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那人的话之后,魏离站在台阶下,静静地盯着在昏暗灯光下笑的温柔的那人。
“谢谢。”
知道那人是为了给自己点亮楼道的灯,魏离道了谢。
但是他没有说,从他们一进楼道,灯就有感应的亮起来的,那是红外线感应灯,根本不用喊得那么大声。
“那就好。”
不过那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像是小孩子做了正确的事情等着大人表扬似的,扬起了头。
“再见,魏离。”
然后那人拧开了木门,抬脚走了进去。
☆、他和他
从楼上下来后,魏离一时间迷失了方向。
原本就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回自己那个冷清的家。
不想看到那些让自己厌弃的画。
不想听到有人喋喋不休的在他耳边说话。
雪仍然下得很大。
魏离在小区里慢慢地走着。
突然,他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变得不明确了起来。
恐怖,伴随着黑暗向他袭来。
尝试着向前走了几步。
不出意外,撞上了楼下的花坛。
睁开眼睛,魏离回过头看向那人的窗户。
隐约有人影在等下晃动。
魏离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怎么活着的。
什么都看不到。
还有什么好活着的?
正想着,魏离又看到了那个让他无比在意的铁门。
见四下无人,魏离大步朝铁门走去。
铁门上已经落上了一层不算薄的雪。
伸手晃动了一下,发现这扇门根本打不开,魏离这才发现有一条同样生锈老旧的铁链死死地将门拴住。
透过铁门的缝隙,魏离弯腰朝里面看去。
只能看到杂草丛生。
便没了兴致。
刚要转身,魏离意外发现了铁门旁边被枯树枝挡住的牌子。
招租?
不禁冷笑出声。
这样破败的地方怎么会有人要租。
终于还是转身走出了小区。
重新投入大街,魏离不知该往何处走。
他从没来过燕郊。
刚刚只是跟随着那人,这才一路走到这里。
因为大雪,路上的车辆寥寥无几,想打车更是难上加难。
魏离开始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毫无防备的就跟着一个瞎子这样走了。
顶着大雪走了一道,仍然冷冷清清。
只是身上的寒冷再也无法忍受。
咂了下嘴,魏离转过身,朝刚刚过来的方向原路回去了。
☆、他和他
当魏离回到了刚才的地方,上楼,准备敲响那扇门的时候,他犹豫了。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念念不忘的这种事,明明是他最为不屑的。
终究,手没有落下。
站在那人门口徘徊着。
魏离心中罕见的紧张了。
见到他要说什么?
你好?
还是,外面的雪太大了?
到底应该怎么解释自己三番五次的来回?
还是不要去了。
这样想着,魏离又打算下楼。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身边的门发出了动静。
准备离开的魏离愣住了,不由得转头看向那扇铁门。
木门缓慢的打开了,转轴发出艰难的声音。
“外面有人么?”
再听到那人的声音,魏离仍然觉得好听极了。
只见那人将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露出了半边脸。
像只猫一样。
魏离忍不住扬了嘴角。
“是谁?”
没有听到回复,那人稍稍拉开了门,满脸疑惑。
“外面雪太大了。”
并没有想到更好的理由,魏离还是说出了刚刚让自己觉得蹩脚的理由。
听出了魏离的声音,那人也松了一口气。
大方的拉开了门,摸着门把手,将外面的防盗铁门也一并打开了。
“进来吧。”
魏离终于没有别扭,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那一天,魏离走进了那人的生活。
那人,也走进了魏离的世界。
从此,两个人的世界开始有了共同的颜色。
☆、他和他
房子很小,很简陋。
进来之前魏离就已经想象到了。
这样一个老旧的小区,他不指望像高级公寓那样。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人的房间会是这样的狭小。
不过也有可能是大房子住惯了的缘故。
“我家比较小。”
那人似乎是不好意思了,扶着墙走到沙发前,伸手拍了拍。
“坐吧。”
魏离也不客气,坐在了沙发上,打量起那人的家。
墙壁都有破旧的痕迹,有些地方的墙皮都已经脱落,家具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漆都已经掉的差不多了。
“你等一下,我给你倒碗水喝。”
那人说着,动身要去给魏离倒水。
伸手拽住了那人的手,魏离拦住了他。
“不用了,雪停了我就走。”
听了魏离的话,那人沉思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
扶着墙,那人走进了阳台。
倒不像在外面时候走的那么慢,大概对家里的摆设位置无比熟悉,那人拉开了阳台上窗户,将自己的脸伸出去,用鼻子嗅了嗅。
魏离目不转睛盯着那人的一系列动作,最后觉得那人像条小狗似的动作甚是可爱。
关上窗户,那人走回了客厅。
“这场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不知道那人是怎么用鼻子闻了闻空气就做出的判断,魏离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只是他又忘记了,他不说的话,那人什么都不知道。
“要不你晚上留下吧。”
那人先提了出来。
魏离看出那人眼中的期待,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嗯。”
脸上的表情更加开心起来,那人咧嘴笑了。
那一笑,魏离心疼了。
这个瞎子。
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
是只对他一个人?
还是换成所有人都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有人看么?
在看的举个手好么?
谢谢
☆、他和他
电视上放着热闹的综艺节目。
魏离和那人并肩坐在同样狭窄的沙发上。
节目,并没有人在“看”。
那人倒是全神贯注的侧耳听着,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笑声。
魏离却只看着身边的这人。
那人的笑声十分爽朗,没有一丝因为自己身体缺陷而表现出消极。
“你能和我说一下主持人长什么样子么?”
电视上调侃主持人的话题引起了那人的兴趣,稍稍往魏离的方向侧了身子,那人问道。
注意力被拉了回来,魏离这才有心转头看了看电视。
“很矮,很黑。”
简单了两个词,却倒也表现了主持人的特色,魏离自己都惊讶自己有这样的耐心解释这些东西。
“很矮我明白。”
那人先是点了点头。
“但是很黑我不明白。”
然后又摇了摇头。
“什么是黑?”
一向对色彩务必敏感的魏离竟然一时语塞,找不出什么词来解释这“正常人”一眼看过去就明白的东西。
“就是你眼前的颜色。”
魏离虽不忍,但还是这样说道。
那人想了想,露出了一番苦笑,仍旧是摇了摇头。
“我看不到,不明白那是什么样子。”
这竟然让魏离惊讶了。
他原以为盲人的眼中只有黑暗,但是他没有想到就连黑色,也感受不到。
再次看向那人的灰色眸子,魏离眼中透出了悲伤。
多可怜。
世间有那么多缤纷的色彩,可眼前的这人连最简单的黑色都感觉不到。
“不用同情我。”
一直让魏离觉得惊奇的是那人像是有探查他人内心的能力似的,不用看都知道了他现在的想法。
“我已经习惯了。”
那人仍然在笑,薄唇抿着,笑的腼腆。
只是那笑脸,在魏离的眼中尚是十分刺眼。
这瞎子。
不知是真的乐观,还是真的傻子。
☆、他和他
那之后,两人之间便没了话。
魏离仍旧没心思在电视上。
那人也没再问魏离任何问题。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电视机的声音。
魏离发现,那人,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
大概是眼睛看不到,全靠耳朵听吧。
他这样想着,也学着身边人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刚才在楼下已经试过了。
这一次却又有了新的体验。
就在闭上眼的一瞬间,魏离理解了那人为何要将电视机声音开得无比的大。
因为在黑暗中,只剩下声音,很孤单。
真的很孤单。
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真的很讨厌。
睁开眼,神情复杂的重新看向身边一脸认真地那人。
魏离开始想这人平时都是怎样的。
会不会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