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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夜莺之弥赛亚 (恺撒月)


  直到再调高半个调,他才停下来,苦笑着,“不行了,邓老师,唱不上去了。”
  邓澜笑容满面,甚至特意起来拥抱了一下他,“够了,这实在太让我意外了。小砚你今天的表现简直是brilliant!你从来没唱这么好过,怎么做到的?”
  齐砚难掩心中激动,时隔三年再开口,他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寄托和立足之地。嗓子像知道他的心意一样,收放自如、游刃有余,状态完美得简直让他心头一堆小天使高兴得直转圈圈。
  他收起了飘飘然的兴奋,正色说:“勤奋练习。”
  邓老师噗一声笑了,啾的在他脸蛋亲一下。齐砚顿时红了脸,这位声乐老师在美国住了将近三十年,美国艺术家的做派热情得让人难为情。但邓澜也是太兴奋了,要不是后面还有个杜锋,她真想拖着齐砚一直唱下去。
  激动了一阵,她才坐回去,叫了杜锋过来。
  杜锋勉强撑着笑容起身走过去,仿佛由衷地说:“小砚哥,你恢复了实在是太好了。”
  齐砚也正在喜悦中,对这个“前”情敌也没那么介意了,轻轻一拳敲在他肩侧,“加油。”然后施施然迎着罗一平高兴又崇拜的目光走去训练室一角坐下来。
  和齐砚巅峰的表现不同,杜锋花了好长时间才进入状态,表现不过平平。
  有了齐砚专美于前,邓澜就有些失望,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多合唱了几次。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结束训练后,就匆匆赶去了演播厅。
  毕文宁已经先到达了,一如既往不说话,先在一旁看着。
  因为是直播节目,又是四强赛,导演卡得很严,几乎是每一步都要重来。
  齐砚和杜锋倒是顺顺利利通过了彩排,接着就被毕文宁叫去了化妆室。
  她是经纪人,也算半个制作人,是个精明强干的女性,外表知性,带着玳瑁方框眼镜,牛仔衬衣,亚麻九分裤,平底鞋,整个一中年女文青范儿。
  两个小伙子毕恭毕敬等训话,毕文宁先是笑眯眯夸了齐砚的唱功,以及杜锋的认真态度,接着就开始了一如既往的批评。
  齐砚对感情的表现和把握都不到位,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忘歌词,简直不能忍。赶紧去背歌词。
  杜锋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好歹也是星辉无限选秀的区域冠军,放松下来,高音副歌部分放心交给齐砚就是了。别慌得跟没见识的新人一样。
  两个人鸡啄米一样点头,毕文宁这才离开,把他们两个留下来。杜锋音色不错,表现力也比他好,但音域比较窄。当初公司将他们两个人组合,也是为了互补长短。
  所以两个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齐砚虽然仍在膈应,但现在不是发泄个人情绪的时候。于是他又利用背包做掩护,取出一个塑料碗装的布丁递给杜锋,“不用紧张,小锋,来吃个好吃的布丁,唱歌的时候尽量放松,嗓子打开。”
  杜锋接住塑料碗,发现还是温热的,神色古怪,“你从哪儿弄来的。”
  齐砚干笑,挠挠后脑说:“刚才有两个歌迷偷溜进来送的,我一份,你一份。”
  “歌迷送的东西你也敢随便吃……”杜锋皱眉。
  齐砚犯愁,他总不能说这东西有加成效果吧?太魔幻了。
  想了半天只好装作无所谓地耸肩,“也是人家一份心意,你就尝尝味道吧。”
  他看见杜锋犹豫一下,打开盖子,小心翼翼凑近嘴边,表情痛苦得跟喝中药似的。叹口气放弃了,坐到一旁,抽出打印好的歌谱开始看。
  他对旋律有着天生的感悟,这首歌音域辽阔,在通俗音乐的基础上加入了一些船歌的元素,是首中速歌,显得悠扬而意境深远,用毕文宁的话来说,有阳光的味道和暴雨的力量。
  但加上了歌词,齐砚就有些吃力了。歌名叫做《夏蝉》,讲的是一只蝉在地底待了很多年,换来高歌的瞬间的故事,非常贴合烽烟的状况。但是,齐砚始终把握不好情感表现。
  十年磨一剑的忍耐、坚持,到终于放声高歌的喜悦,这其中的情绪转变,他也只不过从理论上明白。
  齐砚发了会儿呆,站起身来,朝还在像喝药一样喝布丁的杜锋说了句“我去打个电话。”
  等齐砚一出门,杜锋就立刻将布丁扔进了垃圾桶,将口中含着的部分也吐了进去,又反复用矿泉水漱口。接着恶狠狠擦了下嘴巴,骂了一句:“傻【哔——】!”
  齐砚一手捏歌谱,一手抓手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拨通了词作者的电话,接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最近他好像一直在打电话向各种人求助?
  
