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功什么时候都可以挣，希安治病我不在身边，那他要我何用？”邝文武说，“就算我事业有成，希安想要的，肯定也只是陪在他身边的我。”
“你从前没进军队就算了，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邝文武说，“你现在都是一营之长，你说走就走，撂的挑子谁担，还能不能有点组织纪律。”
“你先撤了我的营长职位，等我回来的再从小兵干起就是。”邝耀威说，“其实我留下来又能有什么用？江西打下来，江南那就得派人去接洽，难道爹还马不停蹄的去打下一个军阀吗？现在只是要守成备战，我在不在，真没那么重要。”
“你自己打定主意我也改变不了，没出息的家伙，随便你了。感觉滚，看着就来气。”邝文武说。
章希安要交接的东西也不少，但邝耀威和米花都拦着他不让他见外男，只有青竹两头跑，把章希安的意思传出去。章希安跟邝耀威抱怨，“能用的人太少了。家里的兄弟多却又太小。”
“豫市的人很多很多，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两个人才。”邝耀威说。
章点金知道儿子要去豫市看西医，他也跟着一起去，在他在豫市的房子旁边给小两口租了一套小两层的房子，“房子在法高卢租界里，安全比较有保障，离那个什么玛利亚医院也近，房子两边种满了高大的枫树，很漂亮很安静的地方。”他对章希安说道。
“爹跟我去豫市，娘就一个人在家？”章希安比较关系这个。
“一起带着去，弟弟妹妹也一起去。”章点金说，“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不在江南待了就回去豫市，现在要东山再起，豫市有很多好的机会。”
“在你地盘上的工厂我会让其他人过来看着。”章点金说，“你娘也答应了。”
既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三月三十一号，两家人，二十余人坐船去豫市，邝耀威换下军装，穿上西服，胸口处夹着一支手绢做的玫瑰，头发喷上香喷喷的定型水，风马蚤的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
章希安偎着他，曾经让他避之不及的法高卢香水味，像是没闻到似的。反而时不时回头看邝耀威一眼，觉得他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
豫市作为连接海港和内陆的桥梁，一直都是人来人往富庶之地，兼之洋枪大炮率先轰开了豫市，所以后来有无数来东方淘金的洋人在这里聚集，后来还得了个雅名，十里洋场。”
下了船，有少许下人表现出怯意，邝耀威看章点金有没有安排，章点金安排了人过来接送。等了一下，才勉勉强强的上了车往临时住房开去。
“爹，你在豫市买了多少车？”章希安问。因为路途不远，大家决定挤一挤，他半坐在邝耀威大腿上，池宝玥抱着女儿坐在副驾驶上，章点金抱着儿子坐在章希安身边。剩下两辆车更是车门上都挂着人。
“没有买，都是二手车。”章点金直接道，“都是租用的。”
“又不是没钱，去租车多不好意思，买一辆在家吧。”这是池宝玥说的。
“之前在豫市的时间不多，买了车也没有用，不过以后看情况，要是需要再买就是，其实也可以长期租。”章点金说。
“岳父替我也租一辆，进出方便。”邝耀威说。手搭在章希安的腰上，不由自主的摸挲。章希安扣着他的手不让他胡闹，最后两手交握在一起。
豫市，黄金国租界最先开始也是最盛行的地方，各个微小的角落都交织着异国风情。最繁华的地方就是租界，英吉利，法高卢，俄毛熊，押巴西，各种各样的国旗在路口飘荡，刺的人眼睛生疼。
进入租界需要盘查，邝耀威的脸有些沉，“在我黄金大地上，我等黄金子民，尽然要得到外国人的批准才可以进到本属于我们的地方，实在窝囊。”
“以后这样的事还会遇见很多，你可以气愤，可以发怒，但你要镇定。”来过几次豫市的章点金说，“改变现在的环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邝耀威看着窗外不说话，章希安看他，如果不是此刻他爹娘都在这，他真想低头亲亲他，亲他脸上快要凝化成山的深刻。
他一直是朝气蓬勃，信心不满。这样的无奈不该属于他。
第54章 安慰一等奖
房子早就派人收拾好，在米花和青竹指挥着人把行李搬到房间里安置好，章希安牵着邝耀威的手来到二楼卧房。
