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彩云最近脾气古怪的很,要不就突然大发雷霆,要不就哭哭啼啼的忆往昔。
邝文武哄了几次后也就早出晚归,都说女人到年纪都会有一段这样的时光,惹不起还不能躲吗?
这样邝大帅,两个大的儿子都不在家,大家各吃各的,有心的三两天都不用见一次面。
这样的情况下,章希安放心的,生病了。他身体本就不好,这又赶上换季,又换了陌生地方,还多了应酬,章希安早就有点撑不住了,一直吃药丸子顶着呢。
现在也不用下去吃饭,也不要应酬邝耀威,章希安放心的一病不起了。
不过他也没张扬,偷偷的病着偷偷的吃药。现在谁来关心他生病反而是来增加他的负担。
往常在家生病的时候,也只有他娘守着,不让那些姨娘弟弟来打扰。
“少爷,喝药了。”米花端来药丸和清水来。章希安自小吃的药太多了,若都喝汤药,那肚子里就不要装别的。所以大夫都是揉的药丸子给他吃。
“少爷,还是喊大夫进来看一看吧。”米花担忧的说,章希安持续低热,胸腔里像有个风箱似的。
“久病成良医,就是大夫来了开的药也是这些。”章希安喘息着说完,“吃了药就会好的。对了,我娘的信到了吗,让青竹帮我回信,不要说我病了。”
米花难受的咬紧下唇,这华丽的屋子,少爷躺在床上生病,没有人知道,没有人问候。
少爷太委屈了。
邝耀威三天回来一次,回来一次也只住一晚,第一次回来还太兴奋所以压根没发现章希安的不对劲,第三次回来才发现有些不对。
不是屋里似有似无的药香味,也不是章希安快要白过纸张的皮肤,而是邝耀威睡不着翻身折腾,帷帐里的那个人始终没出来。
心里装着疑问,睡也不踏实。所以中途才会惊醒,听见章希安压抑的咳嗽声,和米花小声说话的声音。
邝耀威突然坐起,把那边主仆都吓一跳,为了不影响邝耀威他们也没开灯,就米花手持一盏小油灯。
邝耀威扯开灯,皱眉风风火火的走过来,“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到秋天的时候都有些咳疾,吃药就没事。吵醒你了?”章希安平静说。
“咳嗽多久了?可请医生看过,这药怎么能乱吃?”邝耀威皱眉说。
“都是吃惯的药,不碍事。”章希安说,只是说不了两句就又咳嗽了。
“看着挺严重的。”邝耀威说,“我去请医生。”
“别去。”章希安忍住喉咙里的痒意拉住邝耀威,“这个时候爹娘都睡了,你要把大家都吵醒吗?”
“可是你在生病。”邝耀威说。
章希安对他笑了笑,“一晚上不碍事的,我有熟悉的医师,明天找他来看可好?”
邝耀威被说服,只对米花再三交代说,“明天一大早就去,别耽搁了。”
米花早就想请大夫进来了,果然天不亮就去请了,大夫进来的时候,邝文武夫妻还没起来。
“两个月没见大少爷,我还以为大少爷是身体好了,原来是瞒着我呢。”刘大夫把完脉说。他是刘大夫的徒弟,恰巧也姓刘,人称小刘大夫,他之所以跟着章希安嫁到江北来,就是不想再被叫成小刘大夫。
“以后这药丸得限量了,大少爷病了十天都不来找我,自己吃药能治好,那还要我做什么?”刘大夫说。
“病了十天?”邝耀威在大夫身后问,不解的眼神看向章希安,为什么生病了不说。
章希安见自己瞒的事就这么被大夫全突噜出来了,干脆闭目装睡。
我生病了。
“最少也十天了。”刘大夫说。
“可有大碍?”邝耀威说。
“大碍倒没什么。”刘大夫说,“吃的药也算对症但吃的次数不对,还的再加一味药。等我改了方子,再吃上三天就可以了。”
“劳烦大夫了。”邝耀威客气的说。躺在床上的章希安先放过他。
贴身伺候的米花他说以后不要纵着章希安,不能由着他任性。至于他一出门就自动回到刘彩云那当差的黄豆,邝耀威直接说让她哪来的哪去,他用不起这样的丫头。
黄豆当时都懵了,连哭求都忘记了,刘彩云脸邝耀威脸色难看也没急着说情,让黄豆先下去。
“娘。”邝耀威憋到脸红才说,“以后就算爹和我不在家,娘能不能每天至少和章希安吃一顿饭。”
“娶了他,却让他在家病了十天都无人可知,太过了。”邝耀威说。
刘彩云心里对儿子这样偏帮儿媳妇有些心酸,但这事也实在是她的疏漏,最近心情糟糕,都快要忘了自己有个儿媳妇。
“这位夫人,我看你面相有异,不若让小可把把脉?”拎着药箱的刘大夫从楼上下来,路过小客厅的时候看到刘彩云说。
他得找个契机留在邝家。
第15章 老树开花
