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都三岁了!该做的都做了你还想怎样?”眉眼间的冷色让他添了几分戾气,“够了,已经够了!再逼下去迟恒他会疯的。”
“他才不会疯!他比你理智多了也清醒多了,正是因为认清事实他才会回来的!我觉得疯的人是你!”齐燃忍无可忍地吼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聪明理智又有手段的上司,跟你合作是我的荣幸。几年前你愿意跟迟恒一起失忆,让这场意外来得更逼真,这么折腾自己委屈自己的事都做了,让我真的很敬佩你,所以也心甘情愿地一直跟随你为你办事,但现在呢?!如果你还犹豫不决一再拖延,那我一定会和医疗队的人联名,让最高级的给我们换一个上司,陆先生,别逼我行吗?”
陆铭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就试试,看能不能把我换掉。”
“你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故意找茬!”齐燃气得不行,“非要闹僵才舒服吗?!”他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现在,我们都冷静一点,别吵好好说话,我给你看样东西。”齐燃走到书柜旁,从里面抽'出一叠厚厚的文件,重重搁在陆铭衍面前,“你再好好看看这些名单,除了我们,还有多少个组多少个人在做这件事,国外的,国内的,成千上万!其中也不乏像你这样,来自名门世家或出身不凡。所以陆先生,你不争没关系,自会有别人争!”他停顿了下,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同样的道理,你不碰他,自会有别人来。”
眼见着陆铭衍的脸色更加沉了下去,但没有办法,齐燃还得继续往下说。
“再过几天又是月底,该死的年中会议,每个研究组都必须向中心情报部详细交代这阶段的研究成果,但如今我没什么可说的,唯一能说的,发现迟恒体质是中等易孕,还有孩子遗传不多,就这么一点点内容!三年前,我们把迟恒弄丢,这已经让上边对我们信任度降到警戒线!如果这几次我们都通不过审核,不能让情报部满意的话,那么这个来之不易的试验品……就必须拱手让人!我相信,你不会想看到这个结果吧?”
陆铭衍突然沉默,眼神变得很冰,像结了霜一样。
“我说了,就算你不争,也会有别人来,想把迟恒从内到外摸得清清楚楚的人,能从我们基地一直排到市中心!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我们的机会吗?!”齐燃指着桌上的一叠崭新的文件,说,“这份关于迟恒体质的详细研究报告我早已经写好了,可我不敢发出去,因为知道的人一多,他们会眼红会耍手段跟我们抢的!但是,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他们迟早会知道,而且我们也要交差啊!是,我也尝试过伪造研究结果,迟恒失踪的那几年我束手无策也就是这么办的,但每次都被情报局的人打回!他们一个个都是狡猾的人精,见过的试验品何止千千万万,简直比我拿刀的次数还要多,想骗他们?做梦!经验老道的人一眼就能看破。陆先生,他们已经买你面子给了好几次机会,如果再试图欺骗一次,我想,大概你我以后都别想见到迟恒。”
陆铭衍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一样站着。
“你叫迟恒认命,你自己为什么不认命?”
齐燃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到底起到几分作用,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他把窗户打开,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室内的烟味。陆铭衍很长时间沉默着,手上的烟灰攒了一大截,都没有磕掉。
齐燃看了直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陆先生,你没有这个自控力的话,就不该来尝试,现在摆脱不得了吧?”
原本这种贴身“监护”试验品的“辛苦事”并轮不到陆铭衍来做,他的身份地位很高,有多高具体没人了解,似乎跟情报局高层有点牵连,按说他这种身份压根都不会密切接触到“试验品”,是因为那时候接连几个人都失败,鬼迷心窍地试图把试验品放跑,结果当然是没成功,还搭上自己。当时给很多人的感觉就好像,那些试验品一个个都神秘莫测,就是有本事迷惑人心让你给他卖命,说句不好听的,就跟外表柔弱内心却恶毒的狐狸精一样,让人唾弃谩骂但心底暗暗地又想染指。
那时候陆铭衍还年轻得很,不像现在对很多事都漠不关心,知道后就淡淡地说了句“我试试”。就这样轻飘飘玩笑一样的话,却决定了迟恒的命运,这世间从来就是这么不平等,压根没有对等的存在。然后那天晚上,迟恒就被带到他面前。
那时迟恒也很小,还不到十八岁,一无所知的年纪,还在念书。学校老师把他带到同一间寝室,指着陆铭衍笑着说,“以后你们住一起要相互关照。”
是的,从很早很早起,他的人生就已经被操纵。当然,不能让迟恒知道自个正在被研究,这样无法保证实验效果,他们要试验品一辈子都不曾察觉,那样最好。迟恒后来知道了这事是因为意外,不然到现在都蒙在鼓里,不少人不就是这样么。谁能想到,自己平平常常地过日子打电话,却是处在一个巨大的刻意设计和监视之中?
