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风正伸手掐我的脸,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怒喝:“小沐!”
我脊背一麻,赶紧把辰风的手拍开,回头看着面色难看的爸爸,紧张道:“爸,你怎么上来了?”
辰风吃惊地瞪大眼睛。
爸爸深沉地看着辰风,一言不发。
我赶紧拽辰风的袖子,辰风回过神来,僵硬的:“叔叔……”
爸爸这才道:“小沐很想跟你一起过年,所以我来接你去我家。”
“啊?”辰风一副听到了天方夜谭的表情。
我深怕他拒绝,赶紧道:“是真的是真的,辰风,你跟我回去过年吧!”
辰风还是一脸云深不知处的表情:“你……要我……去你家过年?”
“是啊。”我点头如捣蒜。
“开什么玩笑?”辰风大笑了几声,看着我爸道:“叔叔,你都能叫警察来我家了,应该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不说别的,我可是柏英高的学生,你真的愿意你儿子跟我做朋友?”
我紧张得浑身冒冷汗,哀切地看着爸爸。
爸爸倒是很平静:“我们是反对的,可是小沐说只有你一个朋友,我们也不能不考虑他的感受。小沐一直在我们面前夸你,为你辩解,说你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我们也很想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被骗了。”
“爸!”
辰风拉住气急败坏的我,笑着道:“既然叔叔盛情邀请,我也没理由拒绝。随便坐吧!蠢蛋,招呼下你爸,我去收拾一下。”
爸爸面色一变:“你骂谁蠢蛋?”
我是听惯了,这会儿才惊觉不对来,赶紧道:“爸,爸,辰风不是骂我,这是……这是……昵称。”这话说的我自己都想吐自己一脸血。
辰风“噗嗤”一声笑了。
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没经过大脑就对辰风道:“辰风,不用收拾了,我家里什么都有。”
辰风惊奇地看我一眼,忍笑道:“我说的收拾是收拾我这脸,笨蛋。”说完,他就大摇大摆地晃进浴室去了。
我怕爸爸又因为他骂我发火,忧心忡忡地回头,却见爸爸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爸?”
“小沐啊,”迟疑地斟酌道:“以后别看那么多书了……”
“……”啥意思?
能正式邀请辰风来家里,是我从知道他名字后就一直幻想的事。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真的能够实现,当我把拖鞋拿给辰风换时,我还觉得这不过是我的白日梦——就是比以往真实了点。
“哟,豪宅啊!”辰风冲我坏笑,完全不管我爸怎么想。
我也不希望他为了讨好我爸妈显得太拘谨,毕竟他是我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没必要刻意讨我爸妈欢心,即使我真的很希望他能得到爸妈的认可。这样我们以后就不用偷偷摸摸地来往了,我还可以邀请他来家里住。
妈妈见到辰风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眼神也很冷淡,不过辰风还是笑着道:“阿姨,新年好。”
妈妈的眼神一厉,正要说什么,爸爸突然道:“都别站着了,到客厅里坐吧,待会儿就可以吃午饭了。”
“辰风,来,我拿糖果给你吃。”我拉着他往客厅走。
辰风由着我,压低声音道:“当我是你啊,小屁孩。”
我尴尬道:“不是啊,这是习俗。春节客人到主人家里,主人都要请客人吃糖,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辰风纳闷道:“那不是新婚的习俗吗?”
“……”
虽然辰风并没有表现出不自在,不过在我爸妈面前还是特意收敛了奔放的性子,不再满口粗话,也不会随意调笑我,变得有些……文质彬彬的,本来长得就好看,这下子更讨喜了,我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我们坐在沙发上边吃零食边看电视,随意交谈着,感觉特别舒服。我恍惚觉得不真实,明明早上之前我还因为要跟辰风断交而黯自神伤,而这会儿辰风已经在身边了,还坐在我家的沙发上。
正窃喜,突然听到门铃声,妈妈急匆匆去开门,然后楼下就传来阵阵欢笑声。我心头一紧,猜到了些什么。辰风见我表情变得严肃,茫然道:“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死死盯着客厅门口。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好几个男男女女说说笑笑地走进来,看到我有的喊“堂哥”有的喊“表哥”还有的喊“小沐”。
跟在他们身后进来的是笑容满面的妈妈,看也不看我和辰风,道:“你们先在这儿等一会儿,很快就开饭咯。”
“妈!”我愤怒地站起来。
妈妈停顿了下,面上挂着笑道:“大过年的,你们Xiong-Di姐妹间也应该走动走动才是。你啊,赶紧招呼人,妈妈去准备午饭。”
妈妈出去后,那些个亲戚家的孩子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聊起来,年纪比较小的已经追逐打闹起来了。我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色难看,辰风倒是一脸惊奇,看着满屋子人道:“这都你堂表Xiong-Di姐妹啊?你们家是大家族嘛。”
已经上了大学的表哥和堂姐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辰风,神情十足的傲慢:“小沐,这位是……”
我烦躁地想拿扫把赶人,辰风倒是落落大方,咧嘴笑道:“我是你们小沐的朋友,我叫柳辰风。”
还在念初中的两个表弟立刻跑来围观,然后就指着辰风“噢噢”地叫起来:“大家快来看啊,这人染头发耶,我妈说了坏学生才染头发!”
