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那一脸惊愕的表情竟让李承珏有些不知所措,他承认自己的打扮一定是让良家闺女避之犹恐不及,但看来戴凌见的多了,所以很快就平静下来对他道谢。
那一刻很想笑,她在感谢偷她钱包的人。但……她怎么转变那么快,竟然开始跟他聊天。
戴凌乐滋滋问道,“你也是出来逛街么?要不要一起吃个冰激凌?”然后一直细数自己粗心的毛病……
一瞬间,有被女生搭讪的感觉,她胆子真大,难道对自己冷若冰霜的目光一无所觉么?
也有淡淡的失败感,李承珏用尽心思为自己营造的‘闲人勿扰’的形象被她空前绝后无端端的破坏,他冷冷离开后心像被什么叮了似的,开始发炎、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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燥热盈满了整个夏日,李承珏坐在窗口听着明灭不清的蝉鸣声,时间过得真快,快到妈妈的样子他都有些模糊了,只能一遍遍翻照片寻她的音容笑貌。
暑假依旧是补习班,不过哪种生活对李承珏都没区别,呆在补习班总比在家里看着那个女人舒适。
没想到她也在,看来补习班不会无聊了。下课后顺利的借到了她的书,只是想随意翻翻,跟她之间延续着联系,但看到戴凌花花绿绿的课本他还是吃了一惊,许多文字被她的涂鸦乱做遮盖住,旁边还吟诗作赋。
秉承了他的一贯风格,李承珏在旁边写了批注,不过是用法文,想来这种看不懂的文字骂人最好!
写了很多批注后,他也开始配上一些小图画,像是极其认真的完成一门作业,大功告成后是满满的成就感,像是期盼着老师能够满意的孩子,但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期盼什么,只知道将书还回去时心里带着一丝希冀。
不过看来他的希冀无望了,戴凌只把他的劳动成果当做恶作剧,看她瞪他的眼神可想而知。
补习班的环境很一般,大夏天的高温让人难以静下心,在家享受空调惯了的李承珏已有些受不住。
是第一次他舍不得离开这儿,与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像是往他身上注入了清凉清凉的湖水,教他安定,教他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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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李承珏去问她借作业,虽然自己早已完成,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跟她搭话。
戴凌的谎话太明显了,礼貌客气的话语中藏不住强憋着的笑意,恰好后来她的朋友过来揭穿了这一真相。
看她呆若木鸡战战兢兢的样子,李承珏禁不住好笑,但下一刻深深的失落跃进心间,她不想跟他再有任何交集么?本就未展开的笑颜刹那拢回去变成一张冰冷的脸,他凝视她一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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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再次在学校遇见她时,他依旧冷着脸,很想为她绽放一个笑容,但理智紧紧牵着他、止住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戴凌不愿意跟他有任何牵扯,戴凌只是把他当做一个与其他人无异的普通朋友,不,或许连朋友都不算。’他那笼罩在黑夜里的脆弱敏感的心,武断果决的判定了戴凌的思想。
他骨子里终究是坚强倔犟的,看到吴帆死皮赖脸的缠着戴凌,与生俱来的男性力量狠狠将他冷若冰霜的脸上挤出弧度,可那弧度一旦有了开始,便不可自抑的泛滥,向着她的笑容几乎可掬,只为了跟她再有丝丝缕缕的牵扯。
本以为戴凌也会回过微笑,或许俩人可以借此打个招呼,但戴凌竟像做错事一般心虚的跑开了。看她脸上惊惶的神色,李承珏不解的立在那儿,难不成自己是猛虎么?她就这样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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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终究是眷顾他的,冥冥之中要让他死心塌地于她。
因为听到几个男生在议论戴凌,那样好的女孩儿竟被他们说的不堪入耳,第一次李承珏朝同学发起了脾气,那样的怒气让全班人位为之震惊,都以为他发了疯,但他神志很清楚,他知道戴凌不是那样的人。
几个男生脾气上来想要开打,但马上要上课,被人劝走,就只是一笑了之。
等到放学后,李承珏一个人走在路上,忽然他们几个又冒出来,嘴里一堆难听的话,“戴凌跟你上床了?你别被她骗了,她手段可高明着。”李承珏从心里鄙夷这几个人渣,不敢去追的人就只能用诽谤来压低心中的怒气、自卑,可叹可笑!
