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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关上了窗,却没有老老实实的躺回床上,而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绕了好大一个圈才悄悄转到东方黎背后的屋顶上,远远瞧着她,又不敢一个劲儿瞧,她武功那么好,若是感到别人的注意力准会发现的。
雪千寻便用余光去扫她的背影,扫她露出的耳尖,扫她一次又一次抬起的手,和一壶又一壶空了的酒壶。雪千寻难得脆弱的抱着双腿,她的衣摆在风中摇晃着,却不发出声响。
东方黎还有酒可以消愁,雪千寻却没有准备,好在这个背影还是有些美好的回忆可以让她打发时间。
在摘月楼抱住自己的她,为自己上药的她,亲吻自己额头的她,背着自己逃亡的她,握住手的她,信任自己的她,练武的她,教自己武功的她,昏迷的她,被自己强吻了的她...马上的她,梅花桩上的她,屋顶的她,浴桶里的她...轻笑的她,失落的她,板着脸的她,狂躁的她,认真的她,调笑的她。
爱上一个人,心中有她,脑中是她,所以点点滴滴都鲜明如画,何时何地都宛若当时。
如果能被她这般爱着,哪怕像师父一样只能活一个月,也值得了。
她陷入深思中不自觉,一时间竟盯着东方黎不放了,好在东方黎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一颗心都放到了那窗子里面。于是她就那么怔忪盯着,直到好像出现了幻觉,教主怎么站起来了?还摇摇晃晃的?她眨了眨眼,突然发现东方黎真的站起来了,那人脚下似乎有些不稳,微微有些摇晃,她正要飞身去扶,东方黎却已顿步轻身,往那窗子处飘去。
雪千寻落在东方黎刚刚坐着的地方,没有追过去,站在那里,看着她进了窗子,看着她来到东方云飞床前,看着她脚步虚浮,看着她拉开帘子,看着她弯下腰去。
落下极轻极轻的一吻。
那一吻落在额头,又轻又快,好像根本没有碰到便弹起来了一般,但却重重的砸在雪千寻的心头。
不要难过。雪千寻告诉自己。
她心中有人,你不是早已知道吗?
她喜欢的人是师父,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就算她没有喜欢的人,也未必要喜欢你啊。
你当初有过多少人?她凭什么喜欢你呢?就算她有一天会喜欢你,也不能要求她只喜欢你一个。你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你不过是她的工具,你不过是她的下属,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去为了一个吻而难过?
雪千寻,她反复对自己说,不要求太多,到最后只会什么都留不住,在她身边就好,在她身边就好。
她垂着头,反反复复在心中念着。东方黎却已从窗中穿出,她本打算直接回自己房间,看到雪千寻却瞬间清醒过来。
“你看到了?”
雪千寻猛地抬起头,“教...教主。”
“不要对她说。”
雪千寻强笑看一下,点头道:“教主放心,我晓得的。”
东方黎没有说话,看着她的脸,突然抬手从脸上擦过去,触手处,微微有那么一点点湿润。
“掉雨滴了。”雪千寻镇定的说。
东方黎仰了仰头,笑道:“还真是掉雨滴了。”
雪千寻没有接下去这句话,两个人相对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声响。这份寂静让东方黎渐渐清醒,忽然发觉自己与雪千寻在一起的时候少有这么尴尬的时候,她总是有话说,或是温柔娇媚的举动,哪怕是自己下个命令,她也总要答声好,应声是。然而她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低垂着头,不动亦不言。
“你晓得顾长风这个人吗?”东方黎找话说。
雪千寻把自己从情绪里拉出来,认真回想了一下,这个名字她没什么印象,江湖中未听闻,似乎也并非当初哪位恩客。“未曾听闻,可有什么事?”
东方黎见她似乎恢复了正常,暗自松了口气,摆摆手,“没什么,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雪千寻拉住她,“这人与我有关?”
东方黎一愣,雪千寻看着她的模样笑了起来,仰着的脸带了点小小的得意,“这没什么难猜的,教中事务你不会瞒着我,私事你也不会来问我,所以自然是与我有关的事情了。你如今突然问我,定然是今天晌午后才得知的事情,这客栈是殿下的地盘,消息多数是太虚宫给你的,可是我并不认识这个人,又和我扯上了关系,莫非....这个人在查我?”
东方黎盯着她眼也不眨,“我该夸你太聪明,还是该赞你太了解我?”
