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握着她的手陡然紧了几分。
“阿央,你是追不上我了么?我就说蛇笨拙木讷吧,你还不信。”
姜央被这一挑衅,又想起莲那茬,也顾不上楚茨这边了,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刮去逮那把破剑了。
昆仑掂量了一下语气,才轻声细语的问道:“你有事瞒着我?”
楚茨松开她的手,往殿里走去,暗自呼吸了两下,勉强压抑住汹涌而来的怒意,不那么冰冷的道:“没有。”
“楚……”
“我说没有就没有!不要再问了行不行!”她朝昆仑大声吼道,转眼又回过神来,几步上前把人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低声道:“对不起,我又失控了。”
“没关系。”昆仑伸臂回抱住她,轻声道。
“昆仑……”
“嗯?”
“不了,没什么。”
“昆仑……”
“嗯?”
“你抱一会儿我。”就这最后一次。
“好。”
楚茨好像永远忙个没完,她以前也不这么忙。入夜了,昆仑才见到她披着露意进房,房门反手带上,狐裘被解在一旁,楚茨进门就往被子里钻,两只手抱住了昆仑的腰,然后抬头一笑。
像是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在昆仑山上,也经常这样抱着昆仑睡觉,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她眼睛现在已经长久的保持在了金色,这让她看起来比之以前冷漠多了,可笑起来还是一样的柔软可爱。
昆仑没什么睡意,楚茨也没什么睡意。
屋外虫鸣声渐起,明月当空,这说明楚茨现在心情不错。
“喂,昆仑。”
“嗯?”
楚茨冲她暧昧的眨了眨眼睛:“咱们今晚不睡好不好?”
昆仑矜持的点了一下头,然后颇为不矜持的去解自己中衣的领口,这时候也顾不上矜持了。
谁知楚茨一把按住她的手,道:“欸?我是说要与你说会儿话,你想什么呢。”
昆仑有些脸红。
“不过也差不多,想说的话我都可以……”楚茨贴近她的耳边,昆仑俏脸忽然爆红,下意识就要撇开脑袋,被楚茨伸掌扣住一边脸颊,细密的吻就落了下来。
楚茨对这种事情从来都很有耐心,昆仑是知道的。却没有哪一次胜过现在今晚温柔和……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刻骨,温柔的唇舌交缠着深入,楚茨忽然就抬手蒙住了昆仑的眼睛。
昆仑以为还是同以前一样,她喜欢在欢愉的时候蒙住她的眼睛,满心欢喜之下,连屋外的虫鸣乍然停息都没有注意到。
楚茨一只手扣着她的领口,却迟迟没有往下,昆仑又不好意思明目张胆的提醒她,只得略微抬了一点腰,仅这么一点,已经够楚茨察觉了。
“别急,夜还很长。”
让我好好的记住你。
她的手终于探进昆仑衣服里。
抵死缠绵。
这夜是很长,昆仑不记得多少次脚趾狠狠蜷起来,藤缠树绕,浑身脱力,攀着她的肩膀达到顶峰,也不记得月亮是何时落下去的,更加不记得楚茨是什么时候起身离开她身边的。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楚茨站在悬崖边,面对着她,凄楚的质问她:“昆仑,你爱的究竟是我?还是你的记忆?”
她不知所措,按了按自己空荡荡的胸腔,自己也迷茫起来。
楚茨却不给她回答的机会了,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了悬崖。
她大恸,脱口而出:“是你!”
也跟着跳了下去。
失重感可怕的席卷过来,她双腿在空中一蹬,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露天的莲花台上,楚茨就盘腿坐在她身边,目光疏离:“醒了。”
昆仑坐起身,按了按自己酸疼的腰,下意识问道:“这是哪……”
她的话就戛然而止。
——这是四万年前噩梦开始的地方。
她脑中突兀的响起莲昨天的那句话:那你呢?
而后昆仑声音竟发起抖来:“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我要做什么你就说不可以?”楚茨凉薄的一牵嘴角,道,“一切从哪里开始,本该就从哪里结束。”
昆仑攥紧她的胳膊,一字一顿的道:“无论你要做甚么,都不可以。”
楚茨神色冷冽:“可这由得你么?”
昆仑急得要哭出来:“当我求求你,我什么都不要,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求你、我求你。”
“那好,我问你,你爱的究竟是我还是你的记忆?你已经没有心了,不是么?”
昆仑想也不想便答:“是你!”
