“嗯,我知道。”平溪轻声说道,然后放开了他,拖着行李出门了。
傍晚,许崇尧考完试后第一时间给平溪发短信,问他到了没,平溪回了一张照片,背景是k城动车站,并说:刚下动车,这里好热,我就说你给我穿太多了辣!
许崇尧弯了弯嘴角,回道:快点回家,天都黑了。
又过了一天,许崇尧抽空给平溪通电话,这段时间平溪似乎在忙着老家盖房子的事情,匆匆说了两句就挂了,再后来打过去,就成了忙音。
晚上,许崇尧失眠了,把吉他挂坠拿出来,挂在床头的地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三天后,平溪没有回来。
打电话过去,却总是忙音。
这令许崇尧感到没由来地一阵不安,真的忙到连电话都没空接么?
忽然,乘风给他发来一个消息,许崇尧点开来一看,足足愣了十秒钟没能回过神。
上面写着:七溪跟我说要退圈,叫我把他马甲下掉。
退圈?
那一瞬间许崇尧没能拿稳手机,就这样直直滑落到地上。
他站在空荡荡的公寓里头,整整三分钟没有动弹,但他很快整理好思绪,然后弯下腰去将手机捡起来,给平溪挂电话。
第一通,没接。
第二通,没接。
第三通……没接。
一直到第十通,都没人接听。
他似乎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改为发短信——
“小溪,接电话。”
“小溪,在忙吗?看到回个电话。”
“三天时间到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小溪……我想你。”
最后一个“你”字还没打完,他忽然全部删掉,改成:“是不是买不到动车票?也对,元旦最后一天是返程高峰期,没关系,等有票的时候再回来,我等你。”
☆、第 41 章
许崇尧一直是个冷静的人,在遇到任何问题的时候都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在他的概念里,解决问题的办法总比问题本身要多。
超出年龄本身的成熟令他总能面色淡然地处理一切棘手的事情。
就好比小时候老师私心把奖状颁给她侄女,班里同学都还懵懂天真地鼓掌时,他已经能当着全班的面提出质疑;就好比初中爸妈离婚时,他能冷静地接受这个消息甚至还提出了对双方都合理的财产分割建议;就好比高考时拒绝父亲的安排选择自己想走的路,想经历的人生。
而此时此刻,他以为他依旧可以像解决以往任何一项难题一般解决现在的困局。
所以当他找到平溪辅的导员时,声音冷静得一如既往:“平溪这么多天都没有返校,他去哪儿了?”
辅导员听到这个名字,含糊不清地说着“啊、那个同学,大概是转学了”。
转学……
多么荒唐的理由。
问及转到哪个学校,也说不上来,问及家庭地址,辅导员表示因为当初入学登记的时候正逢平溪搬家,就没有把地址写清楚,只草草写了一个k城。
许崇尧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里似乎已经有一个答案愈发明显,只是耐着性子又问,那当年给他的入取通知书是寄到哪儿了呢。
辅导员搓搓鼻子说,学校电脑系统升级,所以去年的档案资料全查不到了。
一个比一个荒唐的借口,辅导员在许崇尧阴冷的目光下差点抬不起头来。
“好,我知道了。”最后许崇尧只留下了这句话,离开的时候冷静得出奇。
只是他至此了然,他找不到平溪不是因为平溪消失了,而是那个人把平溪藏起来了。
那个人,向来都能只手遮天。他早就该明白的不是么。
拨通电话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对方的语气比想像中坦然:“阿尧,真难得,你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许司明,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他在哪里?”
许司明显然没想到儿子的语气会这么严肃,他说话时寒气四溢的语气竟和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晃神了好一会儿,他揉了揉眉心,说:“我们见面谈。”
说是谈话,其实只是两个人各自单方面地提出自己的立场和诉求。
整个过程冷静得犹如一场生意的谈判,双方都没有一丝一毫让步的意思。
许司明的表情依旧是笑里藏刀,语气甚至称得上是温和:“阿尧,你来跟我要人,这毫无道理,你真以为是我把他藏起来了么?他一个大活人,如果不是自己选择离开,我还能绑架他不成?”