要说刘彩云正常情况下脾气还是挺好的,这样被人当面说有病她也只是伸出手来让刘大夫把脉。
“我最近总觉得心烦意燥,晚上也睡不好,也许真是病了?”刘彩云说。
邝耀威不赞同的看着她说,“身体有不舒服就要请医生看,拖久了小病成大病,自己还受累。”
刘彩云点头说他说的对,下次再也不会了。
“恭喜夫人,夫人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刘大夫放下手说。
“怎么可能?”在座的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刘彩云尤其不相信,“我都这个岁数了。”
“冒味问夫人贵庚?”刘大夫说,“夫人总有几个月没换洗了。”
“我都三十八了。”刘彩云说,“不是说女人上了年纪就不会再有换洗的日子了。”
“寻常是四十五岁左右停换洗,身体不好的会提前,保养的好五十岁也还有换洗。”刘大夫神色平常的说,“不过夫人这胎是要好好料理才是。”
“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邝耀威震惊后就是着急了,他娘这是高龄产妇,可别出什么漏子。
“我没什么不好。”刘彩云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就被黄黍和红豆架起来回房间躺下了,笑容满面的碎碎念太太可小心些。
邝耀威又让人去跟大帅报喜,奶奶那也要派人去通知。手忙脚乱一通后邝耀威才来得及对刘大夫说,“刘大夫没什么要紧事,不知能否留在邝家,待到我娘平安生产后。”
“固所愿耳,不敢辞也。”刘大夫说,拍拍长袍,“我现在去写一个安胎方子。”
“麻烦刘大夫了。”邝耀威说。这刘大夫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不知道为什么一言一行都像五十岁的老大夫似的。
刘彩云高龄有孕的消息像插上翅膀一样在邝家后院传遍。邝老太喜的连连念阿弥陀佛,立马上香去把好消息告诉老爷子,儿孙旺是兴家兆。
没什么心眼的二姨娘四姨娘,二婶都不约而同打开库房看该选些什么东西去道贺。心不宽的三姨娘五姨娘,三婶,听到消息后都不由摸上肚子,这上好的水田不长庄稼,那老旱田倒发新芽了。
章希安听说刘大夫诊出刘彩云有孕,还被留下来直等到刘彩云生育后再走,失笑对米花说,“这老天都帮他,以后少不得要听他唠叨。就那小心眼子,不是小刘是什么?”
邝文武听到消息急急忙忙回来,看着刘彩云还平坦的小腹,笑的见牙不见眼,“老子果然很威猛。”
刘彩云羞的恨不能用帕子蒙住脸,“混说什么,还不显丢脸?”
“这有什么好丢脸,明明是大喜事。你是老树开花,我是老来得子,美哉妙哉。”邝文武说。“等这小子出来,我得请戏台子来好好唱那么几天戏,好好热闹。”
“还得七个月,你想的也太早了。”刘彩云说,“你去后头见娘,跟娘说一声等过两天我再去看她。”
到了晚上下班的人都知道了,后头二叔三叔四口子都过来跟大哥贺喜。
邝文武拍着两个弟弟的肩膀说,“你们两个可比我小呢,抓紧也还能多抱几个小子。”他这两个弟弟都仁厚胆小,不能在军队里帮上忙,但都在治下的县政府里当个不大不小的官,背靠着他的名头也算过的舒适。
二叔有些为难的笑说,“大哥,我可不想再生了。一躺下想到我家那五个小子,觉都睡不安生。”
二婶拉下二叔的衣角让他别说了,二叔后知后觉的看了三叔一眼,歉意的一笑不再说话。
三叔暗咬一下后槽牙,每到这个时候就是他最难熬的时候,偏偏他还要装没看见,不知道,不在意。
邝文武当没看见弟弟间的眉眼官司,只对二叔说,“你尽管生,我还能看着他们不管不成?”言下之意以后侄子们的前程他都包了。
从大哥处回来后,三叔坐在桌子边生闷气,三婶这会儿也只管轻手轻脚的给他上茶,二话不敢多说。
“啪---”三叔突然拍下桌子,“明天再纳个妾回来,我就不信这一家就我是个没儿子的命!”
三婶忍下心酸,只说,“那老爷咱们这次是按八字纳,还是找那好生的大屁股?”
“一样的纳一个。”三叔说,“我今天去宝珠她娘那,好歹一块熟地。”
三叔说完走人了,三婶寂寞的坐在原地,身边人来劝她,她只苦笑,“女人,就这么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