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探一个人还不够,还要连父母的一起挖,肆无忌惮地在迟恒面前反复提及他生父的死,尤其是在看到迟恒听到这问题愈加苍白的脸色后,他们意识到这话题有料可挖,更是狠劲地往下说。
陆铭衍一把撞开那些层层包围记者,揽着迟恒一路往外走。其中有人见他们走得太快来不及问,竟直接扯住迟恒的衣角,让迟恒整个人险些栽倒。好在陆铭衍反应快,一把抱住迟恒,那一刻他心脏差点跳停。
简直忍无可忍!陆铭衍火气一上来,只要看到有记者挤到他们面前或附近,就直接狠狠打翻他们手中的相机。
他护着迟恒以最短的时间走到门外,天空已经飘起小雪,道路一片湿滑。他低声说了句“小心”,然后就扶着迟恒走进雪里。
他径直冲到路中间,拦下一辆计程车,又立刻揽着迟恒坐进去,正准备出发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等等!”紧接着,程医生从大厅里火急火燎地跑出来,跟他们一起坐上车,然后一路直奔三院。
一路上没人说话,他们皆是沉默地绷紧了所有神经。陆铭衍把迟恒紧紧搂在怀里,让迟恒的脸颊贴着自己胸口。迟恒静静的,偶尔微弱地动一下,没喊疼也不说难受,被抱紧的时候,他还轻轻拍了拍陆铭衍的手,示意让他放心。可陆铭衍依旧感觉到迟恒那条新换的裤子又逐渐被温热的血浸透,湿湿的黏在他身上。
那股血腥味在狭小的车厢里弥漫,不一会儿司机就察觉到了,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惊诧地问:“怎么回事?!怎么你们有人受伤吗?”
“……是。”
“那你们怎么不早说!”他低骂了一句,立刻把“紧急”的红色标签打上去,然后像救护车那样一路无视红灯,直往医院飙。
他们从高档酒店里出来万分艰难,但坐上计程车赶到医院却是出乎意料地快,这极大地弥补了先前耽误的时间。迟恒这种情况注定无法依靠急救和担架,只能一路抱着扶着,让他少受点颠簸和折磨。
一进诊疗室便是手术状态,迟恒都没来得及换上干净的病号服,就这么血糊糊地进去了。陆铭衍只能站在门口等,非常不安,心口一直紧绷着,那种疼痛就没停过,就连程医生的助手捧着一套干净衣服递到他面前,他都没有注意到。
助手无奈地劝道:“陆先生您赶快换上吧,万一有病人经过这里,您这副样子会吓到他们……”
陆铭衍接过,换上干净衣服出来,手术室前并没有病人经过,但某些不速之客却不请自来。
苏锦凡西装革履地匆匆赶过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焦急,既不失稳重又不会显得冷漠,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他身后还跟着一群记者,闪光灯亮如白昼。
戴口罩的护士急忙拦住那拨作势要往里闯的人,“这里是医院,请注意素质,保持安静!”
苏锦凡扯了扯领带,急切地问了句,“叫迟恒的病人现在在哪?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事?”
护士皱眉,“病人需要安静!请你们离开这里……”可她的话音还未落,就被苏锦凡身后的几个记者团团围住,逼问迟恒是什么伤,重不重,是否不肯见人。
陆铭衍大步走过去,把那些相机统统砸掉,然后不等那群记者破口大骂,他就一伸手指了指楼梯,神情冷然,“滚,现在就滚得远远的,别让我记住你,我知道你们的老板是苏锦凡,但他的老板是我。”
一拨虚张声势的人当场噎得说不出话,白了脸面面相觑。
闻言,苏锦凡的脸色亦是变了变,但最终还是挂上那种笑容,“我们两方都是亲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他又朝身后那群记者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又笑着拉陆铭衍去了僻静处说话。
苏锦凡徐徐开口:“迟恒好歹是我弟弟,我应该关心他,所以这才急着看他,没想这是打扰了。”
“关心?”冷冷的嘲弄的语气,陆铭衍直接戳破他,“买通那些媒体记者花了你不少钱吧,是不是用迟恒转给你的那笔礼金做这种勾当?”
