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屁！老子连叫唤两声都叫不出来，去他妈狗屁邻居以和为贵！”
“你平时也不过来……我就一个人住，挺好的。”夏军不想换房子，他不想真的欠了这么多，更何况他比谁都清楚，那些钱，上面都是染着别人的血的。
“嫌脏啊？”尹斻也是早看明白的，但并不代表他已经接受了夏军这种个性，他爬上床把夏军推倒下，一手扶着他肩膀一手拍了拍夏军的脸：“我的钱是脏，我人也不干净，不过夏警官——你这样反反复复可真像个娘们，不，不能这么说，娘们都比你痛快！”女人多好啊，她们至少都是表面装糊涂实际上里子清醒的，拿女人比这性子，是在抬举夏军了，夏军哪里有那些女人的认清现实的功底。
实际上，现实就是，他们这帮男人比外表看着要蠢笨许多，在外面都一个个西装革履想要功成名就，却根本就不如势单力薄的女人活得明白，这世界要是颠倒了个个儿，女权社会主导，男人就会失去现在唯一的优势了，这是他那个惨败的初恋教给他的，也让他活的明白了，什么男人女人的，是个人，你就别抱着谁是傻瓜笨蛋好欺负的期望。
可是夏军——偏偏就不在这个里面，他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活得糊里糊涂，惹他生气！
“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夏军没理尹斻，他知道他生气，但是他不能就这么妥协，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在下沉了，被黑色的油漆浇了一身，洗不掉。
“明天我带你看房子，你不去，咱们以后就不要见面了。”尹斻放开了夏军，躺到了另一边，他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那里的墙皮掉了一块儿，吊灯也样式老旧，“你喜欢二手货估计是癖好，得治。”
“你说谁是二手货！”夏军扭头看向尹斻，声音里压抑了愤怒。
“我说我自己。”
啪！一个耳光，足够响，也足够疼，尹斻的脸颊肿了起来，“收回去！把这话收回去！”夏军掐住他的脖子摇晃着他的身体，喊得辛苦，像是撕心裂肺，刚才那句话，是他最后的底线。
楼下又开始没命的敲了，夏军吼了一声，声音才停下了，他搂住尹斻，止不住的发抖。他是真的害怕了，这么样的折腾，一辈子也不会有结果的，两个破败了的人，太渺小了，他觉得何止是绝望，连死亡都无法平息这种痛楚。
“我换，房子、车……什么我都换，你让我换什么都行，换一张脸都没问题。”夏军把脸错过尹斻的肩膀埋在被褥之中，声音有些闷，“你把刚才那话收回去……收回去。”
“好，我收回去。”尹斻抬起手臂轻轻拍着夏军的背，他们这样抱着，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笑笑道：“你起来。”
夏军起来了，盯着尹斻看，尹斻摸着夏军的脸，说道：“这张脸好看，我喜欢啊，你换什么，这脸都不能换。”不光是不能换，你还得好好保护着，因为这可能是我唯一喜欢的东西了。
“嗯。你疼不疼？”想起自己的那一巴掌，夏军有些惭愧，他以前从来不太关心这个，但是刚才的情况让他现在很别扭，尤其还是尹斻居然安慰了他，他觉得他们之间正在发生着一种微妙的变化，从尹斻这个心死的人开始变得温柔开始。
“不疼。”尹斻说，随后抚着夏军的肩背，这是他熟悉的身体，但是这一刻他却觉得陌生极了。夏军让他觉得累，没什么比和这样的情人交流更累的了。
重阳节后，《孤风》首映礼在S市开幕，作为本片最主要的投资人，肖文进果真去了，他之前都不曾出现在媒体上过，唯一的关于他的新闻还是十几年前财经新闻的一张模糊的照片，更何况这一次是娱乐圈的仪式，肖文进这个向来低调的人却给了方泽池这么大的面子，足以看出两人的关系好到了什么程度。
尹斻也参与了这次的首映礼，他作为电影公司的老板本来被邀请走红毯和接受采访，但是他却拒绝了，不光拒绝，还把身边向来性格内向的副总张光推了出去，他很不喜欢镜头，这一点倒是和肖文进一模一样，也是连相片都不会去照的那种人。
张光有些为难，按理说尹斻出面是很好的，年轻又英俊的老总也是吸睛话题，搞不好还能给电影进行一番宣传效果，结果没想到，尹斻拒绝的这么干脆。
“张总去，我不是专业的，电影内容是什么我都不太清楚。”尹斻给张光整了下歪扭的领带，拍着他的肩膀说：“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热闹，讲这些事情，你这个亲力亲为的人才最合适。”
☆、第三十九章
