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医生赶到查看了他的症状,快速命令护士给他打了针镇静剂,祁舜这才慢慢稳定下来。
“医生,这几天小舜为什么老是这样?你们不是说他身体已经没事了吗?”顾锦兰担忧的问。
“患者身体上已无大碍,这恐怕是上次出事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创伤,我们待会再给他做个详细的检查,兰董,请您放心。”主任医师根据多年的临床经验做出判断,并立即吩咐护士为检查做准备。
祁氏夫妇痛心的看着原本健康阳光的儿子变成如今这般,除去心疼之外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责。
陈伯一直在旁边默默关注着自家少爷的情况,见他慢慢稳定下来后上前给他掖好被子,情不自禁的握着祁舜的手轻轻对他说:
“少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的……”
第二天下午,夫妇两见儿子情况稳定点就一道回去换洗下衣服,留下陈伯和几个看护在这暂时照料。
陈伯正在给祁舜准备午饭,他听到祁舜在唤自己。
“陈伯…”
“少爷,我在,是需要什么吗?”
祁舜半躺在病床上,才几日下来他已消瘦不少,原本一直炯炯有神的双眼现在如同一潭死水,脸上的胡渣也冒出了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好,一种颓废感浓浓散发在左右。
“我想出去走走…”沙哑的声音很轻。
“要不吃完午饭老陈陪少爷出去走走?”一阵心酸划过心田,陈伯努力的抑制住悲伤。
“没胃口,我就自己想出去走走,待会就回来了。”说完,祁舜掀开被子下了床,步伐迟缓的走出病房。
陈伯见状立即给他披上件厚外套免得着凉,他现在的身子也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祁舜也没拒绝,他漫无目的来到这层VIP病房走廊尽端的空中花园,找了一个双人座椅坐了下来,眼睛盯着前方发呆。
陈伯一直跟在身后以防出什么意外,见他这样也稍稍安心,便一直站在不远处望着祁舜。
大约就这样安静的发呆了半个钟头,一动不动的祁舜突然被一个女人的叫声给吸引住了。
“小南~小南~~”
祁舜一听有人叫‘小南’立马看过去,原来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在不远处荡着秋千,她的妈妈在找她。
“你怎么又跑到这来了?妈妈没告诉你不要趁我不在偷偷乱跑吗?走,跟我回去。”
“妈妈,我在玩一会好吗?就一会好不好?”小女孩甜甜的乞求着。
“呵呵~!真拿你没办法,那就玩一会我们就回去了哦~!”妈妈宠溺的拍拍女儿的小脸,温馨的母女对话场景让祁舜流下了泪水。
如果他能有这样的妈妈,是不是就不会……
没有再敢往下想,此时天空渐渐有雨滴落了下来,没一会便大了起来。原本空中花园不多的几个人全都回去避雨了,可祁舜似乎没有起身的打算。
“少爷,我们回去吧…您不能淋雨着凉了…”陈伯来到祁舜面前劝他。
可是祁舜没有理会,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冬日的寒雨打在脸上,很快就让他湿了头发。
陈伯见状没办法,只能赶紧离开回去拿伞,祁舜看了一眼旁边的空座,回想起来那晚他跟费启楠在山中眺望城市夜色的景象。
突然他扯了一抹苦笑,伸手想去摸摸似乎还在身边的人一样,可回给自己的只有雨水的冰凉。
陈伯又匆匆折返回来,撑开大伞挡在祁舜的头顶,他难受的说:
“少爷…咱回去吧~我想费少爷他也不想见到您这样…”
“陈伯…我好想他…想他想到心好痛,好痛……呵,呵,呵…”脸上的热泪伴着雨滴轻流而下,祁舜单手捂脸,另一只手搭在旁边的座位上狠狠的攥紧了拳头,他把自己的悲伤发泄在了这冷冷的冰雨中……
☆、第40章 没有你的那些年
四天后,祁舜在父母的陪同下出了院,他一脸平静没有表情,眼神依然空洞无神。
“你们知道他葬在哪吗?”回去的路上祁舜望着窗外问。
“本来他的骨灰应该是由他养父母拿走的,但他们也不出面,我让秘书在‘骊山公墓’找了个好位置,你现在要去吗?”顾锦兰让秘书在公墓买了块地立了个碑。
“为什么不等我见他最后一眼就火化了?有那么着急吗?”
“是他养父母的意思,医生宣布他死亡后,他们就把尸体送去火化了,火化完了也不想领骨灰便打电话给我,我才让秘书赶紧找了个地儿安葬掉,毕竟人死还是尽早的入土为安的好。”
“是谁对我们下的手?”
