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又有点儿小开心,对方申来说,他也是“自己人”吧。
“傻乐什么呢?”方申瞥见汪洋一脸傻笑,问他。
“高兴。”汪洋在座位上扭了扭。
“高兴什么?”方申问。
“跟你在一起,什么都高兴。”汪洋说。
方申看了汪洋一眼,笑着没说话。
大妈一路把他们遛进后院,从方申下车一直到走进屋,大妈一路念叨着“你太瘦了”“多吃一点”“怎么这么瘦了呢”,车轱辘话来回绕,听的汪洋都头大了,方申却还是很好脾气的说一句应一句。
方申姥爷的房子挺大,不是一路过来见过的那些农户家新盖的二层小楼。这个房子只有一层,占地挺大,外墙看着很旧,房子里面却是修缮过的,墙大概刷了没几年,还很白。每间屋子都宽敞明亮,采光通风都很好。十一的秋老虎还挺猛,但是一进屋子就像自带空调似的十分凉爽。
院子门前种了一排梨树,前院面积很大,有一片菜地,一个蔬菜大棚,一棵大枣树,错落有致。靠近房子的地方搭了一个很大的葡萄架子,郁郁葱葱的葡萄叶层层叠叠的长出了一个天然的凉棚,透着植物的清新香气。屋子里那么凉快大概也有这葡萄架子的功劳。
后院就是他们刚才停车的地方,除了停车的一片空地,边上还有个挺大的棚子,方申给汪洋介绍,这棚子一半养着鸡,另一半养着鸽子。
“晚上七点我们可以来掏鸡蛋。”方申伸头望着鸡窝,跟汪洋说。
“excuse me?”汪洋瞪着方申,“我们干嘛?”
“掏鸡蛋啊。每天七点掏鸡蛋,我以前来这儿我外公就给我根棍儿,我守着时间,新闻联播的音乐一响我就冲过来掏鸡蛋。”方申抓了一把玉米糁子撒进鸡圈,立刻就有几只鸡咕咕的叫着跑过来吃了起来。
汪洋乐了:“干嘛拿个棍儿啊?”
“头一回掏鸡蛋的时候让公鸡叨了,我外公就给我配了个武器。”方申一本正经的说。
汪洋听着觉得挺有意思,摩拳擦掌的也往鸡圈里望。
大妈来叫他们吃饭,一进堂屋汪洋就懵了,望了一圈,屋里加他,就方申还有大叔大妈总共四个人。
堂屋里的八仙桌上林林总总能有十好几个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光是看着他就觉得饱了一半儿了。
“就咱们几个人,吃这么多?”汪洋一边儿帮忙摆凳子一边儿偷摸问方申。
“没事儿,吃不完剩着。”方申小声回他。
“你怎么不跟大妈说让她少做点儿啊,多浪费啊。”汪洋坐下看着一桌菜发愁。
“说了没用,他们招待客人都这样。”方申在汪洋旁边儿坐下,夹了一个荷包蛋一样的东西给汪洋,“尝尝这个,红烧土鸡蛋,你肯定没吃过。”
汪洋夹起那个糊了似的有点儿发黑的鸡蛋,咬了一口,鸡蛋的鲜香加上红烧的酱汁儿,吃起来没有红烧肉的油腻,却比红烧肉还香。汪洋眼睛亮了,几口吃完了一个鸡蛋。
大妈看他喜欢吃,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每个菜都张罗着往他和方申碗里夹,自己都没动几筷子。
这顿饭最后以汪洋撑的弯不下腰为终结,方申也撑的开始打嗝儿了。桌子上的菜还剩了二分之一。
汪洋再三跟大妈说了晚上别做新的了,才从餐桌上滚了下来。
吃完饭方申和大叔一起在院子里葡萄架子下边儿撑了两个行军床,大妈又拿盆在葡萄凉棚下边儿洒了一圈水。
方申拍拍行军床,喊汪洋过去午睡。
汪洋躺下看着头顶绿油油的叶子,想跟方申聊会儿天,可是一张嘴就觉得饭要出来了,看了没多久叶子,就迷迷瞪瞪睡着了。
俩人睡了一下午,醒来已经到了掏鸡蛋的点儿,汪洋跟着方申,一人拿着一根小竹棍儿,一边儿跟公鸡搏斗一边儿从鸡圈里边儿掏鸡蛋,汪洋掏了四个,方申掏了七个。
出来的时候方申乐的跟什么似的,汪洋看着方申的笑脸简直错不开眼,他扔掉小竹棍儿,抓着方申的手捏了捏:“你这么笑起来真好看。”
方申脸上挂着笑,看着汪洋,手上加了劲儿一把把汪洋拽了过来,在他鼻尖儿上亲了一下。
汪洋手顺势揽上他的腰靠了过去,还没亲到方申就喊了一嗓子:“大妈,我们捡了十一个鸡蛋!”
