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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齐婚礼当天。
齐非在休息室里等着婚礼正式开始。
他着一身白礼服,襟袋别一朵黄蕊百合,像天使。
天使撅了撅嘴,“好久哦……还没开始吗?”
旁边的凌尚受不了,“你问了很多遍了,就这么急不可待吗?”
齐非脸红了,不过没等他反击,另一旁的安臣笑着说,“他自成年起就等着宁海腾求婚了,能不急么?”
“安臣,你闭嘴!”齐非气急败坏。
“你别乱动,小心造型乱了。”凌尚“好心”提醒他。
“你们两个太坏了!”齐非真不敢乱动,只有气呼呼地对着镜子生气。
——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
凌尚站在神坛一侧,看两位新人傻傻地朝对方笑。
教堂庄严,柔光圣洁,这一刻,凌尚不得不承认,或许,真有爱的存在。
但人与人是不同的。
这种幸福的方式适合宁齐,却不适合他。
——
从教堂出来,齐圆硬塞相机给他,要他去完成任务。
拍完骆梓辛,凌尚离开。
但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骆梓辛正低头闻着花香,嘴边有安静笑意。
教堂广场上人来人往,衣香鬓影;但没人,能有骆梓辛此刻的风姿。
人潮之中,千般色彩中,他只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已超脱众人。
当真可怕。
情史多的人,身上或多或少会有杀气、戾气、匪气。
皆因谈情也是一桩杀伐,你偷了我的心,我抢了你的情。如若结果不幸,便等于硬生生夺去了恋爱的性命。虽无形,但一次一次感情累积下来,当局者的屠戮气场终究成形。
如匪盗。没人天生长得就是匪盗,只因抢掠、杀伐太多,伤人,也被人伤,最后积凶成性,才有凶神恶煞一貌。
骆梓辛身边的人如流水。但这么多年,他身上没有一丝俗气,反而一直清冷,如出世的高岭之花。
这样的人,是真正的阿修罗。
不是已练就内化的魔功,杀气戾气都敛于无形;就是从不动情,别人的深情于他不过一缕轻烟。
无论哪种,骆梓辛都不是能碰的人。
凌尚收回视线。
漫漫人生路,那个“不太糟心”的人,不可能、也不可以是骆梓辛。
他不需要所谓爱。
他不需要那种望一眼也会平地起波澜的感情。
他爱惜自己,付不起高昂的代价。
第82章
宁齐婚礼结束后,凌尚顺道在欧洲公事考察了一趟。
回到本城,刚下飞机,便听到秘书的汇报:何修童与同事发生了争执,两人打了起来。
“何修童?”听罢消息,凌尚皱眉,口气不是不惊讶,“与同事打架?”
秘书点头,“总务部打来电话,是这样说的。据说是有同事不满意何修童当上大厨助理,言辞过激,两人……就打了起来。”
“何修童先动的手?”
“是的。两人都受了伤,已经送去医院治理了。”
“伤得重吗?”
秘书机警,自是清楚凌尚问的是谁,“总体无大碍,不过脸被打肿了。”
凌尚边走边点头。“那个和他起争执的员工,查查他的资料吧。估计是哪个派别在背后煽风点火。”
秘书接话,“已经让人去查了,一会儿就能向您汇报。去医院的车子也已备好,就在机场外。”
凌尚停下,转头看了看跟在身边的秘书。后者安静恭敬地站着。
“不错。”凌尚赞许一句。
他不喜欢身边的员工探知太多秘密,但也不喜欢不会猜心的手下。平时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必要时候露点锋芒,收放自如,不喧宾夺主,方为可用之才。
——
何修童伤得不算重。他的脸敷上药后,就可以离开医院。
但他拎着装了药的袋子,茫然地低头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
他怎么就动手打人了呢?对方不知伤得怎么样,自己挥拳的力道似乎蛮重的……
只怕,又要给凌尚添麻烦了。何修童,你当真是笨蛋!
“嘶……”他懊恼地自责,扯动了脸部神经,疼得吸了一口气。
脸疼,眼睛跟着疼。
真是的,何修童,你怎么就这么笨呢?你要是聪明一点,不用多,只要一点点,说不定就能帮上他许多了……
“又在自责了?”声音让何修童猛地抬头。
凌尚已站在他跟前。“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对、对不起……”何修童站起来,低低地道歉。
他的脸贴上了白纱布,本来肿起来的脸显得更肿,滑稽的丑。
凌尚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你动手肯定有原因,我不会怪你。”
何修童看他,“那我……还、还有可能帮、帮上你、你的忙吗……”
凌尚看了他一阵,“……当然有。”
——
两人坐上车后座。
车子在路上行驶,凌尚问到,“那个人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需要动手解决?”