那才是他们真正的,第一次见面。
像迟恒这样的人,失忆成了他们的共性。因为一旦试验品察觉到了自己是陷在牢笼里的,真正愿意配合的人不多而且很可能还会有不满和抗拒的情绪,会想方设法逃离。就算逃离不成功,也会想尽法子搞破坏不让对方得逞,宁可拼得鱼死网破也不妥协。有的在得知事实后甚至会用刀子把那个特殊的器官活生生剜出来,要知道,他们不可能请外面的人帮着动这种手术,而里面的医生又压根不会给他们做,所以只能自己来,没有麻醉,没有消毒,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刀,有时候刀子还是小刀,要割无数次,有时候只有剪刀……倘若能真剜下来倒也算宁为玉碎,但很多时候都是其他脏器被捣得稀巴烂甚至都看不清原来的形状,可那玩意还好好地藏在里面。无论如何,弄下来的必定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危及生命。就算救回来了也是残废,没救回便死了。
为了避免这种悲剧和白白的损失,组织里的人会定期给他们清理记忆,这都成了规则之一。他们清理记忆的方式必然很高超,外面的人可做不来。记忆存在于人脑的某个区域,也是类似电影胶片一样,一截一截连续的,只要截除某一部分,就会想不起来那段记忆。毕竟就算是没被动过手脚的寻常人,也会时不时忘事,某截子胶片会时不时掉了个色。所以,其实很难察觉到自己被动过手脚。
而后事实证明,定期清理记忆的确是个好用的法子,大大降低了双方的矛盾和死亡率,而且研究起来也更加方便。毕竟一般说来,试验品只能用一次,但这类人是稀缺资源,不可能像化学药品一样用一次就扔掉,所以得重复利用,但又要确保他们每回都是“崭新的”,所以这该怎么办?清除记忆就可以,每一次清理后,他们又是崭新的。
这类人,平均被清理记忆的次数,估计都不下十次,只要他能活到三十岁。
看多了就习以为常,这些事像吃饭喝水那样稀松平常,所以陆铭衍很难再为此感到如何如何。倘若他真感到如何如何,那他也不会是这个组织里的人了。可如果不是这里的人,只是简单的普通人,他不可能遇到迟恒并且还能跟他亲密接触。有句话或许说对了,你不正常,难道还指望你周围都是正常人?在不明真实情况的外人看来,或许还以为陆铭衍是自大,是理所当然。不,那只是习惯罢了。
他曾经跟谢棠说过,迟恒忘了你又怎样,他本来就不该和你有交集。当时觉得那句话是疯子说的,现在来看,似乎是这样……尽管很残忍。
陆铭衍对谢棠没有愧意或是心虚,倒不是因为自大或占有欲,当然独占欲的成分也有,谁会想要恋人爱上别人,但好歹并未到变态扭曲的程度,只是,他自个都被迟恒无数次地忘记,又无数次“初次认识”,无数次……被忘了,再爱,忘了,爱,无休止地循环。
迟恒以为自己跟陆铭衍也就这三四年,但实际远远不止,至少有十年。陆铭衍所受的折磨未必比迟恒少,但煎熬又如何?陷进来了难道还能中途放弃?也不是没想过放弃,有段时间他对迟恒特别冷,刻意地去疏远他冷落他,但有用吗?
他对迟恒说,我是你的命。
——
迟恒下午来把孩子接走,小火星人看到爸爸就开心地不得了,把受的委屈全忘了,咧着嘴一边咯咯笑一边扑进迟恒怀里。迟恒笑着接住他,一天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去车库开车的时候,保安却通知他,因为车太旧被鉴定为危险级别,所以暂时扣留,做完检修后还回去。
迟恒没听过这种规矩,出言想要回车。保安抓抓帽子,说:“我们免费帮你检修和保养车子,你怎么还这么多话呢?旁的人求都求不来,哎呀,你过几天来拿车吧,保证崭新的,比这现在破破烂烂的好一百倍。”
迟恒感到疑惑不解,保安把他推出去,“你今天就打车回去吧。”
他刚想说,这里位置很偏不好打车,您还是把车还我。但话还未出口,一辆银灰的车子就停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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