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了,我很好,你走吧。”一贯的语气冷淡,表情疏离。
谢棠看了迟恒好一会儿,却也并不退步,他突然笑了下,然后微微侧过头,朝他的身后说了句,“哎,迟叔叔不让我们进去怎么办?”
迟恒这才注意到原来点点也跟着来了,只是被谢棠挡在了身后,一时间没有看到。那一下迟恒就明白为什么谢棠能进来住宅区了。因为最近程医生会时常来他家给他做检查,方便起见迟恒就给他一张出入卡。程医生肯定不会把卡给别人,百分之百是谢棠偷拿的,还把点点也带过来。
小孩子捧着一盒蛋糕冲迟恒笑,“叔叔,身体好点了没?我们来看你!”
迟恒微微一怔,然后极轻地笑了下,稍作思索停顿,最后,他松开了扣着门把的双手。
谢棠得以看见迟恒在家里的状态,开门那一下似乎是刚睡醒,眼睛蒙蒙的还没有完全睁开,不像清醒的时候那么疏离冷淡,头发有些乱,整个人都随意不少。那一刻,谢棠其实是有点愣神的,他盯着迟恒看了好一会儿,某种类似难受的情绪在心底倏地蔓延开。
迟恒已经结婚了,他和自己真的再无关系了。
迟恒换好衣服后出来,因为已经六个月,再怎么遮还是能看出少许,更何况谢棠还是着意去看。在那种注视下,迟恒有些烦躁地别过脸,“这次来又是干什么?”
点点坐在沙发另一头,碍于小孩子在场,迟恒实在不好发作。
谢棠收回目光慢慢低下头,轻声说:“真的是来看望你,想知道你现在好不好,仅此而已。”
“谢棠你也是成年人,相互留点退路难道很难吗?我已经再三说过别来打扰我!”
“你觉得这是打扰?”
迟恒没有丝毫犹豫,冷淡道:“是!而且我觉得你最好马上离开!”
语气太过强硬,似乎有种吵架的趋势,坐在沙发另一头的点点,担忧地看了两个大人一眼。
被这么吼了一句,谢棠倒没说话,静默一会儿后才沉沉地开口,“迟恒,你明明是个心软的人,可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心硬?”他咬了咬牙,僵硬地端坐在那里,看着一脸冷漠的迟恒,心里越发滞闷。现在的迟恒虽然比以前话更少,更沉默,但也褪去了以前的涩意,越发利落强硬。可越是这样,他的内底子其实是比以前还要柔软的。但这些都是对特定的人才有,而谢棠并不在内。
那一刻,谢棠想告诉迟恒,看来这些年你过得不错。不过话到嘴边,却成了:“陆铭衍可真会挑人,想方设法要拿到手的人,竟然恰好是这种体质,真是捡了个大便宜,你说是不是?”
迟恒不在乎那语气里的讽刺,只是皱了皱眉。
“我在提醒你,琛琛,”他这样叫迟恒,“你应该感觉到了,我们以前的确是认识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忘记我,不过你看起来并不像是失忆,而且,你只忘记我一个人,其他人却都没忘,难道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很明显是人为。”谢棠眯了眯眼睛,说这些话的时候仔细观察迟恒的神态,将语气放得越发扑朔,“很显然是陆铭衍做的,因为他不想让你记得我,其实归根结底,他还是在你身上动了手脚。我猜,他大概从未在你面前提及我吧?因为……”
“就算是他又怎样?”迟恒淡淡地打断,看了谢棠一眼,“忘记你这样的人,并非一件坏事,恰恰相反,再好不过。”
谢棠倒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他先是沉默一下,然后盯着迟恒,突然又自嘲地笑了起来,“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固执得很,认定了就很难回头,既然你现在决定要跟他在一起,那好,我不会干涉你。不过这并不代表是我主动退出,只是,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琛琛,我得提醒你,别把爱情想得太美好,也别把人想得太单纯。这样身家背景出来的人,多少都有些手段和强硬,否则你觉得他能走到现在这种地位?这圈子里没人是温顺无害的,就算,他或许对你很温柔。”
迟恒微微敛了下眸子。
谢棠便笑了,“看来你也见识过了所谓的‘手段’和‘强硬’。”他拿着西装外套站起身,礼盒留在茶几上,像是随口说起,“你看,我们都知道医生是救人命的,多么神圣美好的事,但医疗的救助手段却大多血腥而暴力,有些甚至很残忍,跟阎王爷抢人命,怎么能柔和得起来?其实爱情也一样,听起来似乎很美,但它的手段却是掠夺,而且本质也是自私的。”
在迟恒皱眉之前,谢棠识趣地收住话尾,没有再说下去。他转了转左手的腕表,那块背面刻着迟恒名字的表,“看到你的状态很不错,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行了,如你所愿,我现在就离开。”他又指了指点点,“让这孩子在你家呆着吧,下午程奕扬就得过来,到时候再顺便把这个小不点接走。”
点点仰着脑袋瓜问:“迟叔叔,我可以留在你家吗?”
