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之槛 出版完结+番外 ([日]宫绪葵)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日]宫绪葵
- 入库:04.10
「……啊……」
猛然想起了筱沢和奥寺组的案件。即使追踪筱沢的事委托给了征信所,跟奥寺组的交涉也必须交给雪也来做。
跟暴力团成员的交涉不但麻烦,危险性高报酬又不多,要说的话是得不偿失的工作。更何况雪也非但没跟数马拿报酬,反而还给了数马安稳之处。
数马因为自己的事,好几次都使唤了忙得不可开交的雪也。光是接送去公司就是相当的负担了。至于工作中被叫出来,也是不说自明了。
那个时候拼命躲避奥寺组的威胁而没有余裕去在意,现在想想,自己究竟给雪也添了多少麻烦呢。在外面的世界中比任何人都要接近雪也的宇都木,时常有给他忠言的吧。上次见面会被他瞪也是当然的了。
「……看来不需要我全部说明了呢」
宇都木凝视着数马的脸色,深深叹了口气。
「椿会这么辛苦,是为了让诚实的人幸福。我好几次都试图说服他跟你分手,可是椿都不听我劝。……结果,要干涉人心是不可能的。即使这样跟你谈判,也无法强制你跟椿分手。相反也许还会被椿怨恨。可是……」
暂停话语冷静下来的宇都木,表情变得略微严肃。揪住受惊的数马的胸口,宇都木以额头都要互相碰撞的距离恫吓道。一触即发、如野兽般狰狞的空气。这一定才是宇都木的本来面目。
「——你试试让我的后辈不幸看看。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会击溃你」
「……唔……」
宇都木松开愕然的数马,就像是话已经说完了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听到门自动上锁的小小的电子音,数马踉踉跄跄地坐到地上。
焦躁感咕嘟咕嘟地喷涌而出。不是针对宇都木,而是对数马本身。
——都做了什么事啊。
高中时代、再会以来的两个月,明明一直在他身边,数马对雪也的事却知之甚少。不,是因为拼命躲避艰辛的现实,想知道也无从得知。
有听说过雪也父母双亡,但是被母亲虐待,而且还是中学生的他就一直照顾母亲到生命的最后,直到宇都木告诉他他才知道。明明只要询问家人的事,雪也就会告诉自己的。
倾慕着虐待自己的母亲,在母亲死后立刻就遇到了数马。肌肤重合的数马,对雪也来说也许是唯一能支撑他空虚心灵的人。所以才会如此执着于数马。
——纯粹到令人害怕的感情,被数马自私地背叛了。被单方面地抛弃逃跑了。
母亲去世、最后还被数马抛弃,雪也的绝望该有多深呢。在没去学校的那几天,他该流了多少眼泪了呢。是在什么境地下跨越懊恼,有多辛苦地凭一己之力抓住成功的呢。这是随波逐流地生活着的数马所无法理解的。
羞耻和自我厌恶变成重石压在双肩上,感觉就要沉至地底了。逃离雪也的高中生时代,以及依靠雪也的现在。别说进步了,根本就是退化了吧。
为什么雪也会不顾宇都木的多次忠告,不肯抛弃这么差劲的男人,甚至还留在身边悉心照顾呢。如果数马遇到同样遭遇的话,肯定会憎恨对方的。
刚开始寄居时反复想到的疑问再次浮现,脑内掠过了不好的想法。
雪也说他思慕着自己、爱着自己。这份感情应该不是谎言。
可是——雪也从未说过,他不恨数马。
人类是复杂的生物。因爱生恨,反过来的也有。就跟数马的双亲一样。
如果雪也他,对数马怀有憎恨之心……要是在温柔的微笑之下,一直隐藏着厌恶感的话……?