  第七章 诗意与梦想
  
  参赛歌曲:《夏蝉》
  作曲&编曲:应天涯
  作词:贺千秋
  所以他打给了贺千秋。
  贺千秋接得很快:“什么事?”
  一如既往的熟悉语气,伴随着背景轻缓的管弦乐音,齐砚突然心虚了,结结巴巴吞了口口水,“没、没事,打搅您了贺老师。”
  “我在听新买的CD而已,说。”
  齐砚立刻全部交代了:“我看不懂歌词。”
  贺千秋:“这种事找汉语词典更有效,要不要教你怎么查?下次我会给你配个点读机,哪里不会点哪里。”
  齐砚:“……”
  这是,被鄙视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贺老师,我是说,歌曲的目的总是打动人心,引起共鸣。如果要描绘十年磨一剑的艰辛,大鹏扶摇直上的典故不是比蝉更好吗?”
  贺千秋套上蓝牙耳机,离开音乐房,拎着个小喷水壶给客厅里成排的鹤望兰喷水。宽大叶片更加翠绿,映得贺千秋镜片后的双眼也隐隐带上一抹绿影。
  “蝉是很有用的生物。”贺千秋说,“蝉蜕可入药,蝉肉有特别的清新甜味,是老饕心中的顶级食材。蝉鸣声虽然嘈杂,却是夏季的象征。在没有空调的乡下,暑热的午后如果少了蝉鸣点缀,整个镇子会死寂得像被丧尸袭击过。冬春时,它在地下安静蛰伏;初夏时,它开始朝着地面爬行;盛夏时,它歌颂着树荫的清凉、花果的香气;秋初时,它悲叹着自己的结局、阳光的凋零。”
  齐砚不知道是被他的语音感染呢,还是被他描绘的画面所震撼,竟然也跟着觉得蝉这种吸树汁的害虫的确像老黄牛一样伟大,像泰戈尔一样诗意。
  他又听见贺千秋问:“你记不记得上次听见蝉鸣是什么时候?”
  那应该是他还在孤儿院的时候,知了聒噪,仿佛要将短暂的生命一口气绽放似的拼命嚷嚷着。孩子们体温高,挤在寝室里睡午觉时,将房间里烘得像蒸笼,吊扇嗡嗡转着,却一点用都没有。
  他热得一直流汗,背心都黏黏地沾在身上……完全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他掰着指头算了下,“二十、咳,十一年前吧?”
  贺千秋没有在意他的口误,“感觉怎么样?”
  “……全是汗臭。”
  贺千秋在话筒那头低低地笑了,愉悦的笑声像是一支魔法棒轻轻拨过大提琴的琴弦,颤得让人心悸,“在B市听不到了是吧?”
  齐砚似乎隐约抓到了他的想法,沉思着没有开口。
  贺千秋就自己继续了下去,“日夜不停的车来车往,把虫子们都吓走了。树上都打了药,也让它们无法寄生。蝉世代陪伴祖辈熬过了苦夏,如今在地下蛰伏许多年,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想要高歌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城市已经不需要他了。”
  齐砚突然觉得心口被捅了一下。
  也许只是个巧合,他总觉得贺千秋说的不是知了,而是弥赛亚。
  和传统意义的英雄们不同,英雄会在危机降临时,凛然现身人前,大发神威,将敌人击退,然后得到人们的感谢。
  而弥赛亚的任务是“预防”,终极目标就是将危机扼杀在萌芽之中,大家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一切已经解决了。
  解决之后,也就没有人再需要弥赛亚了。
  这么想的时候,强烈的不甘心涌上心头,齐砚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贺千秋却说:“即使如此,仍要高歌。”
  这是《夏蝉》副歌部分的一句歌词。
  辽阔而猛烈、有若一道飓风的旋律乍然在齐砚脑中腾起,像闪电冲刷全身。
  他深吸口气,好像明白了什么,满脑子都被那些悦耳、脉动的音符给充满,歌声想要从心里、血液里往外蹦,连什么时候挂掉了电话都不知道。
  齐砚只顾着轻轻打着拍子,小声地哼唱。这一次像是水到渠成一样,热情毫无阻滞地宣泄。
  又练习了两遍,小伙子两眼一亮,兴冲冲地跑回了化妆室。
  他之前待的地方是工作区走廊的尽头,走掉以后,跟着就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从附近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定制西服是意大利款的,意大利西服以轻巧纤细,花样繁多著称,可仍然无法缓和男人的锐利气势。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出鞘的匕首,闪着冰冷而锋锐的光芒,像是要把所有靠近的人刺伤。
  要是齐砚看见,不知道是会吓软腿呢,还是直接一拳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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