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笑。你的小号特别好笑。”沈嘉明一本正经。
顾辰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自己的小号也一并暴露给了沈嘉明。他赶紧掏出平板打开自己小号看了一眼，然后就差晕过去。自己的小号里面全是自吹自擂，转发自己的自拍说“风风好帅！风风世界第一帅！”，给自己的新歌打榜“辰风这首新歌太好听了！我都听哭了！”，还有转发骂自己的微博和别人撕逼“你什么都不了解你凭什么说他演技不好！你知道他拍戏多么努力吗！你这是嫉妒！”……所有微博都是这样，看上去就是个小学脑残粉。这样的小号暴露给了沈嘉明，顾辰风在这一刻，觉得自己丢人得简直想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太丢人了，认识沈嘉明才没多久，却已经在他面前把半辈子的人都丢光了。
沈嘉明还在笑。他的声音太好听了，隔着听筒传到顾辰风耳边，有些酥酥麻麻。
“靠！你不许说出去！”顾辰风试图亡羊补牢，于是又恶狠狠地威胁了一句，“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我不说出去我不说出去。”沈嘉明连忙安抚他，“有个小号不是正常的事嘛，哪个明星没有小号啊。”
“那你把你小号给我看看啊。”
听筒对面沉默了一会。“我没有小号。”
“骗子！你刚还说每个明星都有小号！”顾辰风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你看，我连小号都被你知道了，我都这么对你掏心掏肺了！你连一百块都不给我！”
“我不是明星啊。”沈嘉明又开始笑了，“我是你老板。”
“哦。”顾辰风瞬间恹了下去，“唉，没办法，我就是个打工的。老板，你可要守住我的秘密，我的形象就在你手里了。”
“一定的。”沈嘉明承诺，“我害你干嘛。”
得到了承诺，顾辰风开始跟他大骂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顾辰风想着反正连这么丢人的小号都被发现了，接下来说什么都无所谓了。他给沈嘉明大声朗读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的微博，还用平板电脑给他传有自己脸的表情包，一边读，一边进行血与泪的控诉：“他怎么知道我生气？我就是生气！谁被黑会不生气啊！我都要爆炸了！他还知道我生气！他那么能耐怎么不上天啊！我……我送他几箱窜天猴！”
沈嘉明不停地安慰他。
“不过依你所说，其实他也没有对你进行实际的伤害吧。”沈嘉明突然说。
顾辰风想了想，这倒是事实，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天天发他表情包是事实，但他从来没有说过顾辰风很过分的坏话，没有骂他人品，也没有造谣、瞎编乱造一些假料以混淆视听。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发车祸现场，那是因为顾辰风确实在现场唱得跑调从西沙群岛跑到了马栏山。顾辰风突然想，这么说来，怎么突然觉得黑粉大大还比营销号更亲切了？
“对哦。”顾辰风承认，“没有诶。”
“所以嘛，看淡些，就当他也在给你增加热度，随他黑，热度上去了才是真的。”沈嘉明不愧是金融系高材生，一句句话都正好讲在了点子上，讲得顾辰风豁然开朗。被沈嘉明一点拨，顾辰风现在觉得黑粉大大都变得可爱了起来，这比胡乱造谣说他人品差的职黑好多了，从这点来看，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明显是个高素质、高文化、诚实守信的好黑粉！
“那我……就忍忍？可是他发的我的截图和表情包真的丑哭了，你看见我发你微信的那些没有，丑得惊天地泣鬼神。”顾辰风还是忍不住。
“看着看着就习惯了，说不定还会觉得好看呢。”沈嘉明回答。
“好吧……”顾辰风被彻底说服，“那我要不就宽宏大量点，唉，我毕竟是那么有风度的人，那我原谅他了。”
沈嘉明就是笑，他的笑声低低的，隔着话筒传到顾辰风耳里。酥酥麻麻的感觉又出来了。
顾辰风突然觉得心里痒痒的，一股奇异的感觉突然弥漫上来。
“晚安，我先去睡了。”顾辰风匆忙说，“明天还要早起拍戏。”
“哦好，那你睡吧。”沈嘉明似乎还有什么想说，但顾辰风要睡了，他也没继续下去，“那，晚安。”
顾辰风匆忙挂下电话，沈嘉明的声音像还环绕在耳边一样。深蓝夜幕上星星很亮，一闪一闪地望着他，清爽的夜风把他的头发微微吹起。顾辰风有些发愣，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根，不明白刚才自己突然的心跳为何物。
他站在宾馆的阳台，半天没回过神来。
黑粉的自我矛盾
09
“哥。”沈嘉婷敲了敲沈嘉明的房门。