汪洋吓得脚下一软差点儿就摔进鸡圈去,瞪着方申张了半天嘴,没说出话来先乐了。
汪洋觉得到了外公家之后的方申就不一样了,爱笑了,活泼了,跟孩子似的。
汪洋喜欢这样的方申,虽然什么样的方申他都喜欢,但是这样的,他特别喜欢。
这样孩子气的方申,这样的别人见不到的方申,汪洋特别喜欢。
☆、第四十九章
晚饭开始的时候汪洋还没一点儿饿的感觉,中午那顿吃的太扎实了。
坐上桌扫了一眼桌子,汪洋本来就不饿的胃抽搐了一下,挪出来那点儿空点儿根本不够装下三分之一的菜。
大妈很实诚,答应了不给添菜就真没添,只给添了一大锅汤。
排骨汤,扎扎实实的一锅排骨,汤只盖了个锅底儿,肉眼几乎不可见。
大妈给方申和汪洋一人盛了满满一大碗排骨,笑眯眯地说:“你们城里人啊,不实在,吃个饭净搞些花里胡哨不顶事儿的,喝汤顶什么用?汤里顶多就是煮化了的肥油,喝的再多撒泡尿就不剩什么了。要说补身体啊,还是得吃肉,吃肉才能长身体。”
方申笑着把碗里的排骨夹了几块大个儿不好啃的放汪洋碗里,冲他眨了眨眼:“大妈说的对,你多吃点儿,你还在长身体呢,多吃多壮,快长快大。”
“嘿,你这儿打猪饲料广告呢?还一套一套的。”汪洋嘴里咬着排骨,凑近方申小声嘀咕。
方申一个笑容还没来得及扯开,大妈看见他碗空了,立刻见缝插针的给他满上了。
方申看着骨山肉海一样的碗,胃里有点儿翻江倒海。
一顿饭吃完,俩人都是扶着墙出去的。院子里的行军床还支着,俩人互相搀扶着挪过去一人一张床倒了上去。人一铺平了胃里的东西就顺着食道开始往出涌,俩人默契的沉默着闭紧嘴,等着肠胃消化出一点儿空地儿。
这么躺着瞪着头顶的绿叶子发呆发了能有半个小时,方申叹了口气:“起来把这床挪空地上去吧,那儿能看到星星。”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他自己四平八稳的躺着,连手指头都没挪动一下儿。
汪洋“嗯”了一声,又躺着能有三分钟,“嗷”了一嗓子才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
他站起来看了一会儿连眼皮儿都懒得动的方申,啧了一声,先把自己刚才躺的行军床挪到了空地上,又绕回来拖着方申的胳膊给他拽了起来:“去,那个床上躺着去。”
方申顺着汪洋的劲儿起来,挪到汪洋在空地上摆好的行军床上,毫不客气的躺下。
汪洋把方申刚才躺的行军床也拖了过来,不是多重的活儿,但是胃里撑的难受,动这几下就跟负重行军似的,累的他躺下了还直喘。
方申伸手过来抓着汪洋的手捏了捏:“快看天上。”
汪洋仰头看着,跟海上的星星不一样,这里的星星没有海上的亮,也没有海上的感觉那么近,可是就这样朦朦胧胧的散发着星光,密密的洒满了天幕,万里无云,让人感觉不那么真实。
“明天是个好天气。”方申说。
汪洋看着星星,反手握住方申的手也捏了捏:“跟你在一起总是能看到星星,我突然发现,我前十几年都没怎么注意过星星。”这句话听着有点儿沧桑,如果不是从十七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
方申笑了,指尖在汪洋手背上勾了一下:“那就多看看,明天回去又看不到了。”
汪洋转过头来看着方申:“那我不如多看你一会儿,明儿回去下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在一个城市,想见总能见到的。”方申也转过头看着汪洋,嘴角带着笑。
“你最近挺忙吧?”汪洋干脆翻了个身面对着方申,黑亮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明晃晃的光,看起来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似的,“大妈不说我都没发现你瘦了这么多,今儿早上见你光顾着高兴了。”
汪洋说完抿着唇,年轻的眉头拧起来,眉间没有明显的纹路,看的出来这个表情在他脸上不常有。
方申也翻了个身,伸出手指点了点汪洋的眉心,小心的一点一点压平了那个还没成形的纹路,“是挺忙的,不过也没瘦多少,全当保持身材了。”
没等汪洋开口,方申转移了话题,似乎不太想讨论自己的体重,“你回去也该忙了吧?明年高考,这最后一年可没机会偷懒。”
汪洋也没再纠结方申掉的那几斤肉,再怎么心疼方申也是个大男人,大男人掉几斤肉难道还要嘤嘤嘤的哭一场?
“嗯,我不会偷懒的,我知道轻重。”汪洋抓住方申点在自己眉间的指尖,在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你忙你的,不用操心我,记得按时吃饭就行。”
指尖的温热触感像是带着电流,嗖的热进了心里,一阵酥麻,方申尖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指尖,“嗯。记着呢,每天都准时准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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