何修童埋头看脚尖,没有说话。
凌尚也没有逼问,“……那个人受的伤不算重,几处瘀伤而已。但你们在工作场所打架,违反了规定,扰乱了秩序,少不免责罚。”
何修童轻轻回应了“嗯”一声,表示明白。
“你先回家休息一个星期,脸消肿了再回来上班吧。”
良久,何修童点了点头。
——
第二天,凌尚来到办公室,总务部的人已经候着。
何修童之前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业绩,被送去法国培训已是特例,现在一回来就当了大厨助理,即便没有同事忌恨,也难保董事会里没人记在心上。
他是凌尚指定的人,打击他,即是打击凌尚。凌尚送何修童去法国,摆明了要培养自己的党羽,董事会里的老狐狸们可不会由着他势力壮大。
现在就看凌尚如何处理这件事。
“两人都停职一个星期,取消半年的津贴和年终奖金,并在集团内通报批评。”秘书将意见转达给总务部主任。
“可是……毕竟是何修童先动手伤人,就这样?”
“就这样。”秘书肯定回应。
总务部主任走后,秘书进来向凌尚汇报。“总裁,这个周五有董事例会,我们需不需要提前准备,以防其他董事就这件事挑刺?”
“不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凌尚淡定回应。
这种事他见得多。何修童是他的人,他肯定护他到底。
——
何修童在家,整天发呆。
江峻森已经搬走,他连一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而且他脸肿了,也不好常出去走动。
倒是有几个热心的同事,打电话来问候他的情况。
他不要紧,他只担心凌尚。
其实,凌尚何须他来担心呢?但有些事,有些感情,轮不到理智控制。
他与同事动起手来,因为对方说了凌尚坏话。
何修童不在乎自己被别人怎么说,他已经习惯。但他实在无法忍受别人诋毁凌尚。
那个同事是说了一句、还是两句?何修童就控制不住自己,挥了拳头上去。
他一直都是软弱的、乖顺的,他所做的,他自己事后也吓了一跳。
但他却不后悔。
不过,这份感情,就让他藏在心底好了。凌尚不需要知道。
——
周五下午,凌尚过来看他。
“我什、什么都没准、准备……”何修童本打算只煮个面当晚餐。
“你要准备什么?带上你自己就好了。”凌尚笑了笑,“你在这屋子困了几天,这个周末和我去海边散散心吧。”
“呃……可、可是……”
“可是”无效,最终何修童被塞进车子里。
——
凌家在澳湾区有私人海滩。天气好,近岸的海浪并不张狂,一朵一朵小浪花,非常温和。
细沙软浪,落日红霞。
“好、好漂亮。”何修童脱了鞋子,赤脚泡在海水中,感受脚下流沙,看着余晖海景。
海浪退去,贝壳散落。何修童左右瞧瞧,蹲下身子一个一个挑拣。
凌尚看了一阵,卷起裤筒,走到他身边,“需要帮忙吗?”
何修童抬起头看他,笑着摇摇头,举起手,“这、这个,送、送给你。”
他掌心里有一枚白色的贝壳,不算大,但纹路清晰,估计是他能找到的最漂亮的。
凌尚微笑,接过贝壳,“谢谢。”
他也蹲了下来,看着何修童,“不仅谢谢你这枚贝壳,还有,谢谢你为了维护我而做的事。”
闻言,何修童愣住。
“你动手打人,是因为对方说了我的坏话,对不?”
问话来得太突然,何修童不知是摇头还是点头好。
凌尚直直地看他,让他更加不知所措;何修童只觉脸上发热,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当听到秘书说出这个调查结果时,凌尚第一个反应是——真笨。
但何修童的笨,何尝不是真心实意。
凌尚向来对低智商生物没有好感,但现在,这只河童是例外。
要喜欢一个人到什么程度,弱弱的河童才会这么奋不顾身。
漫漫人生路,这个“不太糟心”的人,如果是何修童,挺好。
太阳已西沉,天幕呈一段深蓝,海风也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