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闭嘴!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我抓住辰风的手,紧张地:“我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不要帮我请假……”
“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像鬼啊!?”
我惊慌地看着他,失神地喃喃着:“我不要请假,不要……”
“操他妈的!”辰风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爱岗敬业?让你请假休息怎么搞得跟逼良为娼一样?”
“辰风,不要帮我请假,不要,拜托你……”
辰风吓了一大跳:“好好好,不请假就不请假嘛,你哭什么啊?你……你没事吧?哪里难受?要不我们上医院检查下?”
那个时候脑子里一团乱,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哭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只是纯粹害怕看不到辰风,于是我死死地抱着他的手臂不放:“我不要请假,我想看着你,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求求你……”
我的失常把辰风吓坏了,那天晚上我们谁都没有去上班。辰风一直在床上守着我,我发神经似的又哭又喊,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最后才疲倦地睡去。隐约记得睡也睡不安稳,接连地做噩梦,先是梦到很多人围着我骂“死同性恋”,然后是妈妈拿刀追砍辰风,梦境零零散散,只有一个阴冷的声音挥之不去:“楚沐,你会毁了辰风,你会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
“啊——”大叫着从梦里惊醒。
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焦急地喊:“沐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慢慢聚焦,映入眼帘的是辰风赤红的眼睛。
他的样子,像要哭出来一样。
心头一紧,我伸手摸他的脸:“辰风……”
辰风突然扑下来,紧紧地抱住我,浑身颤抖着,嘴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绝望的气息那么浓烈。
我再也忍不住了,紧紧回抱住他,痛哭失声:“辰风,辰风,辰风……”
心像被剖开一样。
鲜肉外翻,血肉模糊。
那一天过得非常混乱,等我稍微平静下来时,人已经在医院打点滴了——低烧。辰风看起来比我还憔悴,不但下巴冒出一圈淡青色的胡茬,连向来光洁的额头都冒出一颗红红的青春痘。
我愧疚地看着他,他没好气地瞪我一眼:“看什么看?瞻仰遗容呢?”
“别胡说……”我现在特别敏感,最听不得这种话。
他摸了把我汗湿的刘海,道:“你再这么吓我,我可不是要短命么?”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会儿,直到我承受不住地垂下眼帘,才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喉咙一紧,我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沉吟了会儿,柔声道:“不管出什么事,还有我呢,是不是?”
我抬眼看他,看进他笑意盈盈却难掩疲倦的眼底。
嘴角嗫嚅着,我忍不住开口:“辰风……”
“嗯?”
“你的梦想是什么?”
辰风怔了下:“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勉强笑了笑:“突然想知道而已。我想知道,将来的辰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辰风撇撇嘴,不屑道:“切,光听听我的梦想就能知道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啊?你以为你是济公啊?”
“……”
见我无语,他“哈哈”笑了两声,道:“你呢?你的梦想又是什么?”
我怔了下。
梦想吗……
想起小学那会儿,作文题目最喜欢出的就是《我的理想》,《我的梦想》什么的,那个时候我的梦想是有一个玩伴。可妈妈看了我写的作文后,很不高兴,叫我重写,并且告诉我,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从那之后,一旦遇到类似的作文题目,我都会机械地写: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久而久之,连我自己都以为成为一名医生就是我的梦想——即使我非常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我知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辰风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好奇地问:“是什么?”
他狡黠地眨眨眼:“成为我老婆呗。”
我愣住。
他却哈哈大笑起来,惹来护士小姐不悦的目光。
我没有笑,而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看着他,道:“你说的没错。”
笑声戛然而止,辰风微讶地看我。
没错,我希望能够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这才是我,真正的梦想。
辰风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我:“你最近好像很喜欢甜言蜜语呢,怎么?转性了?还是脸皮厚了?”