许崇尧:“绑架到不至于,开玩笑,这可是要坐牢的,你如果真蠢到这么做,我可不会认你这个父亲。”
“亲爱的,我以我的人品发誓,我真的不知道平溪在哪里。”
“别拿你从来就没有拥有过的东西跟我发誓。”
一旁的靳磊默默落下一滴冷汗,不愧是董事长亲儿子,一开始就旗鼓相当的气场,那种不动神色的强硬和一来一往的试探真是如出一辙。
“你叫我跟你面谈,我来了,你却说不知道人在哪里,耍我么?”许崇尧的面色冷冽如寒夜,透着一股不耐,仿佛只要对方说一句“是”,他随时都可以甩脸走人。
“尧,你显然没有考虑好要拿什么筹码跟我谈判。”许司明安然地坐在沙发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紧不慢地用食指敲着扶手,“你还是太嫩了,等你有足够的筹码时,在来找我吧。”
最后面谈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后来绯辞曾对靳磊说过,这场对弈,许崇尧必输无疑,因为许司明的筹码是平溪,而许崇尧手上没有筹码。
靳磊说:“你错了,阿尧的筹码,是他自己,可惜,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元旦后三天,南京忽然连夜下了一场雪,第二天起来,周遭全都是白茫茫一片。
许崇尧坐在公寓的阳台上,静静的看着窗外,阳台上一共放着两把椅子,以前他们总喜欢在晚饭后排排坐着看夜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最后平溪困了,就把头靠在他肩上,呼吸均匀地睡去。
许崇尧转头,旁边的椅子空空荡荡,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想起平溪曾托着腮问,“我们合唱的歌结局都不好,那我们自己的结局会不会也像歌里那样………”
想起他曾低着头黯然而隐忍地说:“如果……我有不得已的原因,一定要走呢?”
想起他抱着自己,把头埋进自己的胸膛说:“就三天,我很快就回来,我们还要一起看雪呢。”
小溪,你不是说,等南京下雪的时候你就回来么?
现在下雪了,你人在哪里?
小溪,别闹,我没有你,真的不行……
乘风又发来消息,关于把七溪马甲下掉的事情,伏隐和燕公子都不同意。
按照伏隐的说法:“我是他师父,别人不等他,我总是要等的。如果有一天他想回归,好歹还有个家。”
按照燕公子的说法:“当初是他给我考过的,也算是我师父,作为徒弟,怎么也得在南柯为他守一个位置。”
最后乘风问:“你的意思呢?”
许崇尧沉默了一下,说:“留着吧。另外,帮我谢谢伏隐和燕公子。”
乘风点头:“如果有一天他再出现,南柯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
这场雪一连下了好几天,无穷无尽,整个天地仿佛都笼罩上一层银色的阴霾。
许司明一直都觉得,失去了平溪,许崇尧只是一时的不适应,或许还有一些不舍和难过,但时间终会治愈一切。再难忘的人,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再不舍的人,时间一久,也就舍得了。
期间靳磊和绯辞有去看过许崇尧几次,他似乎和往常无异,还是照常吃饭睡觉,平静得仿佛只是丢了一个玩具而已。
好像一切都对,又好像一切都不对。绯辞从没有一刻觉得这样的许崇尧令人害怕——他不知道他怎么了,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正常得令人害怕。
他可能病了。
这是绯辞脑海里唯一蹦出的词。
这个看起来完全健康的男人,可能身上已经有了一个巨大的,无法弥补的伤口,他们看不到。
靳磊回许宅汇报情况的时候,许司明对于儿子照常平静生活的现状很满意,他说:“看,没有谁会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现在他只是有些阴郁,再过段时间,他就会彻底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到时候,再给他介绍一些不错的女孩子,相信这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绯辞皱眉,忽然说道:“你觉得他现在很好?不,他并不好,他过的很不好,他越是正常就越不对劲,你看不出来吗?你会把他逼疯的。”
靳磊狠狠瞪他一眼,冷声呵斥:“够了,闭嘴。”
许司明微笑:“在我看来,他很好,而且会越来越好。我在拯救他。”
这天,南柯一梦难得地看到尧帝爬麦,粉丝都激动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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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帝晚上好!!
尧帝晚上好!!
尧帝晚上好!!
尧帝:“晚上好,想听什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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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尧帝声音听上去那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