“第二天就查出来了,就是你之前打的那个同学林昊他爸。你把他儿子打到进医院,他爸妈实在气不过就找流氓来教训你,只是没想到小费他会遭遇这个意外…”
“那你怎么解决的?”祁舜狠狠克制着自己体内杀人的欲望。
“放心,你还不了解你妈我的做事风格?他家公司被收购了,名下资产也都全没了,夫妇俩被抓了进去,你相信韩律师的能力,不关到他们死是出不来的。至于那个林昊…没有父母的庇佑自然也就什么都不是了。”顾锦兰拍拍儿子的手,继续说:
“小舜,人死不能复生,等过几天我们回美国,在那边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重新开始吧。”
祁舜没有回答她,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的坐在后面,这个冬天似乎有别以往的萧瑟,让人无不感慨命运的多舛。
“你想去看看他吗?”
“…….”
“小舜?”
“不去了,他那种样子我并不想看。”祁舜说完就没再吭声。
晚上夫妇俩躺在床上,祁海东有些担心问身边的妻子:
“兰兰,要不跟小舜说实话吧,你这样做未必是真的为他好。”
这些日子他把儿子的痛苦都看在眼里,虽然他的立场是中立,但看到孩子如今这般模样也着实不忍。
“我知道他痛苦,但是这种痛苦会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愈合的。他毕竟还小,未来的日子还长着,等我们回到纽约,也许这边的人和事渐渐也就忘了。”顾锦兰还是坚持自己决定。
“唉~!但愿真如你所说的,希望时间能愈合一切吧。”
※※※※※※※※※※※※※※※※
刚到美国的时候,祁舜没有选择跟父母同住,而是独自去了离他们大概有一个小时路程的另处公寓,虽然顾锦兰颇有微词但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他已经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了。
头几个月祁舜什么也没干,联系好的学校也没去上课,他只是在那处任何人都无法进入的屋子里待着,从天明到日落,再从黄昏到深夜,就这样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不跟外界联系,也不干其他事,父母有时来电话只是简单的招呼两句便挂了。
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对,不知道去做哪些事才能忽略心中那种空虚感,这种让人颓废的感觉好熟悉也好陌生。
卧室的墙上挂满了他送费启楠生日的照片,全部统一用黑色相框装饰起来。祁舜有时坐在床上看着那些照片,一看就是一整天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表情。
三个多月后的某天,祁舜慢悠悠的从大卖场买了点食物回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便去洗了把脸。
满脸的水渍让几个月没刮胡子的他更显得狼狈不堪,盯着镜中那个自己想冲他笑笑却做不出任何表情,似乎脸部肌肉都已经僵硬了,而之前那双不可一世自信满满的深邃眼眸此刻里面是毫无生气。
“呵呵…”
祁舜苦笑了下摇摇头嘲笑自己,随即又猛的往脸上泼了几下冷水,突然他大叫一声,眼前的镜子应声碎了一地。
垂下来的右手背部关节上还沾着碎玻璃,血液开始滴答滴答落到地板上,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祁舜用那个滴着血的手搭在额头上,眼泪慢慢流出,伴着那鲜红色一起发泄着心中的痛苦,他慢慢瘫倒靠在卫生间的浴缸边闷声抽泣着。
这是你离开的第一百天,你在那个世界还好吗?我在这边其实也还好,就是很想你,很想你…
※※※※※※※※※※※※※※※※※※※※※※※※※※※※※※※※※
两年后
祁舜正在图书馆里找一些资料,班上同学艾伦兴冲冲的跑过来把祁舜拉到一边小声的说:
“Len,快看,你拍的照片获奖了!虽然只是第三名,但好歹也有五百美元的奖金!我们可以去大吃一顿了!嘿!恭喜你,Xiong-Di~~!!真是太棒了~~”
祁舜看着他手中的校刊,那照片是他去西雅图的时候无意间拍的一处街角的落日,正好回来时看到了学校办了摄影比赛就拿去参赛了,没想到却意外得奖了。
相对于同学的兴奋祁舜似乎没有什么太高兴的样子,他跟同学一起出了图书馆却并没有带走那本杂志,那杂志被丢在了阅览室的桌子上,轻风拂过那张作品,底下有一行小字标注了照片的主题和拍摄者。
《与你一起看过的黄昏》——拍摄者:祁舜
时间又到了第三年,祁舜的一系列黄石公园的摄影作品集被同学分享到了校内网上,由于其独特的视角和让人感慨的色彩和构图,一下子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甚至引起了一些主流的摄影杂志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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