敲了半天没有回应，门没关，沈嘉婷轻轻把门推开。沈嘉明坐在书桌边，似乎没有听到有人进来，他一手空持着一支笔，在电脑前呆呆地坐着，前面的屏幕正播放着顾辰风今年主演的爱情电影。
沈嘉婷走过去拍他的肩，沈嘉明才反应过来，沈嘉婷看了一眼屏幕：“哥，你怎么在看顾辰风的电影呀。”
沈嘉婷前阵子和朋友去外面旅游了，回来才没多久，自然没有赶上顾辰风来沈家，听到阿姨说顾辰风来过了，简直追悔莫及。沈嘉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沈嘉婷觉得今天她哥哥有点怪怪的，那部电影是部烂片，而自己一向品味高端的哥哥居然愣是在这里看顾辰风演的烂片。“阿姨做了草莓沙冰，你下去吃吗？”她问。
“算了，不太想吃冰的。”沈嘉明回答。
沈嘉婷点了点头，蹦蹦跳跳下楼去了，出房间之前还回头说了一句：“这部电影里顾辰风可帅啦！哥你居然在看诶我好高兴！”她伸出手指比了个爱心，“给你比心！”
沈嘉明看着屏幕，屏幕里的顾辰风正焦急地把女主角揽进自己怀里，他俊美好看，眉眼温柔。沈嘉明觉得自己现在心里特别乱，不知道能用什么言辞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玩砸了，还把自己玩了进去。刚开始重新更新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的时候，沈嘉明只是抱着纯粹玩乐的态度，又也许……仅仅是恶作剧般的报复。那时候的沈嘉明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未来与顾辰风有那么多交集。沈崇明本不该那么早退休的，沈嘉明毕业后也只是管理着一些家里的小产业，而沈崇明突然决定退休，并且把音荣交给他，似乎也只是在一个月内决定的事情。突然接手庞大的产业，突然面对了全新的环境与全新的人际圈，带来的全都是不一样的体验与挑战。
沈嘉明从未想过自己与顾辰风成为朋友，但自从他接任之后，原本只能在屏幕上见到、或者偶尔在公司擦肩而过的顾辰风，也活生生地走到了自己面前。他是鲜活与明亮的，与平面的不同，他是活生生的顾辰风。
沈嘉明想过接任父亲的位置以后，就停止更新这个恶作剧的微博。他应该已经玩够了，顾辰风明显一直知道这个账号的存在，还举报过他，虽然那个举报被沈嘉明找X浪压了下来。他早就已经吸引了顾辰风的注意，他让顾辰风生气，但又拿他无可奈何。因为去年的一句爬床，他成功地用各类丑图以及表情包让顾辰风抓狂了一年。按理说，两边都两清，这个恶作剧早应该结束了。
但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
沈嘉明自己都快搞不懂自己了，他已经没有理由再继续当顾辰风的黑粉，但他偏偏还在继续。在刚刚认识顾辰风的时候，他的确很好奇，当了那么久的黑粉大大，沈嘉明看过非常多顾辰风的黑料，真假掺半，有说他性格的，也有说他人品的，他也很想亲自验证一下黑料的真实性，看看顾辰风是个什么样的人。出于好奇与探究心理，他尝试着与顾辰风成为朋友，然后想办法使两人的关系再近一些，他陪顾辰风吃饭、迁就顾辰风的任何小要求、亲自跑去深山看望他、维护他、照顾他，试图赢得他的信赖和好感。顾辰风是个很不错的人，他已经得出了自己的结论，黑料的说法已经被他亲自打破，顾辰风说白了就是个爱玩爱闹的大男孩，没什么坏心，对人仗义，看上去霸道不听话，但骨子里却很温柔。他会唱歌跑调，他也会演烂片，但他一直都是一个很优秀的偶像。
而此时的沈嘉明发现自己开始不对劲，因为他觉得自己拥有了奇怪的爱好。他喜欢逗顾辰风，喜欢看他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跳脚。每次一用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的账号黑他，顾辰风就会生气，就会不开心，然后就会找他诉苦，像只暴躁的漂亮孔雀。沈嘉明一边用黑粉账号黑他，看着顾辰风跳脚然后开小号和自己疯狂对骂的样子，一边又开着微信安慰他。沈嘉明一人分饰两角，感觉自己实力影帝，都快精分了。但最诡异的是……他觉得这样的精分非常有趣。
他觉得这样好玩，于是不忍停止；他觉得跳脚的顾辰风特别有趣，于是忍不住去撩更多次，他喜欢看见顾辰风张牙舞爪但又打不到他的样子。顾辰风的小号他早就知道，在某次吃饭的时候顾辰风不经意间打开了微博，而那时候沈嘉明就注意到顾辰风开的是一个小号，他趁顾辰风没留意的时候瞄了几眼，那个账号的ID居然有些眼熟。回去以后沈嘉明翻了翻黑粉账号的私信，发现顾辰风的小号就是那个天天和他对骂的顾辰风小学脑残粉。那天他笑了大概一晚上，笑得睡都睡不着，顾辰风以为自己是刚刚暴露小号的，但其实他早就知道了“love辰风forever”就是顾辰风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