「唔……」
强烈的恐惧伴随着呕吐感从喉咙涌现出来。数马奔向厕所吐出刚刚吃下去的东西,漱了口,腿脚沉重地走回起居室。
从保温壶里倒出香草茶,慢慢品尝着味道喝下去。雪也为了让数马平静而综合调配的香草茶,在这个时候也能让不安的心冷静下来。
「……雪也……」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只要嘴唇一溜出这个名字,身心就都会骚动不已呢。比起美味的料理、白皙甘美的肉体,只对数马展露的艳丽笑容,才是自己难以自持地渴求着的吧。
思慕着某人的这种心情,现在,第一次觉得能正确地理解了。
只是想到也许被雪也憎恨厌恶,数马就坐立难安了。即使被诘问说为时过晚,被责难说自私自利,也会乞求让自己陪在他身边……然后、想成为真正的恋人。正是因为被宇都木点明这样下去会让雪也不幸,才会更强烈地祈求着。
害怕知道真相。
可是今晚等雪也回来后,要拿出勇气道歉。为了过去所犯的错。然后,告诉他今后也想一起生活下去。从现在起全部都重新来过。
头脑中的雾霭散去,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顿觉神清气爽的数马站到窗边。眺望着沐浴在阳光中的香草花架,想要久违地到阳台晒日光浴的时候,一直拿在手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辞职后,会给数马打电话的就只有雪也了。以为是要联络自己说会晚点回来,没有确认来电人的名字就接起电话的数马,语塞说不出话了。
『数马……!求求你、救救我!……这样下去、会被杀的!』
透过电话所听到的急迫声音,是来自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名为筱沢的男人。
至今为止躲在哪里。在做什么。
没回答数马的任何质问,狼狈的筱沢只是一味地说『救救我』,导致数马什么状况都没搞清。费了一番力气才问出了现在的所在地,数马挂断电话,拿着刚刚取出的公文包离开公寓。
「……好冷……」
时隔两个月的外出,寒风刮得数马阵阵发抖。由于只穿家居服也没披上外套就出来了,感觉到十二月的空气冷得像要结冰了一样。在这么冷的天数马只穿一件衬衫,惹得路人们都狐疑地回头看他。
数马原本想折回去拿外套的,结果还是就这样走向筱沢的所在地。从电话里的声音能听出筱沢正处于想要争分夺秒的窘境中。
由于缺乏运动、整日沉浸在被人悉心照料的生活中,只是稍微跑几步就立刻喘不过气了。明明对自己的体力是有信心的,只不过过了两个月就降低这么多。这样的话筋肉也少了很多吧。
在跑跑走走中,数马的头脑一直涡旋着疑问。
连奥寺组和雪也都掌握不到踪迹的筱沢,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联络数马呢?
如果是被奥寺组发现藏匿点而开始逃亡的话,首先要联系的就不应该是数马而是警察了。陷害了自己的男人,为什么会期待自己的帮助呢。更何况数马是个对腕力毫无自信的一般人而已。
搞不好,筱沢又在设计陷害数马。企图将数马引出外面,好让奥寺组的人抓住他。
即使领悟到这点可能性也还是答应他的呼唤,是因为觉得自己非去不可。本来是可以无视的,但总感觉要是这样做了就会迷失某个重要的东西。
「……这里、吗……」
终于到达的这个地方,是夹在高楼大厦、仿佛只有这里停止了时间一样的古老细长的混凝土建筑物。要是在平常路过这里,应该是会跟它擦身而过的吧。昏暗的集合玄关旁有通往地下的阶梯,还挂着一个估计早就停止营业的生锈的咖啡馆看板。
虽然怀疑筱沢是不是真的在这种地方,但是看板上的咖啡馆名字确实跟筱沢提到的一致。这附近没有同样名字的店。数马吞了口气,跨过不怎么样的锁走下略脏的阶梯。
站在前咖啡馆的门口,本想以防万一联络雪也的,结果数马还是什么都没做就把手机放回口袋。因为脑中掠过了宇都木严肃的表情。才刚被说了那种话就又依靠雪也,宇都木会吼自己的吧。
既然想跟雪也成为真正的恋人,这种程度就靠自己渡过吧——。
暗下决心,数马转动了门把手。
没有上锁的门吱呀地打开了,数马走了进去。店内昏暗布满尘埃,幸好脚下的救急灯还能使用,走起路来才不会跌倒。
「……数、数马?」
环视了一下四周,响起了嘎达嘎达的声音,一个男人从堆积起来的椅子中滚了下来。
「筱沢?你至今在做……什……」
一下子怒吼起来的数马,尾音渐渐下沉了。悲惨地趴在地上的男人,跟数马所熟知的筱沢大相径庭。
曾作为网球部的王牌跟数马平分女生人气的筱沢,原本是有一副受女人欢迎的端正长相的,现在却面颊塌陷,彻底憔悴了。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为……、为什么、这样……」
不是骗取了那么多钱,将数马当成贡品交出去后逃之夭夭了吗。
也许逃亡生活中没有空闲休息,但仅仅是三个月就消瘦衰落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不寻常。
「数马……啊啊、你过来了啊……」
也许是连站都站不起来,筱沢慢慢地在地上匍匐。脸色土灰,纤细的手腕像是抓住救命绳索一样抓住数马的脚,力量大得生疼。
「求求你……、我会道歉……什么都会做的、请你阻止椿……」
「哈、……?」
出现了绝不可能的名字,数马不知所措。逃亡中神经过度衰弱,脑袋终于变得不正常了吗。可是,仰视数马的目光却很拼命,不见狂气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