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同嚼蜡的温庭以为他的苦难要结束了,然后就看见池成勋把他饭盒里的青椒都拨了过来。
……
慢吞吞夹起红烧肉放到池成勋餐盒里,温庭笑:“池哥今天受累了,多吃点肉补补。”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没记错的话池成勋不碰肥肉,这块肉色泽鲜艳肥瘦相宜,筷子一夹肉身摇摆,颤颤巍巍的很有弹性,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一定很合池成勋口味。
一块块红烧肉被堆到自己餐盒里,一脸木然的池成勋觉得自己脸很僵:“谢了。”
在温庭笑眯眯的注视下,池成勋动作缓慢的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机械一样嚼着,在吐出来之前飞快的咽下去,尽量让自己表情舒缓下来:“……真好吃。”
“呵呵。”不愧是影帝,演技够好,不喜欢吃的东西也能面不改色的咽下去,还要装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这种别扭的感觉莫名有种喜感。
对外戒心很重的人一旦放下防守,本性往往会令人大吃一惊,想不到池成勋沉稳的外表之下藏了一颗可爱的心。
当初为什么觉得这个人很难相处呢?
从三米距离转移到十米开外的刘希望‘咯噔咯噔’咬着黄瓜条,默默的想:爱情真伟大。
眼尖的发现去拿水的肖恩要往两人中间凑,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刘希望一把扯住肖恩袖子。
一头雾水的肖恩:“……刘哥?”
“下午有他们两个的对手戏。”指指两人,刘希望一本正经的说:“两个人吃完饭要对戏,你别过去打扰。”
“谢谢刘哥提醒,你不说我都忽略了这事。”肖恩赶紧坐到刘希望旁边,他做助理的日子还短,很多事都需要学习,刘希望主动搭话,他哪有不跟活教材取经的道理。
刘希望看看两个边吃边聊的人,转头笑呵呵的跟肖恩说起经验来,他能帮池成勋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不远处的严厉和元熙也在吃快餐,剧组人员太多,不是每个人都有地方坐,他们两个凑做一堆霸占大半个小方桌,另外的副导和一干剧组人员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明明那两人对面还有空位置,不过谁都不愿意过去。
元熙导演平时就很古怪,拍戏的时候和斯巴达没两样,旁边有人大喘气都嫌影响拍摄氛围,碰上同样特立独行的严厉,不用想都知道是天雷勾地火,两人气场负负得正,周围半径一米之内全是雷区,谁知道哪个呼吸不对就被会被盯上?
这两人对艺术兢兢业业,严谨程度都快吹毛求疵,剧组里没人不佩服他们,也不想成为艺术的污点。
严厉狼吞虎咽的拔饭,跟着元熙盯了一上午,她早就饿的头晕眼花。不是进度太赶没有时间吃饭,实在是严厉和元熙都爱拍戏,尤其严厉,明明不是导演,分分钟不盯着片场就眼睛痒,总觉得不放心。
风卷残云般扫空餐盒,严厉终于有时间喝口水。一口气咕嘟进去半瓶水,吃太急太多的胃冷不丁得到凉水滋润,没觉得舒服反而难受起来。严厉皱起眉头捂住胃的位置倒吸一口冷气,忍着不舒服拿过剧本,她想看看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片场人不少,来来回回的声音略显噪杂,这种环境下严厉也能看得入神,周围杂音全部屏退,耳边是某人bia叽bia叽嚼东西的声音,咬豆子的声音,喝汤的声音。
“你敢不敢闭上嘴吃饭?!”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严厉‘啪’的一声拍着桌子,两米外的副导一群人齐齐一抖,哆哆嗦嗦的看了过来。
炸毛的严厉吓到一群人,没吓到专心致志吃饭的元熙,或者说专心神游的元熙。白嫩的娃娃脸上一嘴油渍,粉色嘴唇油汪汪嫩嘟嘟,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桌子上某个小灰点,表情的专注和拍戏时候差不多。
……好蠢好呆好萌!元熙这个形象po到网上,绝对会衍生出一大堆筒子来。被萌到的严厉拍拍心口,看了这张脸N年,偶尔还是会被元熙的呆脸煞到。
如果元熙吃饭不出声音,严厉会更喜欢他。
“别看了,赶紧吃。”平复好情绪的严厉给了元熙一个鄙夷的眼神,“天天都去外星旅游,你都玩不腻味?”
不熟悉元熙的人看见这位模样一定觉得没有沟通必要,因为说话也听不到。深谙元熙性格的严厉可知道,这位脑电波已经形成实质铺向四面八方,何止是能听见说话,旁边人皱个眉头他都能感觉到,这种技能严厉真心膜拜。能神游到五感增强地步,元熙也算是宇宙第一人。
不然怎么会发现某影帝别别扭扭的小心思。
对外人懒得接话,对严厉可不是这样的元熙咬着肉抬头,“不腻味。你的剧开播了吗?”