迟恒轻轻地笑了笑,“当然可以。”
而后,迟恒从点点那里得知,因为程医生有时候周末也非常忙,没时间在家看孩子,只能经常把点点送到托儿所,点点不喜欢那个地方但也没办法,只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搭一整天的积木。谢棠去接他的时候,问他想去哪玩,还说一起去迟叔叔家好不好,小孩子好哄,自然是非常兴奋地同意了。
迟恒摸了摸点点的脑袋,又起身去给他拿好吃的。然后一大一小两个就窝在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说话,很快就度过了一上午。
自从迟恒休假呆在家,陆铭衍也开始脱手繁忙的公事,但他那个职位不是想撒手就能撒手的,这需要一个过程交接,还要定下几位靠谱的负责人,总得耗上几日才行,虽说现在还没进入完全休假的状态,但陆铭衍中午回得很早,今天还让几位酒店大厨做了好些美味又养人的菜肴,然后带回家吃。
迟恒之前是盘腿坐在地毯上,站起身时腰背有些酸,身子不免稍稍晃了一下。陆铭衍轻轻搂过他,那动作再自然不过,紧接着又用嘴唇碰了碰迟恒的耳垂,问道:“今天上午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个部位酸痛?我看你头发都没理顺,该不会是睡得刚起?早餐吃了吗?”
迟恒轻咳一声,提醒道:“点点在呢。”
陆铭衍说:“我知道。”然后笑了下,徐徐松开了手。他又走回门口,把带回来的食物一一拿进厨房。
其实迟恒早已察觉到,陆铭衍并不是很喜欢小孩的那类人,他没有那么多“母性”,而且原本就没想过要孩子。他的最关注的,最爱的,一直就是迟恒,而且为了避免迟恒的不适和尴尬,他都极少提及孩子。所以对于迟恒来说,压根不存在“他可能是因为孩子所以才爱我,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或许就不会这样对我了”这种矫情的问题。
毫不怀疑,如果没有孩子,陆铭衍也依旧会这样,只是他们之间的发展进度或许会更慢一点。不过这也不一定,因为真正的分水岭其实是结婚。自从婚礼后,迟恒就感到和陆铭衍的相处模式已经发生了改变。比如陆铭衍每天起床后,都会弯下腰来吻他,轻吻,不论他醒没醒。
起初迟恒并未察觉,因为他总比对方晚醒,后来某一天他醒得早,但没有睁开眼而是闭目养神,再然后,他就感到一个吻落在了自己唇上。
于是在那之后迟恒便知道了。
陆铭衍吻的位置也不一定是嘴唇,为了避免把迟恒惊醒,如果嘴唇被挡住了,那就亲吻额头、眼睛。总之,一定要亲就对了。
迟恒晚上睡觉时经常腿抽筋,后来被折腾得不耐烦,迟恒就咬牙忍着,不动继续睡。可陆铭衍每次都会发现,然后便起身揉捏迟恒的小腿,直到迟恒轻轻地哼出声说不用了已经不疼。迟恒胃口不好,菜品就一直换着来,没有重样的,每次进餐,都会想法设法地诱着迟恒多吃一点,从来没有不耐烦。
之前谢棠说的那些话,迟恒其实很早就想到过。他知道陆铭衍有事瞒着他,而且他也确定自己以前的确是认识谢棠,或许他们之间还真发生过什么。再者,陆铭衍在他面前,对谢棠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其实被谢棠紧追不舍的那阵子迟恒还有点担心会被陆铭衍误会,因为发生这种事,另一方多少都会吃点醋,有的甚至醋意大发,对伴侣各种霸道,蛮横,强势,末了却还要矫情地宣称是因为刺激了占有欲所以才这样。
陆铭衍必然不会有那些打着占有欲、大男子主义旗号但实则小家子气、不成熟不自信的反应。
其实迟恒这么缜密的人,多少能猜到陆铭衍瞒他什么。或许谢棠说得对,陆铭衍大概是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己的记忆出了某种偏差,然后偏生记不起谢棠。陆铭衍的确有这种契机,两年前那场车祸,脑震荡,也昏迷过一阵子,那就是个绝佳的机会。如果迟恒现在就去追问那家医院,追问当年都做了什么疗程和手术,或许真能问出什么来,但他并不想这样做。
因为现实总有这样那样的牵绊和束缚,顺应它的发展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所以,得到爱情的手段未必都是浪漫美好的,而且无人是完美的,两个人再亲密也不会完全透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迟恒觉得没必要挖这个东西,实在没意义,就像没必要计较恋人的过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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