辰风死死拽住我的胳膊,笑眯眯道:“你妈太……有见识了。”
念小学的表妹堂弟们冲过来抢桌上的糖果吃,又争着坐沙发,然后问也不问一句就抢了辰风手上的遥控器,开始换台。
我气得直冒烟:“你们有没有礼貌!?”
辰风拍了下我的后脑勺,道:“你跟小孩计较什么?”
堂姐突然道:“小沐,我听伯母说你这次期末考退步了,是真的吗?名次怎样?有没有年段前十?”
我冷淡道:“没有。”
堂姐立刻夸张地瞪大眼:“没有?那坏了,看来你真的退步得很厉害,你这样子怎么报考重点大学?”
表哥也道:“是啊,小沐,姑姑说想让你报考我们学校,可是你也知道,以你现在的成绩,根本就……”
辰风出声打断道:“你们俩都是大学生啊?哪个大学的?”
堂姐微微抬起下巴:“F大。”
表哥道:“Q大。”
辰风嘻嘻笑道:“哇啊啊,厉害,都是国家重点呢。”
堂姐好奇道:“你呢?期末考考得怎样?”
辰风摸着下巴道:“嗯……我想应该排在年段第四或者第五吧……”
堂姐和表哥意外地睁大眼睛,连我都惊讶地看向他。
他紧接着道:“不过是倒数的。”
“……”
看着其他人愕然的表情,我突然觉得特别喜感,忍不住笑了起来。辰风勒着我的脖子旁若无人道:“你笑个屁啊?是不是很意外我居然不是垫底的?”
表哥皱眉道:“你是南海高的?”
辰风毫不在意道:“不是,柏英高的。”
这话一出,感觉整个客厅都冻结了。不但表哥堂姐和两个初中表弟目瞪口呆,连正在抢遥控器的小鬼们都惊恐地看过来。
☆、第二十三章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一片沉闷。本来话很多的小鬼们个个埋头扒饭,不像以前那样一会儿喊着要这个一会儿喊着要那个;两个初中表弟也不再吧啦吧啦边喷饭边炫耀成绩;就连喜欢把大学的事情拿出来说的表哥和堂姐都一言不发。
看着爸妈郁闷的表情,我心情好到爆表,忍不住偷瞄身边的辰风,他也正看着我,捕捉到我的目光后立刻朝我眨眨眼,眼神戏谑,我“噗”地笑出声。
爸妈立刻皱眉看来,我干咳一声,端正坐好,夹了个鸡翅给辰风。
辰风一本正经地道了谢,却在桌底下用脚轻轻踢我。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小丹,听你妈说你这次又拿了一等奖学金是吗?”妈妈终于忍不住挑起话头。
小丹正是我那位高材生堂姐,一听我妈这么说,先是瞟了辰风一眼,才道:“是的。”
言简意赅,不像过去一样滔滔不绝。
妈妈等了会儿见她没有继续说的意思,无奈再道:“你读书那么厉害,赶紧教教小沐……还有小沐这位朋友。明年他们就高三了,跟他们说说如何备战高考,怎样才能考上重点大学。”
堂姐又看了辰风一眼,辰风似笑非笑的,她立刻移开目光,道:“还是……还是让剑川说吧。”
剑川自然是我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表哥,一听堂姐这么说,紧张地坐直身子,道:“也……也没什么好说的,小沐他……他们心里有数的。”
爸妈愣在那里,面面相觑。
这时,刚好大表弟和辰风那么巧地同时夹一块糖醋排骨,两双筷子撞在一起,大表弟立刻吓得面如死灰,连筷子都丢开了,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辰风十分有风度地收回筷子:“弟弟,给你吃吧。”
大表弟猛摇头道:“我我我我……我吃饱了。”
听他这么一说,小表弟立刻把碗放下,说:“我也吃饱了。”
爸爸皱眉道:“你们今天是怎么了?平时能吃三大碗今天怎么一碗都还没吃完就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