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里校外 (万景成空)

韩景宜下意识就把东西给递了出去：“我给你一袋？”
伸过来的一双手在触到袋子提绳的时候倏然一空，唐飞泽的视线韩景宜身上，眼神中露出些许不解之色。
“你上课又不专心，态度又不端正。”韩景宜对待小学生似得沉着声音列举出一条又一条罪证，说到最后，恰到好处状似严肃地眨了眨眼，“我干嘛给你？”
车辆渐缓渐停，实习课上的正是小学生课程的韩景宜再次拎着满手的包装袋，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待到唐飞泽意识回笼时才发现人已经到站下了车，耳畔似拂过那人温和淡淡的声音：“想要，拿你的表现来换。”
被人莫名其妙耍了一道的唐飞泽：......
这是韩景宜与唐飞泽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交锋。
...
“韩老师，韩老师？您没事吧？”发声之人眼见多次没能唤起他的注意力，遂伸出手在他眼前用力晃了一下，韩景宜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见眼前放大的一张满是关切之色的脸时顿时感到有些沮丧。
妈的他现在真心对这张脸有着恐惧症啊！

☆、第5章 我们来谈谈人生

“唐飞泽。”韩景宜认出了对方，从抽屉中摸出眼镜戴上，对着桌下的一张凳子抬了抬下巴，沉声道：“坐。”
唐飞泽从容坐下，见着他鼻梁架上镜框的模样忽的眼前一亮，很快又故作心虚地低下头去，俨然一副乖学生认真听候发落的模样。
“啪嗒”一声传来，眼前的桌子上突然间多出了两颗巧克力，他惊喜地接过，二话不说就忘校服兜里塞。
韩景宜终于看不下去：“等等......”
“嗯？”眨眼之间他已经收好了东西，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规规矩矩地与韩景宜对视着。
好吧，寻思着看来要直接切入主题才是，韩景宜推了推眼镜，桌上摊开的成绩册与试卷被他再一次翻开，手掌一翻把卷子掉了个头，艳红红的数字瞬间呈现在唐飞泽眼前。
他默不作声地暗自观察着他的神情，试图更进一步了解出唐飞泽同学对此的态度与应对的举措。
唐飞泽支着下巴，面上不见懊恼，反之一副极为称心如意的模样，他睁大眼，举着试卷反反复复又看了几遍，这才显露出了几分不解，很遗憾——他还是没能从里边找到他认为可以称之为问题的错误。
他稍迟疑了一瞬，顾及到韩景宜显露初的脸上不大高兴的情绪，把心里面想的一句‘我对我的成绩非常满意’及时地咽了下去，开口问道：“老师，您找我来到什么事？”
好不容易摆出了一副语重心长慈蔼面容，韩景宜顿时笑容僵硬了，很好，这厮压根没意识到这儿分数是多么引人遐思多么让人误会。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再重新戴上，手指指着成绩册总分的‘520’，语气严肃地开口：“唐飞泽，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被点名的人眉头一跳，偷偷把视线从那指节分明的手指上挪开，悬着的一颗心顿时像是又被人拉高了几十米，抑制住内心的波澜，他强作淡定回答道：“不是，并没有，您误会了。”
韩景宜眼光如炬地审度着他，通过眼镜片的加持显得更具凌厉的气势。
“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考这个分数。”
“少来！”韩景宜显然智商正常没被他随意糊弄过去，但考虑到学生的心情，他还是放缓了语气，耐心地说：“咳咳，其实咱两的年龄差距不算大，你看吧，我也不是刻板迂腐的老师，对，你可以把我当朋友看待——当然，我说的绝对不是客套话。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尽可来找我。早恋这种事情是你的事情，你们谈恋爱的事情嘛我管不着，毕竟结果是由你自己来为你自己买单的，与我无关。”
一般来说，大道理这种学生听得也够多了，估摸着从小听到大耳朵也要起茧子，要是跟学生讲个滔滔不绝，能不能讲完是一回事儿，学生乐不乐意听却又是另一回事了。正巧韩景宜也不是个会讲文绉绉的道理的人，刚好省事，不过是把他认为的利害关系都他讲出来，至于结果如何，乐不乐意听，他也无能为力。
他边说着话边不动声色地暗自打量着唐飞泽，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当下放心不少，话说到最后，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要跟女朋友表白也好，玩什么新花样也罢，但是你不觉得你目前的这个方法有些老掉牙而且一点也不浪漫反而有点蠢？”
