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阔成说 (半夏曲水)

“我真的，好害怕啊。”叶翊恂一字一顿的轻声说。“还好你没事，安全回来了。”
叶翊恂轻轻软软的话，自己竟觉得有千万斤重。慢慢的，胸口竟被可疑的水分给烫伤了。
那是叶翊恂流泪了，是全身极度紧绷后的放松，是极度害怕后的安心。
在家里等待的每一秒，他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他不能忍受再一次失去，不能。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也不会有事了，乖啊。”柯楚笨手笨脚笨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有不停地拍轻拍他的头，只有反反复复的说那句，乖。
然而，越是安慰，叶翊恂似乎越加的委屈。还隐隐约约有抽泣声，柯楚只觉得自己心疼到了极点。
终于等叶翊恂平静下来　“乖，我们回房，我给你解释清楚，好不好”
叶翊恂不愿抬头，不愿被发现这尴尬的眼泪。不抬头，用脑袋为柯楚怀里拱了拱“我不想走路。”
“好，那就不走。”柯楚心下了然，说着伸手就将叶翊恂横抱在怀里。叶翊恂几乎要把头埋在柯楚的胳肢窝下了。
进了房间为了防止某人尴尬，柯楚也不开灯，借着朦胧的月光，将怀中的人放在了床上。
脱掉了大衣外套，自己在他身边躺下。
“说吧。我不能再等了”叶翊恂轻声，却语气坚决。手紧紧搂着柯楚的腰，整个人埋在柯楚的怀里。
“诶~”柯楚长叹了口气，反身也搂住叶翊恂，一下一下轻拍这他的背“突然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了。”
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的过去，该怎么说呢该从何说起。
“我问，你答吧”
“好，你问吧”
“当初，你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你之前肯定有隐瞒我对吧”
“”柯楚无言。虽说要坦诚，还是不愿他承担这份沉重。
而且，这次，自己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弃对叶笑天的复仇了，所以，这些恩恩怨怨就没必要让他知道心烦了吧
“原因啊，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看到你和女生接吻吧次要原因那时候，突然有些事必须去做”
“什么”叶翊恂疑惑
是什么呢自己，永远忘不了那个阴霾天。半个早上都心神不宁的，走路平白摔倒，上错女厕所，把答题卡当草稿，甚至，就连叶翊恂的笑容也没能让自己平静。
非常非常不祥的预感。果然，等自己满怀不安地回到那个几十平米的拥挤的家，这种预感就被证实了。
一向冷漠的母亲，此刻更是严肃，但却隐隐透着一种喜悦。还有五个陌生的男子站在母亲身后，有的人冷漠，有的惊喜，有的同情。
柯楚有些受惊，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母亲对自己招手“阿楚，过来”
柯楚依旧害怕，但还是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到了母亲的面前，不敢抬头去看那五个陌生的男子。
“母亲.”
“好孩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过来，妈妈告诉你”母亲居然少见的对自己轻声说话，还怜爱的摸自己的脑袋。
“阿楚，接下来，母亲说的话，你要牢牢的记在心里”说着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张照片递给柯楚。
柯楚接过照片，看到一个人和自己五分像的男人，想必，是父亲吧。
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样子，柯楚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照片。
那是一个海滩的黄昏，父亲夹着冲浪板，昏黄的光线打在父亲的温柔的笑脸上，他那样认真的看着镜头，他那样温柔的对着镜头微笑。
哪怕从未见过父亲的自己，也能清楚的感觉到，父亲，那时该是多么的快乐。
“这是我和你父亲，在蜜月时的照片你看，你父亲，是不是很幸福”母亲有些哽咽了起来“你能想象么，如果你的父亲还在世，我们该是多么，多么幸福的家庭但是..”
母亲似乎想到了什么，痛哭失声，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夫人，别伤心了，仇总归是要报的”一名男子冷声安慰道。
“仇什么仇”柯楚惊讶道，
“对，仇孩子，你父亲是被奸人害死的你知道么”母亲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照片给柯楚“你看清楚了，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害死了你父亲”
母亲恶狠狠的指着照片“这个是苍鹰，这个是叶笑天就是他们联手害了你父亲，就为了你父亲名下的公司”