“我只盼教主不要骂我太过卖弄。”雪千寻得意的一笑,抱了她的手臂,“我在别人面前可不是这般。”聪明若是时常卖弄就变成了愚蠢,她比谁都懂这个道理,只是在这个人身边总是忍不住展露出一些,只为一个或惊讶或欣赏的眼神。“教主不要瞒我啊,我可是你肚子里的虫,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我肚子里生这么大的虫,岂不是把我撑爆了?那个人想来没什么恶意,先不用管,有什么问题那边自会报给我。千寻...”
“嗯?”
“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吗?”
“猜。”她把玩着东方黎的袖子。
“那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雪千寻忽的转了身子抬眼对上东方黎的双眸,似乎很有兴味的打量,“教主在想...”那瞳孔缩了缩,里面的雪千寻晃了一下,露出调侃的笑容,“你面前这个人...怎么这么美。”
东方黎却没有笑,认真地道:“雪千寻,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哈哈,我说对了?公主殿下不聪明吗?师父不聪明吗?”
“你是我的知己,也是我的朋友。”
雪千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我也希望你永远是我的知己,是我的朋友。”
你要我做你的工具我便是你的工具,要我做你的下属我便是你的下属,要我做你的朋友我便是你的朋友,要我做你的知己我便是你的知己。可是什么时候,我要你做我的爱人你可以做我的爱人呢?
哪怕不是唯一,哪怕只有一点,甚至就算没有,就算不做,也不要紧。
你爱你的师父你就爱啊,我不反对啊,你不爱我你就不爱啊,我也没意见啊,干嘛连我喜不喜欢你爱不爱你都要管?
“你管得着吗?”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东方黎被她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弄的又是一愣,“嗯?”
“教主,借我喝几口。”她一把抢过东方黎的酒壶,狠狠灌了进去,挥手往下一摔,又向前一小步整个人与东方黎贴的极近,她皱着眉头,不再去表演那些柔顺那些善解人意,低沉了声音却加重了口气。
“教主,你拿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管。但我,就拿你做我的爱人!”她又一发狠,索性一手撕扯着自己的衣衫,闭了眼睛就要吻上去,然而颈间一痛,眼前一黑,便晕倒在了东方黎怀里。
东方黎收了手,抱住她把她送回房间里去。她想雪千寻大抵是喝醉了,净说些胡话。
只喝了两口酒也会醉吗?
会醉的。
第74章 .追夫三十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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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东方黎敲响隔壁的房门,里面传来一声懒懒的进,她闻言推开,就见雪千寻坐在东方云飞床边,为她梳理着发丝。她有些尴尬,雪千寻却似已忘记昨夜的事情,依旧笑的自然:“教主。”
东方黎点头示意,又道:“你们想吃些什么?我叫小二送早膳来,咱们房中吃过便启程。”
东方云飞笑道:“你不说我还真忘记了,当初与汐儿也来过开封,那城南布衣巷有个李记还是赵记的包子,当真不错,店主是对四十多岁的夫妻,当家的缺了一只眼睛。”
东方黎眨眨眼,师尊,我们住在城北,真的有必要吃那么远的包子吗?
东方云飞故作失落,“唉,可怜为师被关了六七年,如今也余时不多,却连个想吃的包子都吃不上。”
“....只是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还有没有了。”
当然没有,原本就没有这么个店子。“乖徒弟真好,但要记得,不是他们家的我可不要。”她顿了顿又笑道:“若是没有也罢了,城西冠礼街张记的豆花也是使得。”
“无妨,师父还想吃什么,我叫人分头去买就是了。”
那怎么行?东方云飞连忙望着她道:“要热的,啊不,要烫的。”
“......”
雪千寻忍不住笑,却没有出来给东方黎解围,绕有所思的看了看东方云飞,这师父大人闹些幺蛾子赶教主出去,究竟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呢?
东方黎无奈,“我去便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过雪千寻,“千寻呢?”
雪千寻也学着东方云飞的样子可怜兮兮的眨眨眼,“我听平先生说,城东何里街有家烙饼做的最好,店主是个瘸子,教主莫要买错了。”
“......”
窗户晃了一晃,站在那的人已没了身影,雪千寻掩不住笑意,更是耸了下鼻子,叫你打晕我,我教训不到你还不能借借师父的光吗?她偷笑了一下,又转回头,“师父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可得快些,教主的轻功真是没得说。”还需要支开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