原本只应允一两家正经的媒体过来,可楼下竟堵了那么多七七八八的人。
苏锦凡被说得语塞,心中略有异样和不安,他缓了缓才继续笑道,“我只是想,今天是你们结婚的日子,应该要隆重些,所以擅作主张拉了这些媒体过来,这样可以给苏家和陆家增加曝光率和名气,何乐而不为呢。但我哪想到苏钰跑来闹事!还是喝醉了闹事,那些该死的蠢记者一个个跟废物一样只关注八卦,我明明训过他们,关注的要点应该放在业界……”
“苏锦凡,你听清楚,我结婚的是迟恒,不是你们整个苏家。他对你们苏家感情不深,可以说几乎没有感情,所以,吞并你们苏家的产业,我一点都不会手软。”
苏锦凡看他一眼,眯了眯眼睛,但陆铭衍脸上不带丝毫感情,冷冰冰的。
“好,”苏锦凡耸耸肩,“今天的事我的确有责任,但是你放心,我绝不会害迟恒,毕竟我是他哥哥,再怎么狠心我也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利用罢了,竭尽所能地利用。
“你最好清楚该怎么做,头脑发热的时候就去看看你手中还有多少股权,你的公司很可能要改姓了。”
苏锦凡整张脸一僵,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陆铭衍没看他径自走了,离开的时候扔下一句,“把礼金还回来,否则等到我亲自去取,那可是要收取利息。”
苏锦凡重重地咬了咬牙。
从诊疗室出来后,迟恒就被转移到单人病房。陆铭衍听了护士的指示过去,轻轻推开门。迟恒没有卧床,而是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看着外面,左手在输液。他已经恢复了原本平静的样子。
陆铭衍无声地关上门,走过去,摸着迟恒的头发,低柔地问:“琛琛,现在还难受吗?”
迟恒摇头,“不难受,当时我就是给吓的,整个人都不知所措,其实没多大事,是我小题大做了。”迟恒抬头看他,稍稍牵了牵嘴角,“孩子没事,我也没事。”
“但是你流了好多血。”一想到这个就让人心惊不已,还说没多大事?
迟恒抬了抬手,示意陆铭衍在另一边坐下,然后缓缓道:“我流血就跟流泪似的,从小到大太多了,其实我自己已经习惯,但你们还没适应,所以看到我这样子会害怕……让你担心了。”亲眼见证过父亲的死,经历过那样的少年时期,而后又一人在外求学,漫长的时间里已经无数次这样。其实他担心的并不是流血本身,而是流产,一条小生命伴随着血液的流失而逐渐消弭,这才是他极度害怕惶恐的。所以当医生告诉他,出血是因为器官挤压,腹腔内壁破裂时,迟恒反倒大松一口气,简直是解脱了,否则,他会一辈子活着愧疚里。不仅是对一条小生命的愧疚,还有,对今天这个和他交换戒指的人。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恍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跟这个血脉相连的胎儿有了很深的感情。很多改变是潜移默化的,迟恒之前没有察觉,而且他习惯把很多情绪藏的很深,极少表现出来,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楚地知道在下某种决定时他自己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比如之前他舍不得孩子下定决心留下,那时他对陆铭衍解释“只是因为我自己想留下它”,可既然无关的话,那今天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感到愧疚?迟恒不知道自己的心境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只是今天才意识到。
陆铭衍看着迟恒异常安静的侧脸,还是心疼得紧,他上前轻轻环住他,迟恒也没动,俩人静静了一阵。
陆铭衍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把那句话说出来,否则未来的不确定性简直太大了。像今天这种情况要是再来一两次,那简直……
可他还未说出口,迟恒轻叹一声,先把那句话说了,“我还是辞职呆在家吧。”
第30章
“母亲”和“父亲”在最初时期对胎儿的感情并不是一样,在迟恒真正下定决心接纳这个孩子后,“母性”就成了他的本能——无条件地爱孩子。这是一种美好的人性,与性别无关。但这种爱不一定非要表现成,为了胎儿将自己高高端着,对其他人吆五喝六提出各种要求,一副因为怀了孩子就该被伺候被无条件宠着的样子。而且,很多爱都是藏而不露的,尤其是成年人,谁没事会整天把“我爱你”、“我爱孩子”挂在嘴边?只要到关键时刻,才得以表现。
陆铭衍不同,他是因为喜欢迟恒,进而爱他的孩子。所以,他走进来问的前几句话都是和迟恒相关。毕竟男人天生没有母性,在孩子未出世时,他很难真切体会到迟恒那种酸涩又甘饴的复杂心绪。当初,如果迟恒真决定不要孩子,他也会充分尊重他的决定,然后选择最好的手术方法把迟恒必须受的损害降到最低。
迟恒不完美,他在爱情方面情商不高,而且潜意识里和人划清界限,觉得凡事都必须靠自己才能安心,其他的根本不用费心理会。你跟他说爱情需要亲密,两个人相濡以沫很美好之类的,他或许会诧异地反问,“那又怎样?”所以他一开始结婚的目的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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