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余声想着第二天不用上班,也没想太多,一来二去的倒也放开了,跟韩重云聊起了他跟刘芳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一些趣事。
“那时候刘姨她们组织跳广场舞比赛,一共要一百个人,本来都凑齐了,后来因为意外缺个人。你说她们练了那么久,哪能因为一个人就不参赛了?可是临时又找不着合适的。刘姨就让我去凑数。那时候我刚开始做保险,每天愁业务愁得要死,别说广场舞了,就是肚皮舞也得跳啊,就说行。刘姨当天就找了几个队里的姐妹一起训练我,一整天,我就在活动室里跟着一群大妈跳最炫民族风。”
“后来呢?”
“后来?”梁余声有点喝迷糊了,看着韩重云傻笑说:“后来得奖了啊,第二名呢,还有奖品!”
“什么?”
“每人一条波西米亚大长裙!可漂亮了!”梁余声双手比了个碗口大小的圈,“上头这么大的蝴蝶,还有大红花!”
“……那你看到我就以为我是我爷爷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梁余声抬杯子一口闷掉杯中酒,慢吞吞地说:“这个啊,都说了是个误会。不过我可不能、不能告诉您。”
“……”韩重云又给梁余声倒了一杯,两杯,三杯……
“其实,也、也没什么不能说。不过您可不能让刘姨知道,知道是我告诉您的。”梁余声舌头都有点打结了,“前段时间刘姨说胃疼,说、说是韩志国老爷子附身了,然后让我去给她收收魂,我把老爷子照片烧了,叫着他的名跑。那天晚上,我看见您真是吓坏了,一口气,跑、跑了十三里地呢……”
虽然这事说得算不上连贯,但韩重云还是听明白了。他大伯母是有些迷信,这事他是知道的。
“怪不得见了我就大叫。”韩重云慢慢呷了口茶,“嗯,其实,还、还有个秘密呢。”梁余声一手支着下巴,歪头看着韩重云,喝迷糊了现出一脸的单纯相来,“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您,这不是搭讪,是真的。”
“在哪?”
“是啊,在哪呢?”梁余声说完,脑袋越来越歪,不一会儿直接枕到了胳膊上。
“……”
“韩先生,您有什么吩咐?”马褂先生进来问。
“帮我找个司机。”韩重云把羽绒服给梁余声穿上,见梁余声喝得,架起来就恨不得糊在地上,要走只能是拖着走,便干脆把人抱起来。
韩重云还记得方洋家,详细到几栋几单元,并且以为那就是梁余声住的地方,就让司机把他车开到了那里。一路上他都在问梁余声,“你家住几楼?”
梁余声想了得有十分钟都多,才比了个数,“五、五零二!”
韩重云庆幸这是个电梯楼,他把梁余声抱到五零二,掏钥匙要开门,开了两下发现不对劲,这钥匙是塞进孔里了,但根本就拧不了!
韩重云听到里面有声,决定不开了,敲门。
不一会儿里头出来个大妈,看见外面的情况,劈头盖脸一顿吼:“大晚上的怎么乱敲门啊?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
韩重云:“抱歉,这不是梁余声家吗?”
大妈:“见鬼的梁余声!找错了!”
韩重云:“……”
韩重云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错药了才会决定用后劲十足的酒灌醉梁余声套他话。他憋着股气拍梁余声脸,“梁余声,好好说,你到底住几楼!”
梁余声说:“五、五零二啊。”
韩重云看看门牌号,气得额上青筋绷起,直想翻白眼。
梁余声这时又说:“阳光宾馆,五零二……”
作者有话要说: 余声有一种技能,叫——每次都能把韩重云气得破功!
第12章 打架
等韩重云找到正经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又一个半小时以后。他看着已然瘫成一坨面团的梁余声,“梁余声,你给我醒醒!”
梁余声抓住座椅没动静。
司机看不过去了,问韩重云,“韩先生,需要帮忙么?”
这一个市里好几家阳光宾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虽说韩先生身材高大健壮,但这一晚上连着三次抱着同样高大的男人上上下下也够受。
韩重云还没说话,梁余声大喊了一句:“不行!我不走!”
刚要睡就被人抱起来吹冷风,好不容易暖和了,又被抱到外面吹冷风,他不干!
韩重云脸色黑得媲美煤炭,他把梁余声的手从车座上扒下来,“一会儿就到地方了!”
梁余声:“你骗人!”