“你凭什么确定?凡人尚可将心剜出来,你呢?”
“我……”昆仑语塞,她两只手狠狠地攥着楚茨的胳膊,指节泛起白来,强硬的说道,“反正就是不可以。”
山风吹着她的脸,楚茨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释然的笑了:“你看,你也不确定吧,不过你到底爱的是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昆仑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了。
☆、第67章 决绝
姜央自从被莲半夜偷袭爬上床后,这夜就睡得格外警觉,门外刚传来一丁点响动她便醒了过来。
咚咚咚——
不对啊,破剑她进来从来不敲门的,肯定是又在耍什么花招了。姜央被捉弄得狠了,免不得也想捉弄回去,于是她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躲在门后,手指一勾,打开了门。
吱呀——
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猛扑了过去。
“姜央!”好在楚茨躲得及时,否则非得给这黑暗中的“庞然大物”给扑倒不成,她面有不豫之色,道,“你干什么呢?”
“我以为是那个破……莲呢。”
“是她你就可以这样了么?人家那小身板被你压坏了怎么办?到时候受苦的不还是你。”
姜央不明所以:“啊?”
“没什么,”楚茨毫不见外的往里走,顺便把蜡烛都给点着了,她在桌旁坐下,然后冲姜央招了招手。
姜央巴巴的跑过去,站她跟前。
“坐下。”
“不坐。”
“好吧,”楚茨说道,“可你不坐下来我不好摸你的头。”
姜央立刻坐下来。
楚茨手在她脑袋上揉了几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直把人家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才罢休,她温和的说道:“我打算和昆仑离开这里,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你去不了,我也不想被外人打扰。天界和妖界数得上名头的、我觉得对你有威胁的妖怪、神仙我都替你收服了,这些是血誓令牌,如果他们违背誓言,你就当场捏碎它们。”
姜央被动的从她手里接过一大串沉甸甸的玉牌,收到储物法宝里,才傻傻的问道:“可我要这个干嘛?”
“给你当天帝、妖王用的,你要是喜欢就去玩玩,不喜欢就把玉牌收着,以防万一。”
“哦。”
“还有,你心思简单,容易被人利用,在大事上要多听莲的话,不过也不要被她欺负了。前阵子我给了她一本修炼的功法,怕是过个几万年你就打不过她了,我教你几个对付她的法门。”
姜央打断她:“等等,王。我脑子怎么转不过弯儿来,你什么时候离开?”
楚茨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眸光闪烁了一下:“天亮就走。”
“去哪里?”
“你不知道的地方。”
姜央直直的看着她,忽然就发作了,大声道:“你撒谎!”
昆仑早就人事不省了,楚茨也不怕她吵醒昆仑,所以并不制止她,只是神色平静地说:“我没有。”
“我知道的,你肯定在骗我!”姜央猛地站起来,头一次不顾主仆有别,声色俱厉的质问她,“你一定不是要去甚么我不知道的鬼地方,你是在骗我!你到底要去哪里?!”
上空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连远在地底的万妖窟都受到了波及,姜央匆忙中扶了一把桌沿,才稳定身形。
楚茨不动声色的垂了一下眼睛,也站起来,说:“我该走了。料来那些功法也派不上用场,不学也罢。”
姜央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她终于有些不忍,轻轻地伸手抱了她一下:“乖孩子。”
及至楚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电光火石间,人间的动静,楚茨与昆仑之间的异样,还有她今夜对自己说的这番话一起涌上心头,在她心里搅得沸反盈天,姜央忽然就福至心灵的明白过来,她就站在楚茨背后,竟然不敢去拉住她,而是冷静得近乎麻木的问道:“你要殉天是不是?”
楚茨脚步顿了一下,默然。
这等于是无声的默认。
姜央眼泪掉下来,说:“你不能。”
楚茨不说话。
姜央眼泪一直往下掉:“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她仍是不说话。
姜央突然爆发:“王!根本不值得啊!以前你为了她和妖界反目成仇,为了她受尽折磨四万年不见天日,如今又要为了她把命都搭上吗?”
她不管不顾的伸臂挡在楚茨面前:“我死也不会让你去的!”
楚茨眼圈微不可觉的红,她目光悲悯的望着姜央,低声道:“你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我只知道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死了,拿什么和她在一起?”姜央抹了一把眼睛,抽抽噎噎的道,“虽然我不喜欢她吧,但是你喜欢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