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事情是从何言之走之后第三天夜里开始发生的。
那天白天郑秋分兴高采烈的来探班,还给黎烽捎来了何言之忙里偷闲给他卤的牛肉,并客串了男主角方华正少年时的伙伴,晚上的时候黎烽做东,一群人去了KTV。
郑秋分是人来疯体质,热爱所有闹闹轰轰的场面,黎烽的班底又跟他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哥们了,因此看着郑秋分霸上麦黎烽就走了出去,在走廊尽头的小露台上点了根烟。
飘飘渺渺的烟雾散去之后,黎烽看见有人从他们隔壁包间走了出来,朝他这边探了探头,黎烽认出来那似乎是隔壁□□戏剧组的场记小哥儿,估计也是嫌包厢太吵,出来透气儿的。于是朝他挥挥手里的烟,示意来人自己在抽烟。
那人愣愣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走到那边的露台上,双手一撑栏杆,跳了下去。
黎烽:“……!!!”
卧槽这是什么神展开!居然有人当着他的面儿毫无预兆的跳了下去!这可是三楼啊!
他赶紧跑过去,探头一看,愣住了。
底下哪有什么人,新下的厚厚的白雪在夜里反着光,KTV的灯光照在上面,他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块雪地别说有人了,连脚印都没有。
他转过头,正巧看见隔壁包厢的门又开了,场记小哥儿和几个小配角出来,看见他站在那里愣了一下,继而笑着问道:“黎导也出来透气儿?”
黎烽张张嘴,发现自己嗓子紧紧绷着,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只好清清嗓子,长出了一口气,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点点头:“嗯,出来透透气儿,你们也是被吵得头疼了吧?”
对方见万年高冷傲娇的黎大导演居然接话了,互相诧异的看了看,忙不失迭的小跑过来,附和道:“是啊,是啊,太吵了。”
黎烽点点头,看了场记小哥儿一眼,随意的问道:“对了,刚刚你们包厢出来的那个谁叫什么来着?就那个跟你差不多高的那个。”
场记小哥儿愣了一下:“我们包厢没有跟我差不多高的了啊。”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您也知道,我这种体型也是不太多的……”
黎烽脸色僵了一下,却不得不点了点头。
这小哥儿一米九多的个儿,听说也就一百四十多的体重,看起来比电线杆好不了多少,偏偏大脑袋招风耳,所以黎烽才能记住他。这种体型确实不是好模仿的。
黎烽心里打了个咯噔,跟他们随意聊了两句,快步回了自己的包厢。
看见熟悉的一屋子人,他缓缓坐在沙发上,连不动痕迹的靠近自己的陈蔚都看起来觉得可亲了。黎烽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惊出了一背的冷汗。
郑秋分唱的正嗨,一扭脸看见他进来了便吵着要他一起跟着唱,还特意找出了何言之的那首出道歌曲。
黎烽其实是很少唱歌的,但今天他实在是太想做点儿什么把刚才的那一幕从脑海里驱除掉了,于是接过话筒,看着屏幕上缓缓闪现的熟悉的词句,心奇异的安宁了下来。
“空山幽雨外山近水源……”
黎烽唱歌其实并不是很好听,他音准不好,总是会有跑调的时候,但他唱的却格外认真,不像很多人,跑调了就会忍不住一直笑。那双好看的极致的眸子微微阖着,眼波从睫毛下流转出来,深情掩不住。
郑秋分默默地放下话筒,心说就这样子也能强行掩盖不出柜也真是运气好到爆了,何言清不知道背后砸了多少钱用了多少人想方设法的压着这事儿呢。
听杜笙箫说,何言清可是一直没断了让何言之娶妻生子的念头,只是何言之跟他有过约定,他不好在黎烽面前提罢了。
想起杜笙箫他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正巧黎烽一曲唱完,看着他的鬼样子不满的皱了皱眉,道:“你抖什么?”
郑秋分刚想摇摇头说没什么却又心念一动,想着最近实在是压力山大不如跟黎烽倾诉一下也好,于是拎起来放在一边的外套,垂眸看了他一眼,说道:“有点儿吵,好久不见了,要不要去喝一杯?”
黎烽犹豫片刻,李庐捧着话筒跑过来嚷嚷道:“导演您快带着郑大爷走吧,有他在别人都没唱歌的机会!”