韩重云把积攒了三十年的耐心全拿出来了,“没骗你,听话啊。”
梁余声哈喇子流一车座,脸上被皮制座椅印出了印子,红红的,有点傻,也有那么点……可爱。
韩重云这时候却完全没心情欣赏,他不光憋着气他还憋着尿呢,一晚上喝的茶水这会儿全急于出闸,他必须赶紧找个地方解决。
梁余声眼看就要被抱出去了,突然一激灵,抓住车门,“我不走!”
怎么又开始冷了啊,这一晚上忽冷忽热的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
韩重云真的特别!特别!想把梁余声丢到地上!
梁余声这时却放开门把向他的怀里拱了拱。零下二十六度的天呢,夜晚的寒风吹在身上,不是一般冷。
韩重云叹气,连拖带拉地把人往里带,梁余声鞋被拖掉一只。他没办法,只得拿上鞋,再次把人抱上。
周围的人都在看,宾馆里的回头率也是百分之百的,但韩重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韩重云抱梁余声弄到了楼上,从他身上摸出房卡把门开了,看到床,总算松口气。
“刚才那不是梁余声吗?他怎么……”韩重云刚把门关上,楼道里有个人小声说。
“呵,怪不得都说他业绩好,这么着,能不好么?”旁边的男人阴阳怪气儿的说完,朝同伴说:“走。”
韩重云把当余声放到床上,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就见梁余声撅着屁股,侧脸枕着枕头,两手手心向上,看上去就像倒地不起的企鹅一样。
韩重云也是后来才想到,他其实完全可以叫司机背梁余声。只是那时他再想起来的时候,他觉得如果回到当时,他还是会选择自己亲自去抱。可能梁余声在他心里一开始就是不同的,虽然当时他并不知道,那种不同代表了什么。
再出色的人也有短板,就像梁余声平时有胆却极其怕鬼一样,韩重云的短板大抵是对感情有些迟钝,又或者说,他在刻意回避什么。
在韩重云眼里,梁余声无疑是长得十分出色的,但一个男人欣赏另一个男人,这不是也挺正常么?
韩重云帮梁余声脱了羽绒服外套,给他拉上被子要走,梁余声却在这时叫了声:“哥……”
韩重云站住。
梁余声说:“哥,对不起……”
韩重云怔怔地看着梁余声闭合的眼里突然淌出来的泪。
梁余声抱住头,似乎完全没感觉到周围有人,就像个大孩子一样呜呜地哭起来。
韩重云有种错觉,时间仿佛一下子倒退回了十二年前,腊月二十三,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梁余声就是这样,坐在太平间外的坐椅上哭得像个大花猫。
他的脚也跟那次一样,好像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分毫。
梁余声可能真是喝糊涂了,头枕在蜷起来的胳膊上,哭累了,变成了抽泣。半晌却又傻呵呵笑开来,“哥,你别担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妈,她不想看见我,我就不回家。我今年也是一个人过的年呢,不过你放心,有二舅他们陪着妈……”
“哥,是不是因为我只能这样活着赎罪,所以你才不让我死啊……”
“哥,对不起……”
梁余声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抽了多久的疯,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他顶着一窝雀巢爬起来,眼神空茫了好久。他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的时候,直接落到了床头柜上堆满烟头的烟灰缸上。
那不是他抽的烟。
是韩重云?
梁余声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但好像只到吃饭时他提起波西米亚长裙为止。
“什么酒啊靠!”他的酒量还不错,好像除了上大学时的一次之外再也没有醉过。倒不是因为他不喜欢酒了,而是……
想到原因,梁余声的脸一下变成了调色盘。
他赶紧掏手机给韩重云打电话,“抱歉韩先生,昨晚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韩重云声音有些哑,像是也起来没多久,“没有,挺好。”
梁余声咬咬唇,“那个,我昨晚没抽疯吧?”
韩重云似乎笑了一下,“怎么算抽疯?抱着我撒娇算不算?”
“啊?!”梁余声顿时五雷轰顶!
韩重云正色说:“说笑的,挺好,没事。”
梁余声这才放了心,只是很快他又愁了。今天已经初七了,而且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他要租的房子还没有着落呢。
韩重云说:“没事我就挂了。”
梁余声:“好的。”
韩重云却没马上挂,“梁余声——”他顿了顿,“以后别总在我面前低头。”
梁余声:“……”
当天下午梁余声找房子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好悬被人忽悠得租个毛坯房,还好,这一下午倒也没白折腾,晚上的时候他一个同事知道他在找房子,就提起合租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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