这是一间偏西式的卧房，高高的床铺和天鹅绒的椅子。章希安把邝耀威推到椅子上做好，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坐下后又嫌不够亲近，想到在车上的姿势，就又站起走到邝耀威身前，在他腿上坐下来。
邝耀威从刚才就一直心情不好，现在被章希安这样对待，有些意外和疑惑，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章希安看着他，一直埋在心底发酵的感情终于翻腾上来，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由怜生爱，由爱生怜，在他需要安慰的时候安慰他，他凑上去在他嘴上飞快的亲一下，“你不想亲亲我吗？”
邝耀威摸着他的脸，虽然现在并不是很有兴致，但是如果这个他不亲上去，多伤他的自尊，所以邝耀威从善如流的亲上去，并没有很深入，很激烈，只是平缓的贴着，摩挲着。
章希安的脸有些红，邝耀威笑着看他，“为什么不闭上眼睛？”
章希安很乖得依言闭上眼睛，闭上眼睛，所有感觉都放大，虽然身处黑暗，却一点都不害怕，章希安翘起嘴角。
“就这么高兴？”邝耀威低声笑道，章希安的反应真是可爱，让他心情好了很多。笑声引起的震动通过嘴唇传给章希安，章希安睁开眼，把头往后仰，“看起来你不太想和我亲近。”
“这可真是千古奇冤啊，大人。”邝耀威说，“你摸摸我的心跳，他为了能把你据为己有砰砰跳的快要跳出胸腔。只是这幸福来的太突然，我的身体和心都滞后了。也许今晚上我才会回过神来，热情的表现我的欢喜。”
章希安把手插在邝耀威的头发里，一下一下从上往下的顺着，“还在为了刚才的事不开心？你以前来过豫市吗？”
“来过，出国和回来，都是从豫市坐的远洋客轮。”邝耀威陷入回忆，“当年还不觉得这些租界有什么，但是这次来，真的感觉到不舒服，也许参军影响了心情。其实国外排外的情况更严重，我和阿白在欧罗巴的时候，从来不敢落单，碰见许多不公平的事也只能让忍了。所以回到自己的国家，还要体味这种外人高人一等的气氛，我很气愤，很无力。”
“这样的状况难道是你造成的吗？”章希安说，“还是你觉得在你有生之年，经过努力你不能改变这样的状况？”
邝耀威这才笑的在他唇上连啄几下，“我看看这小嘴有没有抹了蜜，说话这么动听。”眼神归于认真，“我一定会把这些在我们的土地上耀武扬威的人赶出去，让我们的同胞，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都能挺直腰杆做人，再无人轻视。”
“我相信你能做到。”章希安说。
“我爹其他的不说，但在他的辖下没有西洋人能横行霸道，这并不容易。在江西的时候，不过处理一个后台是西洋人的老板，就花费了许多时间。金州港重新运作起来，不知道有多少西洋人逐利而来。”邝耀威又感慨道。
“你对面对这些没信心吗？”章希安问。
“当然有。”邝耀威说，“就是为了你，我也会这些处理好。金州港可是你要开发的项目，我怎么能让那些讨人厌的苍蝇进来败你的兴。”
章希安想再一次重申这个项目要开发，但是不是挂在他名下，而是邝文武的大帅名下，但是想了想，他还是说，“我是个没来过大都市的土包子，既然邝少帅心情好了，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让少帅领着我去大都市逛逛。”
“我的荣幸。”邝耀威说，他直接抱起章希安站起，“今天先养足精神，明天带你出去逛逛。”
池宝玥带着两个双胞胎搬家，事情更多，但她还是把仆人分出一半来给章希安，帮他收拾房子。
章希安让仆人都回去，他这里人口简单用不到这样的人，叫来中介，再请一个厨子，一个门房就够了。
青竹先去玛利亚医院挂号，豫市的人经过几年的熏陶，对西医的接受度比四江中人高的多。所以玛利亚医院的病人时时都有很多，青竹排了许久的队，拿到的号都是三天后。
来豫市的第一晚自然是在章家和章点金池宝玥一起吃饭，章希安说了三天后才能去医院，章点金问，“要不要找人去提前一下。”
“不用，反正也不是很急的事。”章希安说，“玉行说神父给了他介绍信，明天去玛利亚医院找院长，若等几天他在医院里帮诊，就算有自己人在里面了。”
“全指望我有点难。”刘玉行说，因为双胞胎也过来了，他就跟着住在章家，反正他是章家奉养的大夫，住在章家还是跟着章希安都相宜。“如果那个什么院长，什么话都不说，就交给我一些西洋医书，我得抓瞎。”
刘玉行这么说着却是看着邝耀威，这屋子里坐着的，就邝耀威留学回来，认得这外国的蝌蚪字。
“我只能翻大概的，有些专业术语我也不认识。”邝耀威说，“不过明天中介的来的时候，让他帮忙找个翻译就是，许多留学回来的人找不到好工作，都是以翻译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