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让柳沁音左右为难。
更做不到与金彦共处同一空间。
其实心中也算是没有底气,有自知之明罢了,她再怎么拎不清,自欺欺人,也不会模糊不清她在柳沁音心中的份量,孰轻孰重她知道。
“乐乐…”
嗓子发紧。
柳沁音喉间涌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似游魂般恍惚不定。
毋庸置疑,当理性重新占据上风时,柳沁音知道这个时候抛下金彦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平静的面容下,心底却处于极致的矛盾中,她把利益看的太重,名利欲望就像一方牢笼紧紧的锁住她。
柳沁音知道她不可以眼光狭窄,不长远的去处理这件事。
她后面还要用金彦…她不能任性。
李娴娟闻言后,有些不放心:“清怡就让朵朵和彦彦送你呢。”
乐清怡努力压抑着眼底的波澜,她少有的在面对有关柳沁音的一切物与事时,面上流露出的情绪与语气是往日中少见的平和与坦然。
乐清怡声音已不似刚来时那般轻悦,凝神道:“不用了阿姨,我可以的,我到学校了给朵朵发条消息报个平安就行了,你们不用担心呢,谢谢叔叔阿姨今天的招待,我很开心。”
她连不悦时的推辞拒绝,都尽量体贴柔和,不让他人感到不适与生硬。
“行,那阿姨谢谢你的理解。”
李娴娟也不做推辞。
她是真喜欢乐清怡这个孩子,但更在乎柳沁音与金彦的感情,只能说今日不凑巧,她送乐清怡走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着下次给补回来。
柳沁音嘴角抿紧,跟在他们身后沉默着,她从衣柜拿出了乐清怡的外套,手指拿着衣服僵在原地,心虚垂眸,不敢去看对方。
“衣服要放下来。”
“门口凉,小心感冒了。”
乐清怡把柳沁音挽起的衣袖轻柔的放了下来,将裸在外的冷白削瘦手腕掩在衣内,捂个严实。
她比柳沁音想象中,坦然大方太多。
“叔叔阿姨,我走了。”
乐清怡明明是笑着的,可眸中却空洞的看不到任何情感。
这样的眼神,连柳沁音也看不懂了。
柳沁音犹豫的步伐,迟迟迈不出去,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她仍目光征愣的看着早已闭合的电梯,长睫扑动,眸中情感细微的闪烁,她心中比想象中的更失落,更空。
柳沁音第一次有些锥心刺骨的不适。
第六十一章 放弃了
柳沁音阴郁着脸进屋,神情虚到似高烧般混沌恍惚,背后不知何时出的冷汗隐约浸湿贴身衣物,期间身边人与她说什么,心中都只觉聒噪。
前所未有的烦躁。
烦到耳朵都开始嗡嗡作响,似有千万只蜜蜂在她耳旁飞跃采摘,吵到她听不见一句身旁人的话。
“朵朵你怎么了?”
金彦看着柳沁音心神不安的样子,垂眸关切的慰问道,如往常一样扬手安抚柳沁音单薄的脊背,可刚抬起时,就被柳沁音的小肘部轻轻一挡,及时阻了。
柳沁音不耐之意流露言语间:“我没怎么。”
脸上的浅笑与之前并无明显异同,只是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平些,这样的她热情又虚伪,真实的声音藏在无法言说的缄默唇间。
金彦不解的看着对方,音线郁到有些发抖:“是因为我刚当着叔叔阿姨的面,让你陪我,所以你有点不开心了吗?”
坦白说,他就是故意心机。
他知道以柳沁音孝顺沉稳的性格,肯定不会平白无故逆着父母,更不愿让父母每天分心去担心她。
柳沁音抿唇不语。
只是目光怔怔的定在落地窗外的阴郁景色上。
外面下雨了,绵绵细雨,下的没有一点征兆。
她自然垂落的左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情,正低迷下去。
利已主义的她又开始动摇。
她眼眶附近,两条浅绿色的血管在白皙肌肤中格为引人注目,很明显,她在强压抑着心中不该跑出来的情绪,她打开衣柜拎出自己的外套。
“金彦,今晚我陪不了你,也请你不要再借着我父母向我施压,我们的事,等哪天有时间了再细聊好吗?”
柳沁音第一次用商量的口吻同金彦讲话。
而金彦听完,沉默了。
所以他还不如柳沁音新认识几个月的朋友重要?
“我这回来一趟你觉得很容易吗?柳沁音,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这也算是施压吗?”
