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笙颤巍巍地举起手上的笔,对着镜子看了一阵,一狠心在脸上画了个圈,心想有这么哄小情儿的么,拿自己脸当棋盘,完了还得陪他下五子棋,“好了,你走。”
李东瑾考虑了一下往哪儿走,无奈唐笙长得还挺俊,脸不宽五官倒挺立体,于是抱怨道:“你这脸怎么一点也不平!都对不齐,到时候算谁赢?”
“哦,合着你脸是为了当棋盘长的?”唐笙白了他一眼,多有意思,见过谁脸长得大饼似的,鼻子眼睛全不碍事,“太过分了啊,拿人家脸玩儿,还嫌这嫌那的!”
“低点头,都不好往上画了。”李东瑾啪地拍了一下唐笙脑袋,“谁叫你骗我,说我脸像棋盘来着?这不让你体验一把嘛。”
“也就是我吧,这么陪你玩。”唐笙伸手揪着他的鼻子晃了晃,“要是楚御风,你能这么着?”
“谁说的?”李东瑾一呲牙,笑得可得意,“他可比你好玩儿。去年圣诞节,我们去日本,晚上我还在他后背上画画呢。”
晚上在后背上画画?这情节可够旖旎的啊。
唐笙忽然觉得被狠狠噎了一下子,这兔崽子到底脑子里头有没有点概念?两人玩的正热乎呢,行了,他在这儿插一句,生怕别人不了解他那点过去是吧!
“你俩可真会玩。”一想到李东瑾居然替楚御风说话,还说他比自己好,嘴上就忍不住酸起来,“哦,他好你怎么不找他去啊?对了,现在估计不行,人家忙着哄薛杨呢,没空搭理你!”
“嗯,估计他这几天忙。”李东瑾大度地点点头,十分认真地接话,“以前也有特别忙的时候,没事,等过两天我再去就行了。”
其实真不该和李东瑾计较会不会说话这个问题,首先他脑子就没那个概念,他本来也不觉得自己跟楚御风的关系有点不清不楚,就凭他那个情商,没人指着他鼻子问,他可能一辈子想不到这一层,当然,谁敢指着他去问啊?
况且他也就是半个中国人,话说得利索,不代表他就什么都明白,中国话博大精深,什么字组在一起什么意思,什么语调、什么情景又是什么意思,这你指望他都弄明白,可实在高看他了。
但是唐笙没想这么多,他对李东瑾先入为主的印象太深刻了,再加上每次抬杠李东瑾都把他治得一愣一愣的,他也不觉得语言算个问题。
因此,听见李东瑾说还打着去找楚御风的主意,他立刻火上来,恨得真想把他那张嘴堵上。
“还找他?你长不长记性?没他活不下去怎么着?”
李东瑾摇头:“不是。”
“你以后就跟我混,别老惦记些不靠谱的。”唐笙斜着眼睛,就跟电视剧里的恶霸一个样,“我让你干嘛就干嘛,保准比你跟着他要强,你放心,我可跟他不一样,我不是那种用过就丢的人,以后你要是这行混不下去了,我养着你都行。”
唐笙这话说得信誓旦旦,虽然他承认自己是得不到沈珢拿李东瑾来凑合事,但比起楚御风那做派,他这怎么说也算得上“公平合理”了吧?
等他帮完沈珢这一把,他也该退出来了,到时候就带着李东瑾隐退江湖。唐笙越想越觉得可行,真是再好不过了。
唐笙这头说得热火朝天,一边给李东瑾灌输楚御风是个混蛋的思想,一边替他描绘离开娱乐圈之后的美好蓝图,说得唐笙自己都有些心动。
“好是好,可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李东瑾打断唐笙的话,不解道,“我为什么会混不下去啊?”
“你……你之前的那些绯闻,再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不也知道嘛。何况,本来当明星就是个青春饭,做不长久的。”
唐笙舔舔嘴唇,答得有些心虚。
是啊,李东瑾为什么会混不下去呢?要是论起来,大部分原因还要归结于他唐笙吧,为了捧红沈珢,他实在做了不少手脚。
再加上这回打了宋冶的事,楚老板只顾着薛杨,哪还管李东瑾死活?
这些事加在一块,估计是个人都能预见到李东瑾的下场,还用问为什么吗!
