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加道:“有人参吃,心情还是不好?”
杨思觅摸了摸程锦的脸和额头,有些低烧,“很难受?”
“咦?也病了?”何以加低头看看老虎,它懒洋洋地卧在地上,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精神不行。“感冒了还是水土不服?撑到回去你才病,诶,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
程锦道:“没事,只是有些头晕,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杨思觅往周围一看,去附近椅子上取了靠枕和毯子过来。
何以加道:“看不出,杨思觅你也有温柔的一面。”
杨思觅道:“你很啰嗦,我如何轮不到别人来评论。”
程锦低笑一声,揽住杨思觅,叹道:“我爱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何以加斜靠在扶手上,用手托着下巴,“程锦,你真的是被烧糊涂了,这话不像是你这种人会当别人面说的。难道你已经把我当成自己人了?当然,也可能是我具有让人说出心里话的能力的原故。”
程锦道:“你真的有这个能力?”
何以加笑道:“当然没有。我有这毛病,那谁还愿意见我?哎,你真是太不好玩了,都没法和你开玩笑。”
程锦心想,并没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但他没这么说,只是笑了笑。
“放心吧,我真不会去探听你们的隐私。”何以加道,“不过八卦一下我想还是可以的。唔,我问你啊,北风为什么这么在意你?”
“……”这话有点怪,连步欢他们都开始注意这边了。
程锦道:“他和我还有思觅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停停,我不再开玩笑了!”何以加突然跳起来蹲到椅子上,像是地上有什么他躲避不及的东西。
程锦很疑惑。杨思觅漆黑的眼睛悠悠地盯着何以加看。
何以加叫道:“程锦,叫杨思觅把它叫回去!”那只老虎已经快扑到他身上了……
“但是发生了什么?”程锦不解,就算何以加看得他们看不见的东西,但之前也没见何以加怕它们。“思觅?”
杨思觅道:“他的妄想症加重了。”
何以加看到的是老虎已经抓到他的腿了,并且他感觉到了疼痛,衣物无事,皮肉无事,但灵魂被几根利爪抓了一下,不深,像刀划过一样,他的冷汗立刻就冒了出来,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翻过椅背,换到后一排位置上,躲到椅背后,只露出个头看着杨思觅,“我服你了,除了你还没人能控制它们来攻击我,你真的看不见它们?你不会也看得见,只是装看不见吧?”
杨思觅懒得理他,靠到程锦身上,但想到程锦身体不舒服,他又挪开了些,倒是程锦揽住了他,“他是在说什么?”
谢时走过来,担忧地看着比往日更加奇怪的何以加,“头儿,你没事吧?
何以加敷衍道:“没事,还没疯。”
谢时抓着头,过了几秒,“不管你疯没疯,你能不能装得正常一点?”
何以加斜眼看他,“谁不正常?难道杨思觅比我正常?他比我更加不正常。”
谢时看看垂着眼握着程锦一只手的杨思觅,他看起来和最正常时一样,当然,程锦就在他身旁,他还会怎样?再看看情绪明显不太对的何以加。他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转身默默地走开了。
程锦道:“何以加,你没事吧?”
何以加叹气,“杨思觅让你们的老虎抓我,真是狠心啊。”
程锦不解,就算是这样,但是……“难道它真的抓得到你?”
“本来它们不会抓我……”何以加快速地眨眼,“杨思觅,告诉我怎么办到的?你告诉我为什么……”他突然停了下来,从容一笑,“想起件事,我只是看程锦顺眼,没有其他意思……”
步欢他们眼神诡异,看向谢时,“呵呵,他在做什么?表白吗?”
谢时觉得很丢脸,低声咳嗽几声,“咳,他有时候脑子不太好使。”
“唔,他告诉杨老师说他对我们老大没意思,意思是他还是对杨老师更有兴趣?……”一群人嘀嘀咕咕地议论着。
程锦听到了几句,头更加晕了,大概身体不适时,精神也会变得脆弱,他突然有种认识这些人真是作孽的感觉。“行了。何以加,到底怎么回事?”
何以加道:“我说了是杨思觅让老虎来抓我咬我。”
程锦当然不信。
何以加道:“杨思觅,你快说是怎么回事。”
杨思觅道:“可以用来对付你的杀手锏,你认为我会告诉你?”