金彦胸腔因心中情绪而剧烈起伏,但他不满之余仍控着自己的理智,顾忌到柳沁音的父母,怕他们听到后会指责对方,赤红着脸竭尽全力将音量压低,小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能感觉到,柳沁音对他越发冷漠的不在意。
这样的感觉,让他心中莫名恐慌不安,他怕万一攥不紧手中这根细绳,两人关系会迅速黯淡,而这样柳沁音就真的与他渐行渐远。
再也抓不住了。
看来这件事是非要争个结果出来?
柳沁音本想缄默不语,沉默消化,这样不识抬举的话,让她心中的闷火瞬间就被点燃,无法熄灭。
这次不是让她做选择出来。
这次是金彦主动招惹她,她没理由不去反驳,平复下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
“这次是我让你回来的吗?”
“因为你自己擅作主张,不打一声招呼的跑过来,今晚让我们大家都很难堪,金彦我一直很尊重你,也劳烦您尊重尊重我行吗?不要阻拦我想做的事,也不要强迫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她紧绷的情绪到达高峰,不再温和,白皙动人的面容罕见多了几分明晃的怒意,都是因为面前这人的突然出现,才扰了今天一切的欣喜。
人与人间就是有莫名的磁场存在。
有的人不管认识多久,心中都亲密不起来,这一刻,柳沁音频繁倾泻自己不满,丝毫不会顾及到对方听到后的情绪如何。
她心里压根不在乎。
金彦蹙着眉头,话语间还是带着波动情绪继续追问,争执:“朵朵我跑回来,只是想给你过生日,不是有意让你在朋友面前难堪。而且我现在问你这些不是要吵架,只是想问清楚你最近是怎么了?我觉得你对我的态度非常反常,我们两个需要坐下来及时沟通解决问题。”
此时若与柳沁音少沟通一步,后面差的就不仅仅是这一步的距离。
两人在交流了解中,他如果哪里不谨慎做的疏忽大意,让柳沁音心中不悦不满,为了以后的长久与和谐相处,他心甘情愿从自身去做一个适度的调整。
前提是,柳沁音愿意跟他说这些。
“谢谢你回来给我过生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
柳沁音连敷衍的话都懒得多讲。
金彦无奈叹气,整齐疏起的大背头此时也有几丝凌乱于额前,颇有些窘迫,他拧着剑眉端望着眼前的女人,似是被柳沁音这种不愿意解决问题,敷衍消极的态度气到不行。
沉默良久,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到对方的细指上,刨根问底:“为什么今天没有戴戒指?”
戒指?
柳沁音白着脸色,面上没有太大的波澜起伏,不以为然的回了句:“刚不是说忘在寝室了。”
不是忘了。
是她平日里压根不会戴。
只有两人见面的时候才会装模做样地套在食指根。虽说那枚戒指价值不菲,确实上得了台面,但不见面的时候,还是会被她丢在首饰盒里吃灰,甚至好几次,还被方岁欢借走应急。
在她心中,这枚被金彦如此看重的「定情」信物与寻常首饰并无异同。
“你看看你现在的态度,你分明就是生我气了。”
金彦半垂着的眼眸重新移到柳沁音脸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气压低沉,话语间都是压抑不下的郁与怒:“你告诉我,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你才会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跟我讲话,你看不惯的我改,我全都改不行吗?”
“我现在要出去找乐清怡,外面下雨了,她来时没带伞,我担心她感冒,听懂了吗?”
柳沁音争执时。
目光仍紧密留意窗外。
没法不想她,不去担心她。
她想走,但是被拖的有些着急,心中一直难以启齿,觉得异常沉重不愿面对的真心话语,此时就这样急迫的说了出来。
说出堵在心口的话,她上一秒还愈发暴躁的情绪忽地就控制住了,她也没想过,第一次能如此坦诚将对乐清怡异于常人的关心说出口,竟是面对金彦。
金彦表情明显略带轻视之意,他在跟柳沁音说两人间的关系,柳沁音一开口却扯到认识几个月,全身上下加起来都不过四位数的穷酸学生。
他太了解柳沁音了。
柳沁音又怎会真心交这样的人?
真是可笑,想逃避也应该找个能说服他的可靠理由吧。
金彦只能先妥协:“外面雨确实越来越大了,我们先去找她吧,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柳沁音穿好外套,淡声句:“不用。”
她临走时给李娴娟说了下,李娴娟瞧了眼窗外大雨,心里也着急,便督促着柳沁音赶紧开车去追乐清怡坐的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