气氛直转急变，好在唐飞泽应变能力不错，很快反应过来，为了避免韩景宜继续误会，连忙急急应下：“我知道，我不会早恋的，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考出这种分数了。”
这一次的语气加重了些许，仿佛应下了某种承诺一般。
“行了，你回去上课吧。”韩景宜自然是不会注意这些细节，也懒得再琢磨这些，当即放行。
经过这次敲打之后，相信这王老师总不至于整天跟他较劲拼命了吧？每天面对那张严肃又颇具喜感的脸，他实在是消受不起。
唐飞泽嘴唇阖动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他小幅度地点头，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身材颀长劲瘦，两条腿笔直而修长，走路的步伐更是潇洒利落，气势逼人。
韩景宜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后面还偷偷摸摸跟上了几个女学生，虽然他不太想承认，但是顺从心意来说，他确实是被唐飞泽这装逼范给摄到了，看来这家伙深得小女生喜爱不是没有理由的。
唐飞泽双手插兜的姿态看上去随意极了，脚步却没有慢下，愈加加快了几分。回到教室后直截了当地往位置上一坐，从口袋里摸出了刚才所得的战利品。
苦涩中带着丝丝稠滑的甜味滑入喉中，他漫不经心地想，520不行他可以考521，反正结果没差。
“你很高兴。”清冷的声音蓦地从左方传来，声音里带着毋庸置疑的笃定。
唐飞泽的座位是靠窗的一面，他抬头一看，窗户边出现的正是陈亦詹那一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发型衣服都整理得一丝不苟，一举一动像是经过精密仪器测量的一般。
很多人把他跟陈亦詹比作一类人——冷漠不近人情，他自己是不认同的，或许第一眼他俩给人的感觉很相似，但是接触过后会发现，两人性子出入甚多。
陈亦詹的态度是一成不变的冷，而他唐飞泽却只是初印象中的冷，第一眼与第二眼之间的感觉截然不同。
“当然。”他随手把剩下的那一块巧克力往好友扔去，轻松不已，“我赢了，照例，晚饭你请。”
陈亦詹伸手接过，神色无甚波动，语气还是有点冷邦邦的：“好。”
出于好意，同时作为朋友，他还是出声给以此为乐并沉浸其中的唐飞泽提醒了一句：“学业为重。”
唐飞泽挑眉，不置可否。
节奏一板一眼的脚步声减去渐远，他把玩着手边上的东西，两指之间夹着的小小一枚糖果包装纸移到眼前，阳光从窗边透入，纸上的巧克力图案在光线下显现出亮晶晶的色泽，他默默地翻折，再打开，玩得不亦乐乎。
专注到近似痴挣的目光紧随此动，手上渐渐使力握起，黝黑的瞳孔透出沉思，静默不语，良久良久。
今天跑办公室这一趟收获不少，他这才发现，韩景宜竟然如此开明，不论是他说的那一番话还是他的态度都让他耳目一新。
至于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说实在的他自己也分不清楚，或许是为了跟陈亦詹的赌约，又或许是，随心所欲。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勾唇轻笑，翻出自己的本子，将那张糖纸夹入。顺便在那一页上写下当日要事——
2015年x月z日
成绩出来了，比预想中的更完美。
今天又收集两份礼物，可惜一份不得不让给陈亦詹。
总记录：35
他说的没错，我真的开始谈恋爱了，或许还是在更早以前，我眼里已经多出了他。

☆、第6章 肯德基一日游

放学铃打响后，韩景宜准备收拾东西回家，耳边却突然插入了一道声音。
“韩老师对学生还真是有一套，怪不得年级间流传的桀骜不羁的十二班在韩老师的手下表现的服服帖帖。”
熟悉的轻佻嗓音让韩景宜一下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掀起眼皮子往门边扫了一眼，注意力重新回到手头的工作上，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把要批改的作业给塞进公文包里，再将桌面上杂乱的东西都收拾进抽屉。
他眯着眼，笑着回答道：“程老师对学生也很有一套，怪不得教出来的学生都表里不一。”
“是吧？”韩景宜轻飘飘地反问回去。
初见时程梓易给他的印象是比较成熟的，可他料想不到深入接触之后他才发现，这人其实玩性挺大，经常用着他那一副英挺的五官来卖萌开玩笑，最要命的是竟然毫无违和感。
而对付这种事情，最简便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是——态度不变地反回去。
“得得得，你知道我最受不得这套，跟你开玩笑你还正经了。”程梓易摆手，征询着问道：“很少见你忙的这么晚，既然都碰上了不如等会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