“明天开播。”想到《Double》的前景,严厉就觉得很满足,“片花早出来了,网络上反响不错,这一次收视率不用担心。”
“你也别太期望,我看过小说,世界观很宏大与国际潮流接轨,符合当下年轻人口味。不过炎国国情摆在那,中年人的收视比占了大半,这种剧并不符合他们胃口。”炎国人骨子里还是很传统,对于新事物接纳比较慢,严厉的作品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很瞩目,但在历史悠久的炎国未必吃香。
“我知道,所以没打算只看炎国市场。”严厉摘下眼镜,一边擦一边说:“炎国连续剧从来没有在海外频道播出过,仙侠、历史他们看不懂,都市、偶像他们有更好的,异能类容易被接纳,不过特效场面多后期制作成本高,做不好就成雷剧,炎国很少拍这类题材。《Double》是炎国第一部以世界为背景的异能类连续剧,海外接纳度比较高,我已经卖给几个国家播出权,到时候会和炎国同步开播。”
摘掉眼镜的严厉露出一张清透的脸,那双终日掩藏在眼镜后的眼睛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充满灵气,给严厉二十七岁的脸直接砍掉五岁,出人意料的年轻好看。可惜元熙看了很多年早就免疫,而且这位对女性美丑没有概念,除了他心里的女神,所以严厉难得一见的尊容完全没改变他眼神。
很快这幅超大眼镜又回到严厉脸上,带好眼镜的严厉发现元熙幽幽的盯着她,表情除了鄙视还是鄙视。
‘输出海外’这种事,不是只有四个炎国字这么简单,国外市场对于炎国连续剧不是一般无感,就算严厉有海外书迷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能做到这种程度需要庞大的能力与财力,有这种实力的人不会在连续剧上下功夫,也许只有在法国拥有大本营,对自己作品狂热的严家公主能办到。
元熙有些时候很羡慕严厉,风风火火敢想敢做这种性格不是谁都能有的,对劳碌奋斗的普通人来讲,这无异于任性。就像他从新人走到现在,虽说比旁人来的顺遂,倒也经历过不少事。
对此元熙只有一句评价:“土豪。”
“别在这里装仇富,这几年你赚的不少,想学我做土豪没人拦你。”严厉转过头,语气变得很轻:“人这一生太短暂,想做的太多能做的太少,总要为了自己的热爱而努力一次。也许后果未必如意,起码对自己有个交待,年老之时想起会会心一笑,而不是徒留遗憾。”
元熙嗤笑了一声,严厉这种酸溜溜的感慨真是少见,莫名有种好笑的感觉。
被嘲笑的严厉耳根发红,气急败坏的推了元熙一把:“你笑个毛线!”她好不容易酸一次做做文艺女青年,居然被人当笑话看了:“起码以后我不会后悔,不像你,连句话都不敢说——”
话音戛然而止,侧开身子躲过严厉出招的元熙脸色一白,刚刚还漫不经心的表情变成惊怒,黑色眼睛里氤氲上一团雾气,雾气之后是火焰在燃烧,嘴角颤抖,呐呐不成言语。
看起来悲伤又愤怒。
自知说错话的严厉很想说声‘对不起’,她并不是故意提起不该说的话。看见元熙连肩膀都在抖,突然觉得一种无力感从心底深处升起。
人的下意识反应最能映射本质,元熙的态度是最好的说明。
鼻腔忽然就开始泛酸。
“抱歉。”匆匆丢下两个字起身而去,严厉不想任何人看见她脆弱的一面,尤其是元熙。
被留下的元熙没有挽留,事实上严厉再不走他们很有可能会吵一架。谁都不知道对元熙来说,一个无瑕疵美梦是多么重要。梦里的一切都是完美无缺,像只美轮美轮的水晶球,他自欺欺人的怀抱多年,总以为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严厉的一句话却像钉子一般砸在水晶球上,留下一个特别浅的印子。这个印子从表层开始产生一道裂缝,一点点渗透到水晶球中心,最后这颗球就碎了。
全身发冷的元熙抱住肩膀,把头埋在胸口,看起来颓然又无助。
仓皇而去的严厉跌跌撞撞一路前行,旁边的人纷纷侧目,这是怎么了?
“小心!”四周响起惊呼之声,严厉脚步下意识顿了顿,抬起头时发现已经晚了。以钢条焊成的半成品钢架就在她的正前方,严厉认得这是搭布景的道具,因为还没有完成就放到一边。
现在,一根横向支起的钢条正以圆柱形半截面呈现在她眼镜前一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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