黎烽笑了笑,也拿起外套,跟郑秋分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找了个小餐馆,吩咐老板给炒了几个家常菜,拎了两瓶老板推荐的大白梨汽水和老板自己酿的白酒,回到宾馆,找了盘子把菜放好,两个高脚杯里白酒和大白梨对半兑上,黎烽拿起杯喝了一口,被那过甜的味道呛的皱了皱眉,郑秋分却一饮而尽,叫道:“爽!”
两个人默默无语的吃了两口菜,黎烽挑眉看了眼明显有话但不知该怎么说的郑秋分,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捻了颗花生米吃了,问道:“想说什么?”
郑秋分犹豫片刻,四处看看,神神叨叨的低声问道:“烽子,你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
黎烽心里一咯噔,想起了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他从KTV里出来的时候特意绕到那边看了看,那边是个直来直去的小巷子,看起来人迹罕至。如果真的有人从上面跳下来,肯定是要在地上的雪里留下印子的,而他刚刚去看的时候,那块雪地平平整整的,根本就没有被踩过的痕迹。
而今天傍晚的时候,雪就停了,不可能是有新雪覆盖了痕迹。
那么那一幕,到底是他的幻觉,还是……他看见鬼了呢?
黎烽觉得自己背后,有点儿冷嗖嗖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恐高又怕狗
郑秋分疑惑的看着黎烽随着自己那句话变得明显不太好看的脸色,想起这人向来讨厌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立刻噤了声,夹了块酸甜可口的锅包肉放进了嘴里。
黎烽却突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问道:“我觉得……没准是有的。”他看着郑秋分诧异的表情,轻咳一声,不自然的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郑秋分开口说了一个字,突然卡壳了。
他想起那天晚上,男人急促的喘息打在他颈上,火热的薄唇摩挲着他的皮肤,激起一连串的小疙瘩,明明是那么亲密的动作。可从那双性感的唇里吐出来的话,却让他的心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
他说:“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对别人说,你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你。”
他现在还记得那一刻的心情,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心如死灰了。
黎烽伸手敲敲郑秋分面前的桌子,奇怪的叫道:“秋分,你发什么呆?”
郑秋分勉强冲他笑笑,抬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来,走到床边,咕咚一声倒了下去,把自己用被子包成蚕茧,闷声闷气的说道:“我想睡觉了。”
黎烽愣了足足一分钟,然后站起来,冲到床前抬手用力给了那个蚕茧一巴掌,笑骂道:“神经病!”
然后转身拎起那一瓶白酒,仰头喝了一大口,抹抹嘴,走了出去。
说到底,他还是不肯相信这个世界会有鬼这种东西的。他要回KTV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然而一出门,冷风吹在脸上,将刚刚氤氲起来的酒气吹散一些,黎烽突然顿住了脚步。
这世界上确实没有鬼,但装神弄鬼心怀叵测的人往往比鬼神更可怕。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愣了多久,只记得当时那一幕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而当他终于抬起头来的时候,李庐他们一行人正醉醺醺的走过来。
“导演!你是出来接我们的吗?”李庐叫道,一群人都笑起来,吵吵闹闹的说要让老大报销今天的费用。
“黎哥!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南木还有些理智,忙跑过去拉起他往回走,一拉之下才惊觉黎烽的手冷的惊人。
“你在外面呆多久了?”南木疑道:“手怎么这么凉?”
南林也走过来,默默地拿开南木的手,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热水袋:“导演你拿着这个吧。”
黎烽看了他们俩一眼,又看看不远处的人群,微微皱了下眉。
“回去,有事儿跟你们说 。
他冲南林笑笑,拿过那个小小的暖手袋,转身往宾馆走去。
南木和南林对望一眼,又很快别开了眼神。
“导演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们?”南林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问道。
“不知道,先进去再说吧。”南木面无表情的说着,率先跟在黎烽身后走了进去。
半小时后,三个人出现在了刚才的KTV,南林站在楼下,南木跟着黎烽走了进去。
还是三楼,南木站在黎烽刚刚站的露台,黎烽则站在刚刚场记小哥儿他们房间的门口。
南木冲黎烽点点头,黎烽转身,朝着他刚刚看到场记小哥儿跳楼的阳台快步走过去,走到露台上双手一撑,一跃而起。
南林仰着头,看着黎烽从三楼阳台一跃而起跳到了小巷子对面人家的房顶。
顿时,狗叫声四起,那间房子的灯立刻亮了起来,主人家披着衣服从屋子里走出来,手上拎着一把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