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你气息不稳,是不舒服吗?”
昆仑:“没有,你看现在不是好多了吗?”
“昆仑,我觉得我的心跳得有点快,我也听听你的吧……欸?为什么你的心不跳的?”
“因为跳太快了在身体里乱窜呢,现在刚刚蹿到我的脚心。”
“好神奇。”
“也就一般般神奇吧,我还见过没有心的呢。”
“没有心会怎么样?”
昆仑仰头望着帐幔,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小楚茨显然对那个没有心的旁的人没什么兴趣,她心里始终装着姜央的那番话,干脆岔开话题道:“姜央说,要我去补全元神,打开封印重临三界,你想我去吗?”
昆仑问她:“你自己想去吗?”
小楚茨在她怀里挣了挣,脑袋从她心口抬起来,与她对视:“昆仑,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去了,我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当然不会,你还是你。”
“你会不会有一天离开我?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吧。”
“当然。”
当然会,当然不会。
文字真是一个巧妙的东西,少一点多一点,失之毫厘便谬以千里。
“好,那我去。”小楚茨道。
姜央第二天得到答复的时候简直快“临表涕零”了,连带着对昆仑脸色都好了不少。
昆仑问道:“你昨日说修复元神,可有法子?”
姜央笑眯眯的看着小楚茨,爱答不理的说:“有啊。”
然后便没有了下文,她硬着头皮迎接小小王的冰冷目光,却再没等到昆仑的接话,终于沉不住气的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是什么法子?”
昆仑:“我问了你会说吗?”
姜央:“这个倒不会。”
“那我何必要问。”
姜央还待再说什么,小楚茨已经不耐烦了,掀了眼皮问道:“你以前……是我的属下?”
她现在倒是对自己的过去接受得坦然了,眼神态度同楚茨如出一辙,再大一点的话活脱脱一个楚王,姜央竟然一时愣住了,回过神才低下头答:“是的,王。”
“那你对我的女人就是这样的态度?”
姜央:“……”
昆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小楚茨一指姜央:“去给昆……主母倒杯水来。”
姜央:“……”
昆仑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转而又嗔怪地看小楚茨一眼,似乎在责她太过。
“哦,”小楚茨背负双手,慢条斯理的道,“那不用倒水了,你给主母道个歉。”
姜央咬着牙齿挤出一句:“神君,我错了。”
昆仑简直快尴尬死了,忙说不必不必。
“在极西之地有座山,名曰钟山,山上有株元神果树,员叶而赤茎,黄华而赤实,一万年开花,一万年结果,一万年成熟,一次只结一颗果子。把元神果摘下来吃掉便是。”绕了半天终于绕回了正题。
“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姜央道:“当年不周山倒,天柱崩,天地格局易位,有很多地方都消失在了地底,其中就包括这座钟山。还有这座山是有山神的,名字叫做鼓,状如人面而龙身,亦有通天彻地之能。”
“盘古大神当初开辟天地,并非只有昆仑一座山孕出山神,西北的钟山有鼓,西南的小次山有朱厌,还有不周之山,大次山,都孕育出了灵识,或为兽形,或为人形。那些都是凶兽,比起神君的气韵风度来自是难以望其项背。但神君虽得盘古大神厚爱,若单论起道行来,一旦离开昆仑山,怕就是与之难分伯仲。而且神君这些年来,更是大不如前了吧。”
昆仑皱起了眉:“也就是说,现在找不到钟山,而且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能拿到元神果。”
姜央颔首:“是这个意思。”
小楚茨在旁边听得脸色变了:“如果去的话,昆仑会有危险吗?”
她一块石头能有什么危险,最多也就被其他凶兽吞掉而已,吞掉了也是个嚼不烂的臭石头,倒是她自己,天生的妖体,可是凶兽大大的滋补。
于是姜央道:“神君不会有危险,再不济也是与天地同寿的山圣,请王放一百二十个心。”
小楚茨仰头看着她:“你不是很厉害吗?那你去帮我拿元神果不就行了。”
姜央:“……”
☆、第16章 入世
“你不是很厉害吗?那你去帮我拿元神果不就行了?”
姜央:“……”
昆仑别过头憋笑。
姜央深吸了一口气,解释说:“我是蛇,人家是龙。人间还有句话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呢,天生属性相克,我这条地头蛇怎么压得过那头强龙。”
“孟召重不也是龙吗?”