李东瑾瞧了瞧唐笙的古怪脸色,抬了抬眉毛,不屑道:“就这个?你担心这干嘛,我也没多喜欢做这行,大不了换个工作,钱多又不累的那种就行了。”
“哦。”唐笙嘴角抽了抽,“你这要求还真不高啊。得了,你放心,有我也饿不死你。”
李东瑾从来不是会担心前途的人,在他眼里工作无非是为了混饭吃,哪谈得上什么上进心和荣誉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干脆爱怎么样怎么样好了,他懒得管。
唐笙说这么多给李东瑾听,也不是真想让他提高觉悟,从此洗心革面努力工作,无非是打打预防针,省得到时候一下栽得太狠。
他满口说楚御风不是好人,叫李东瑾跟着他混,其实根本是半斤八两,整个儿一刚出龙潭又入虎穴,也好不到哪儿去!
之所以这么黑楚老板,多半是唐笙的私心作怪。
唐笙向来认为真小人好过伪君子,背后做什么坏事也从不怕人知道,偏偏事情赶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猛然发觉自己不想像楚老板之于李东瑾那样,是个薄情又冷漠的前任,他心里有些呼之欲出的东西,本能地使他想要掩盖曾经。
当然,这些转变只是在唐笙的心里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即使他不是没有替李东瑾担心过,可他故意不去想,他假装一切如故,就好像他的心从来没有动摇过。
唐笙坚信自己对沈珢的心坚不可摧,就如同楚御风一心只在乎薛杨一样,似乎只有自己认定的才是爱情。
“宋冶,感觉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楚御风照顾了薛杨一整晚,早上匆匆梳洗一下,便又马不停蹄地往安顿着宋冶的私人医院赶去。
“楚老板费心。”宋冶躺在床上瞟了一眼来人,随口敷衍一句算是打了招呼,转过眼继续看电视。
也别怪宋冶这个时候脸臭,换了谁能有好脸色摆,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揍,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在哪家医院,想给外头打个电话吧,那小护士跟没听见似的,压根不理他。
宋冶趁着护士进来换药的功夫问了两回,回回都是碰了钉子,装聋作哑到这份上,宋冶也算看明白了,这哪是住院啊,简直是变相软禁!
“你在这边安心休养,你放心,我都是请的最好的医生,不会留下什么问题的。”楚御风帮他摇高床头,支起饭桌,把手上提的吃食一样样摆上,“养伤还是吃些清淡的,以后你想吃什么就说,我叫人每天来送,免得医院的病号饭不合胃口。”
“楚老板。”宋冶语气不悦,“我倒是想领情呢,可你这地界儿连电话也不让打,我怎么通知你啊?再说,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吧,好歹一天也安排不少事要办,这说没影儿就没影儿了,你让我怎么跟别人交代。”
楚御风依旧语气淡淡,像是商讨却又不容拒绝:“你刚醒确实要多休息,护士照顾不周,你多包涵。咱们都是在外头做事的,你应该也明白,有时候出点意外,咱们能做的就是解决它,非要刨根问底、意气用事的话,最终可能更讨不到便宜。”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冶一听这话,便竖了眉毛,“你们这也欺人太甚了!你们叫我来我就来,来了还挨了他一顿暗算,现在居然还跟我玩封口这一套!我是惹不起你们,谁让你那边供着一位大佛呢,可我也不是随便给人撒气的,今儿要是不给我个交代,那成,有本事你们就一直耗着我,甭让我出去。”
“李东瑾把你打了确实是他的不对,我也没打算护着他,是你误会了。”楚御风见他情绪有几分激动,便出言安抚,毕竟撕破脸对谁也不好,“不是让你当这件事没发生,我的话意思是,如果过两天媒体有报道,我希望你给这件事找一个合理的缘由。”
楚御风眼神一转,又笑道:“当然,如果你够聪明,就应该知道原因要越简单越好,最好是终结在你和李东瑾简单的矛盾上,毕竟你们俩一向看不惯,最重要的是,不该牵扯进来的事,你可千万别多嘴。”
“我从来就没多嘴这个毛病。”宋冶听罢,也只得接受,不然怎么办呢,硬碰硬自己肯定斗不过,这个提议倒也不错,顺带还能踩李东瑾一脚,也算值了,“不过,这话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我说出他来,你们又跑出来伸张正义了。你要是还想留着他,趁早跟我说明白,我这人可老实,你跟我客套两句我可听不出来,万一弄误会了更麻烦。”
楚御风点点头,道:“随便你怎么解释。反正你也不是不清楚,人家要捧的是沈珢,只要别碍了人家的眼,怎么折腾都行。你虽然是影帝,不过我拿李东瑾来抵也不算委屈你了吧?你心里再不痛快也就到此为止了,别的人不是你该动的心思。”
说完这些,楚御风起身离开,他想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识时务的人就好在不必多费口舌。
外头的风很冷,楚御风裹紧衣服坐进车里,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把李东瑾推出去,可是这个世界一向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总是要由垫在最底下的来保持顶端的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