他们的话依旧响彻在耳边,越来越难听,李承珏不理睬他们径直走进了一条巷子,几个男生怒气冲冲跟着他,刚一入口,猛烈的对战便如山洪之势扑面而来。
终究是一人之力难与他们抗衡,但早已料到这个结果,这么做,只是为了平息心中的怒气,看到他们挂了彩,被踩在脚下拳打脚踢的李承珏狂妄的笑了起来。
最惨烈的时候,承夕奔过来抱住了他,那一刻他是惊慌的,心中想要保护并无太深感情却血浓于水的妹妹与对承夕看到这惨痛的一幕的憎恶并驾驱之。
他很想奋力起身护住她,但他竟然也冒出了让承夕挨打、惩罚她的想法,谁让她喊那个女人妈妈?谁让她看到自己狼狈不堪?谁让她自作主张过来?她活该……
但本能让他抱住了自己的妹妹,正欲将他护在自己身下,猛烈的袭击忽然离开了沉重的身躯,战争局面发生了扭转,有人来帮他了,但他多么希望那个人不是戴凌,可侧眸间不远处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儿正一脸怜惜的看着他,他渴望她的怜惜,却又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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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淤青在他身上断断续续盘踞了一周,保姆送来的药膏一直没用完,上一次用还是妈妈刚去世没多久,没想到又派上用场了。
深沉的夜色里,李承珏躺在床上一夜无眠。他们说的话他肯定是不信的,但说到她跟张季的关系他还是产生了怀疑,戴凌看他的眼神绝不像只是妹妹,但他一直在催眠自己,也许是看错了,也许只是兄妹情深而已,无端端的、悄无声息的,戴凌已经成为了他过的好坏与否的钥匙。他惧怕也渴望着!
那日他逃了课,在操场上晃悠了很久才缓缓迈步回去,看到戴凌匆匆迎面而来的身影时,心突然猛的跳起来,这几日他在家养伤好久没来学校,戴凌是担心他了么?
可当戴凌正欲跟他擦肩而过时,他的手不自觉拽住了她,他想问为何她不理睬他?为何对他如此厌恶?但看到戴凌惊愕疑惑又恍然大悟的神情后,他方知刚刚戴凌压根没看见他过来。
戴凌使劲挣扎央求他,“你快放开我,我有急事,我要去车站。”
他不信,“什么急事要让你逃课?”
戴凌愣住,“我,我什么时候逃课了,再一会儿就下课了,提前几分钟而已。”
李承珏看向教室门外挂着的钟表,提醒道,“还有二十分钟!”
看着戴凌解释不清楚的又急又燥的样子,李承珏软了下来,松开手让她逃了出去,看来真的有急事,跑的如此奋力。望着她很快消失的背影,他无故笑了笑,低头端详自己刚刚拽过她的手,怔怔出神。
那一日,李承珏像是沉进了雾里雨中,又像是终于找到出路的沙漠旅人,迷蒙、恍惚、清晰、坚定、喜悦……纷杂混乱的情绪紧紧追随缠绕着他,一时一刻也不放过。
天快要黑下来时,他加快了步伐奔向理发店,那肆意宣扬他领地的长刘海从此消失,第二日他破天荒穿上了后妈之前给他买的纹丝未动的新衣服,怪不得家里人的惊愕,因为看到镜子里端端正正的帅气少年,他自己也惊了一晌。
去到班里后,一群群诧异、惊愕、不可置信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他被看的越发不自在,虽故作镇定,但忽然的改变也让他一时难以适应。
课间休息时,李承珏靠在门外栏杆上眺望操场,那样调皮的戴凌应该不会错过二十分钟的时长吧。这样想着,耳边便有了她的声音,“同学,可以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李承珏吗?”最后几个字语速艰难,显然眼前的人被迅速扭头过来的他惊到。
戴凌的目光久久没有移开,张口结舌的状态持续上升,李承珏笑笑,“找我有什么事?”
似乎这才成为戴凌最后的断定,她终于开了口,可语无伦次、模糊不清的斥责让他很是郁闷,他究竟是怎么得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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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李承珏都履行着自己强加在身上的义务---送戴凌回家,前段时间听爸爸在家里谈论起最近少女失踪的案件频发,他不太放心,便一直跟着戴凌她们。
为了避免她看出来什么,他尽量不朝她的方向看,戴凌似乎也一无所觉,从未主动来跟他说话,有时候,他竟然也会期盼着能再被骂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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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凌终于来找他了,李承珏木木坐在那里,尽量掩盖自己的欣喜。未想戴凌上来就是一个劲儿的向他认错,“李承珏,你在看书啊。”她转了个圈打量着他,又开口,“还在生我气啊,额,我错了!我错了!”斩钉截铁的语气。
李承珏不动声色,眼中闪过来迷惑,戴凌继续着自己一厢情愿的道歉,“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大吼大叫了,你就别老想着报复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