“没想到，你父亲辛辛苦苦打拼下的公司，却招来了杀身之祸”有那么一瞬间，柯楚看着母亲流泪的眼睛竟泛着诡异的红光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藏的恨意
“叶笑天”柯楚似乎只听到了这个名字，惊讶的看着照片里和叶翊恂有几分相像的男人，心跳如擂鼓般，响彻耳迹。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这人竟然叶翊恂的亲人么
“阿楚，是他们害得我们家破人亡，这么多年来我只能以泪洗面妈妈知道，这几年苦了你了，妈妈忽视你，对你不好”母亲突然搂着自己，哽咽的乞求道
“那是因为，你长得太像你父亲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对你冷漠不是妈妈的本意，是妈妈的错，不要怪妈妈好么”
柯楚忍着泪，点了点头。从小到大，他总是在想，为什么母亲和别人的妈妈不同总是对自己这么冷漠呢为什么母亲不爱自己。他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
母亲从未抱过自己，摔倒了哭了，也只是严肃的叫自己想起来，从不过问自己是否吃饱穿暖，自己被小朋友嘲笑和欺负，母亲也从不过问
小小年纪，只能在这又破旧的小屋里乞求一点点来自母亲的温暖。没有，整个世界给予自己的，一直是寒冷。所以，当叶翊恂像阳光般照亮自己的世界时，才那么难忘和无法割舍吧。
只是，这竟然就是原因么他怎么能够相信，只是因为母亲无法面对和父亲相像的自己
一个母亲，竟能如此残忍么他宁愿相信自己不是她的孩子。母亲，究竟是爱父亲，还是恨
好不容易被母亲拥抱着，自己却觉得寒冷。柯楚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
母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察觉出异样，她笑着对自己说
“我终于等来了今天。阿楚，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她指着身后的男子，”这五个是你父亲留下来的手下，他们今天找来，是为了给你父亲报仇的　答应妈妈，你一定要手刃这些人不不够你一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让他们也尝尝家破人亡，痛不欲生的滋味。”
“不，不”母亲神色疯狂，柯楚不由得害怕，边摇头，边向后退
“不什么不”母亲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般看着自己“你不为你父亲报仇么你难道忘了，小时候是怎样被人嘲笑没有父亲的么要不是他们，我们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看看你，这么瘦小，看看我们，我们家，这副样子，究竟拜谁所赐你居然，不愿意为父亲报仇么”
母亲步步紧逼，而自己无路可退。
“不，不是的，母亲，您是不是搞错了，不会是他的，不会的”柯楚不相信，不相信教育出这样好的叶翊恂的人，居然会是自己的仇人。
不，他不信。他不要，不要从此和叶翊恂敌对，甚至迫害。
“不会是他你是指叶笑天么哈哈哈”母亲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流得更是欢畅。
“叶笑天，他就刽子手，他就是策划这一切的人必须，必须杀了他”母亲笑声戛然而止，恶狠狠的看着自己
“我听他们五人说了，你对叶笑天孙子的感情不一般是吧哈哈哈，没想到，真没想到，你果然是他的种”
“母亲，我，我没有”柯楚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的心思，竟一夕之间就被揭破，害怕的赶紧否认
“阿楚，之前的事我都可以不去计较，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和他断绝往来今天我们就搬走，你跟着他们五人，接受训练你必须为了报仇不断努力”
“不，母亲，我不走，我不要”柯楚一步一步向后退。他不要离开这里，不要和翊恂告别。这里有他留恋的一切，他不能离开。


☆、83、决定

“阿楚，你爱妈妈和爸爸么这是你的使命，你不能逃避。”母亲语气软了下来，轻声劝说道
见柯楚还是惊恐的向后退，又冷声道　“你如果要走，我不拦你。你记住。今天如果你没有回家，没有答应妈妈，我就去见你父亲。”
母亲直直的看向自己，但视线似乎透过了自己　，　“你明白么要不是为了报仇，我早就去了。不需要撑到今天”
柯楚终于忍不住流了泪，质问“母亲所以，我于你而言，就只是复仇工具么这就是你坚持生下我的原因”
十七年如一日的冷漠，原来只是为了等待今日。
不，才不要为了这些放弃叶翊恂，不可以他要去找翊恂告诉他自己的心意，让他带自己离开，他只需要他一个人只有他，至今为止的生命里，只有他给过自己温暖。
柯楚转身就跑，隐隐约约还听到母亲的声音“阿楚，你记住，我说到做到”
叶翊恂什么也不想听，一路狂奔到了学校，找到叶翊恂呆惯了的花园。他知道，叶翊恂一定在这里，叶翊恂一定有办法。
正当柯楚满怀希望的想冲进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