“……”何以加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程锦无奈地转头看向杨思觅。杨思觅无声地说了几个字。程锦看懂了,说的是:催眠而已。何以加认为那些东西伤得到他,那他就会受伤,就算没有伤口,但他的大脑认定自己受了伤。
程锦想了想,没说起催眠,换了说法,“是你怕了,像以前一样,你不怕它们就行了。”
何以加立刻道:“我才不怕杨思觅!”
“嗯,你不怕。”程锦敷衍地附和了他一声,接着道,“你那些东西应该是信则有之,你不信它们能伤你,它们就伤不了你。”
小安念叨:唯心主义,我们是学辩证唯物主义的啊。
何以加很郁闷,这还不是他说怕了杨思觅,认为他能伤到自己,才会被老虎抓到吗。“好吧好吧,以后我离你们远远的。满意了吧?”
杨思觅道:“嗯,很好。”
何以加气结。
程锦轻轻握了下杨思觅的手,直起身,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几口,顺便看看时间,才飞三分之一,离降落还早,心想,还是谈点正事吧,有些人不应该让他们闲下来。“何以加,你说这次青阳的事会怎样?”
“嗯?”何以加想了想,忘了继续气愤了,“不怎样。我们牺牲了一位好同志,完美地消灭了一个跨国犯罪团伙。这是值得表彰的大功一件。”
程锦笑道:“说话真是门艺术。”
本来是意外加报复——意外是执行任务的外勤人员不小心遇上了跨国犯罪团伙,两边起了冲突;报复是外勤人员死了一个,这造成了一个后果:很多人都被送去给他做陪葬品。事情本来是这样,但去掉无用的细节,就变成了原本的目的就是要打击那些罪犯,现在打击成功,大快人心。
何以加道:“别告诉我你还没习惯这个。”
程锦微笑了一下,没说话。
何以加道:“人是死的多了点,但你要想,我们部门谁把人命当回事?唔,除了我和你。”
“切,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步欢忍不住出声了。
何以加道:“那当然,严格的说,你们查案,是在杀人——找出罪犯杀掉。我可是大部分时间都在救人。”他停了停,“我想说的是,死了就死了,无不无辜,该不该死,都死了,无法挽回。我们就别拽着这事不放了,没意思。有时候我会想,死也没什么不好,那些人活着也是受苦,生不逢时,天地不仁,死了倒还少受许多罪。”
程锦道:“那些手上都有人命的罪犯我不多说。但关于其他普通人,我会想,那么艰难还要拼命活下去的人,不管生活好坏,本来都活得下去,也值得活下去。现在是和平年代,不是乱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不应该这么艰难。”
何以加想了想,“大概是这个年代还不够好。虽然现在和以前比已经不错了,但离想活的人都能活下去那一天,恐怕还有距离。”
杨思觅道:“人类这种生物,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和平。”
游铎道:“嗯,总是一部分人逼死另一部分人。双方或多方势均力敌时,才会互相妥协,才能拥有暂时的和平,直到其中的一方变得强大,打破这个平衡。”
谢时道:“听起你们像是在说人类终将灭亡。”
步欢笑了声,“有这个结局在,那好像谁死都不算什么了。”
“也不能这么说,在还没灭亡之前,谁也不知道结果,就像薛定谔的那只猫。”
“……”
程锦听着他们越聊越远,心想,讨论这些总比听他们说那些八卦闲话来得好。
何以加看那只老虎卧回地上不动了,便翻回原位坐下,在其他人的闲聊声中凑近程锦,和他说,“不过,估计还得和军方那边拌几句嘴。”
杨思觅动了动,程锦摸摸他头发,又问何以加,“怎么?”
“他们不是故意不配合我们,弄走了直升机,害我们爬山吗?”
程锦道:“说到这事,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让我们爬山锻炼身体?谁知道呢,大概是我们中的谁得罪他们了吧。”
“……”程锦心想,他最近一次和军方打交道,是过年时,碰到韩彬叔叔那次,要说得罪,大概也算是得罪吧……不知道是否和那次的事有关。
何以加道:“肯定是北风那边的人得罪的,那群杀星……嗯,对了,景行止这次还挺倒霉,不知道能不能恢复。你们说他到底是怎么中枪的?”他扭过头,“小灰,你当时在场吧,景行止怎么中枪的?不会其实是我们这边的人干的吧?”
“有可能啊,景行止太能拉仇恨了,北风那边的人看起来也不太喜欢他……”大家都展开了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