在外头劈柴的孟召重忽然就打了一个喷嚏。
姜央翻了个白眼:“孟召重才多少年的道行,鼓又活了多少年?况且……”
她忽而正色起来:“我要回上界了,不可能一直呆在王身边。元神果是即摘即食的,就算我与鼓有一战之力,也没办法去取回来带给王。”
“上界?!”小楚茨惊呼出声,道:“你是从上界下来的?你不是妖么?”
“谁说妖就不能飞升上界了,当年天上的神仙死得太多了,天帝暂时放宽了飞升的种族限制,只是其他妖飞升之后,只能被分派做个地仙啊,或者天庭打杂的活儿,又因为天帝始终对妖族忌惮颇深,近些年飞升的妖近乎没有。”
小楚茨:“那你呢?”
姜央抿起唇,矜持的笑了一下,眉目黑亮愈发显得灼眼:“我么?不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差不多了。”
小楚茨歪着头看她,面无表情道:“你脸上就差笑出一朵花来了。”
姜央:“哪有。”
“那为什么只有你是上界所有妖之间的一个异类?”
姜央:“!”
她顷刻间化作一道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小楚茨面前消失不见了。
“王,我还有事,我先回上界了!”
小楚茨看了看天边飞速掠过的云彩,又看了看昆仑,摊手:“我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吗?”
昆仑:“当然不是,人都有秘密。姜央可能只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说。”
小楚茨沉吟道:“是么?总觉得她瞒了我很重要的事。”
“我搜过她的魂了,你不信她,还不信我么?”
“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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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吓死蛇了。
为什么只有她是上界所有妖之间的异类?因为她是当年和楚茨打斗最拼命的一个,那场戏演得她差点命丧当场,后来足足休养了一千年才开始好转。还因为她是天帝的解语花。如果小楚茨继续往下问为什么演那出戏,为什么要在天界做卧底,她该怎么回答?
自己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一根肠子通到底,直来直往,也就说多错多。若换一个圆润融融的人,左右逢源之下亦不必在天帝那里花上四万年的时间,可也正因为她看着就毫无心机,天帝信任她,楚茨也能放心的去用她,甚至算计她,给她画了一张永远也实现不了的大饼。
可怜她却毫无所觉。
刚刚在昆仑山吓了个心惊胆战,心刚落回原地,一进殿门便被里头的天帝吓得又吊回了嗓子眼,她勉力平复下情绪,道:“阿俊,你怎么来了?前几日不是刚来过吗?又有烦心事了?”
“刚来一会儿,”天帝正在泡茶,他知道姜央不喜欢人动她的茶具,甚至体贴的自己带了一套过来,茶香此时正好,天帝给她沏了一杯:“来尝尝我的手艺。”
他脸上似有希冀之意:“怎么样?”
姜央心里七上八下的接过杯盏,抿了一口,耿直道:“不怎么样。”
俊美的年轻天帝忽然哈哈大笑。
姜央:“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那就只有你敢说我泡的茶不怎么样了,”天帝笑意敛起来,轻叹了口气,说,“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在紫霄宫待得太憋闷了,就来你这里透透气。对了,我方才找你不在,你是出去散步了吗?”
姜央忙顺着杆子往上爬:“对啊,我也觉得闷,所以就出去走走。”
“那你去哪里散步了?”
“我去了西边,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反正挺好看的。”姜央说的西边是昆仑山,天帝又怎么猜得到?但是天帝这人好掌控,姜央知道他会帮自己补全答案的。
果然天帝“哦”了一声,道:“是西边云无涯的霜浪亭吗?”
姜央:“对,应该就是那里。”
“西边的霜浪亭、东边的不周山、南边……好像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天帝自言自语的说着,忽然说道:“阿央,我们偷偷下凡去玩玩吧?”
“玩?”姜央觉得自己耳朵可能这阵子被惊吓出了问题,这个字眼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自负、自傲而又高高在上一脸严肃的天帝身上呢。
“对啊,除了儿时还跟着父亲母亲的一点记忆,自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上界,还没有看过下界是什么样子呢?”
“你不是在天庭可以看到下界吗?”
“那不一样,”天帝道,“我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我想去看看,阿央,你陪我一起去吧。”
姜央比天帝要大了几万岁,天帝待她如姐如友,也就像曾经窥看过的凡间有姐姐的大男孩一样厚着脸皮扯姜央的袖子,姜央背后连着起了三四层鸡皮疙瘩,忙一把拍开他的手:“行了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