都不是。
只是怕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笑笑地转移话题:“你还没说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他半真半假地:“娶你当老婆。”
心头一颤,甜蜜的酸楚一点一点钻出来,我嘴巴有些发苦:“说正经的。”
“除此之外……”他的脸上,慢慢流露出一种腼腆的神往,“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歌手。”
手不自觉地颤了下,扯动了针头,扎着针的地方冒出血珠。
“我靠,怎么流血了?”辰风紧张地回头喊:“护士,护士……”
我看着他,小声地:“你会的。”
辰风回头看我:“你说什么?”
嘴角颤了颤,终究是向上勾起,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
(妖然:放假这三天日更,尽快把这一段揭过去。受不了的亲们我能理解,因为我也一样。)
☆、第六十八章
三天后,我留下一封简短的信,偷偷地坐上回家的火车。整个过程我都很平静,除了看到火车开来的瞬间,想跳下月台外。
在火车上待了七个小时后,我回到了该称为“家乡”的地方。可是我的心里没有一丝喜悦,不,准确点说,我那时候已经没有感觉了。就像行尸走肉般,木然地走在本该熟悉的大街上,就这样在大太阳下走了近两个小时,才走到幸福小区。小区的门卫看到我,很惊喜:“小沐,回来怎么不叫你爸妈去接啊?美国好玩吗?小沐?小沐……”
这个时间爸妈应该在上班,我没有家里的钥匙,就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下来。
辰风辰风辰风辰风辰风辰风辰风辰风辰风辰风……
不过才分开半天,我已经有种思念成狂的感觉了。想得实在太厉害了,脑神经就开始抽痛。为了减轻大脑的负担,我捡了块石头,开始在地上一笔一画地写:辰风辰风辰风辰风辰风辰风辰风辰风辰风辰风……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炸响:“小沐!”
然后,我手里的石块被一把夺了下来。
那声音悲痛欲绝的:“你……你疯了吗?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你是要把妈妈气死吗……”
我眨了下眼,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地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刻满了“辰风”,而我的手心,早已血肉模糊,可我却感觉不到疼。
“你……”
妈妈还待说什么,刚好有邻居经过,跟她打招呼。两人寒暄了几句,那位大妈道:“这不是小沐吗?好久没见了呢,不是说出国去玩了吗?”
我蹲在地上,盯着满地歪歪扭扭的“辰风”发呆。
妈妈急忙道:“是……是啊,刚回来呢。这孩子,越大越木讷,看到人都不会打招呼了。小沐,还不叫‘赵阿姨’。”
好吵。
我没有吭声。
妈妈怒了:“楚沐!”
赵阿姨急忙道:“没事没事,孩子刚回来可能时差还没倒过来,赶紧让他去睡会儿吧。”
妈妈连声道歉,赵阿姨走后,妈妈立刻拽住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边掏出钥匙开门边碎碎念着:“你这个丢人现眼的臭小子……你不要脸我还要脸……现在知道跑回来了……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边……”
我任她把我拖进屋,门一关,“啪”地一声,她就甩了我一耳光。
“你……你怎么能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你有没有替爸爸妈妈想过?啊?我们辛辛苦苦养你那么大,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好吵。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怎么?是不是柳辰风那臭小子不要你了你才跑回来?啊?你怎么还有脸回来?!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想着他?是不是?你怎么那么不要脸?我……我秦梦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会生出……生出你这样的变态……”
“秦梦!”一声带着怒气的暴喝,终于让耳根清净了。
爸爸走过来,一脸严肃道:“孩子回来都回来了,你说这些干什么?小沐才十七岁,他懂什么?”
妈妈捂着嘴啜泣起来。
爸爸看着我,半晌道:“好了,回来就好,回房间休息吧,一会儿让你妈给你做好吃的。”
我木然地转身往楼上走,回到房间,将门反锁。
背顺着门板滑坐下来,我慢慢蜷起身子,紧紧抱住双膝。
辰风……
我好难受。
辰风……
你在哪里。
辰风……
我好想你。
我好想……见你。
晚餐很丰富,可不管吃什么,嘴巴都是苦的,吃不出别的味道。我闷不吭声地慢慢吃着米饭,妈妈也板着脸不说话,只有爸爸道:“既然回来了,书还是要继续念的。小沐,你是要休息两天再去学校,还是明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