他这话说的也不错，张光清楚，尹斻愿意搞电影不过是为了利益，他们主攻行业不同，娱乐圈流水暴利声色犬马很多人都想插一脚进去，但其实内在的有关于艺术的问题却没什么人关心，从电影开拍到现在，尹斻都不了解太多，或者说，他只在乎票房和收益，根本连电影主演是哪个都还没记清楚，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参与了制作的张光才是合适人选。
宣传部的人虽然有点遗憾放弃了个炒作计划A，但是Plan B也是预备好的，就是以防万一，这一次首映仪式电影的女主角因为去国外蹭时装节没能赶回来，他们觉得应该再多点话题才好。
“好吧，我同意你的说法。”张光无奈，他有点儿紧张，以前这活儿都是别人在做，现在换成了他，他担心出什么岔子。
“没事儿，张总可以的。”尹斻倒是笑得一脸无所谓，这间公司前老总欠了一屁股的债就是因为太能说了，其实换成张光这个不太能说的，才稳妥嘛。
他和张光打了招呼就去了贵宾室，孟谭洋为了躲他舅舅，所以一直都和小卫猫着，见到尹斻出现像是松了一口气。
有这么个人在，至少能多少转移一点舅舅的注意力。
“表哥。”
“尹哥！”
尹斻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坐在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问道：“怎么不去外面看看？”
“我舅舅没在外面吧？”孟谭洋有些紧张的问，今天他请了假，要是碰上了舅舅可说不明白，更何况旁边还有小卫呢。
“没看见。”尹斻说：“估计在后台，他不会出现在首映礼上，你们两个放心看首映礼，没事的。”他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温温和和的，听着很能让人放松下来，孟谭洋听到舅舅不会出现这才松了口气，旁边小卫安安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说，但是在他心里早就对孟谭洋的作为有些不满意了。
藏着掖着，不就是怕事情么，他就是个见不得人的？孟谭洋嘴上说爱他宠他，其实骨子里就是个胆小鬼！
小卫偷偷看着尹斻和孟谭洋说话时的样子，微笑了一下，他不插话，但是每一句都听的仔仔细细。
“泽池哥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想带小卫和他见一面儿，照个相再要个签名。”孟谭洋在尹斻面前不是太拘束的，有时候尴尬归尴尬，但他清楚尹斻是能瞒住事的，更不可能对舅舅打小报告——就算是打小报告，舅舅现在也不一定愿意听了。
“首映礼上我安排人让你们见面，他回去的时候你舅舅可能也在，不要撞上了。”
“那麻烦你了，表哥。”孟谭洋道谢，对着小卫呲牙笑，像个十几岁的大男孩似的。
开始走红毯了，张光是安排在中间，给他安排的女伴是电影的女二号，也是个有名气的，叫钟书翠，出道初是歌手，后来又转做主持人，一开始不温不火但是近两年开始蹿红，凭借着甜美的外表、火辣的身材以及大胆性感的穿衣风格广为人知，但她并不个花瓶，演技很好，曾被提名过国内的一个有影响力的电影奖项的最佳女配角，还获得过不少含金量很高的其他奖项。
钟书翠外表风骚野性，实质上却是一个很大气的女人，挽着有些紧张的张光笑容得体，她穿着高跟鞋，比张光高一些，礼服的大低胸让人有点儿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儿。
“张总，到我们了。”钟书翠轻声说道。
整场下来，张光都是被钟书翠带着似的，两个人的手除了在签名的时候一直都没放开，钟书翠不像是张光见过的那些不入流的小明星爱讨好富商，她很有分寸，只是在尽职尽责的让张光走完这趟莫名其妙的红毯，闪光灯，记者，这些都让这个于幕后默默努力的中年男人不太舒服，好在他有个好的女伴，后面的采访两个人一唱一和也完美应对了。
张光后来特地向钟书翠表示了谢意，钟书翠有些惊讶，但没表示出来，只说了句“您客气”就罢了，而这件事却让张光多关注了些这个以与自己个人气质完全不搭的风格出位的女明星，最终又在一个合适的时机里选择了她作为了电影的女主角，而这也让钟书翠的事业走上了高峰。
首映礼的红毯虽然比不上电影节的隆重，但为了突显出“孤风”的大制作大手笔却搞得很正式，而这部电影的导演也是大有来头。
获奖无数，年轻时在国外都很吃的开，现在算是国内大师级的人物了，只是有几点让人讨厌——这些年因为缺少作品，两年前唯一上映的电影因为惨淡的票房和影评人们的泼冷水而直接导致了这位大导的心理变态倾向，先是“孤风”即将首映之前和同档期的某电影制作人兼导演在社交网络上掐架，落了个欺负年轻人的坏名声，再是似乎非要捍卫自己“艺术家”的地位说了不少得罪人的话，一竿子把半个娱乐圈的人都打上了“烂片”、“铜臭”的标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