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愣住,这就是他们刚刚一直在NG的片段,难道陆萧是打算…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才不过短短几分钟。青峰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男人,眼神中带着对对手的尊重和重拾的自信。“一向敬重白将军品行才华,朕是天子,自然不会食言!”
他曾经放低了姿态去仰望银河。可如今他记起来了,对于他的粉丝来说,他是他们唯一的星光。
每个人都是爱你的人眼中的无双。
☆、第十章
黑暗不开灯的大厅里,所有人都认真注视着发出光亮的荧幕。这是在对这些天拍摄的镜头做最后的检查。
坤兴一袭红衣立于紫檀木门前。在后期剪辑合成过后,此时会cha入一段坤兴年少时的回忆,小小的孩子奔跑在院里,回过头大声冲长廊下看着自己的那人招手。“白澈哥哥!等坤兴长大,哥哥可会娶坤兴?”
她终于嫁给他。心酸的感觉将勾起观众们内心的回忆。
坤兴盖着红盖头,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步向前踏去,所有人都知道,她踏入的其实是死地。只依稀辨出那人精瘦的轮廓,白澈今日也束了发冠,而那个称霸天下的男人就站在他旁边。步云飞许了白澈和坤兴的婚姻,要的却是山河的代价。
白澈立于步云飞旁边,不卑不吭。看到坤兴后,白澈上前迎住他,十指修长而又骨节分明,暗红喜服袖口绣金纹外,里面却隐约露出一截白衣。
他们终于有一日,光明正大,理所当然踏过那扇正门,可大庆,他们的家国,却永远地不复存在了。
“公主。”步云飞一袭暗黑金边的龙袍,不怒自威。
坤兴不说话,只是欠身行礼。马上便有喜婆迎过来搀扶,道:“陛下,老身该扶公主进屋里歇着去了,宾客们都在里头候着呢。”
白澈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面色平静如水,眼间是望不见的深沉。他和坤兴,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此婚过后,大庆与我北朝便同为一族。”步云飞看向白澈,眼神中既带着欣赏,又显露出几分无奈,如果不是生而为敌,这两个天之骄子当把酒言欢,谈笑间并立于天下。
天意弄人,最惺惺相惜的往往是斗了一生的宿敌。青峰将步云飞矛盾的心情刻画地很出色。
“朕当谢你,愿以此举安抚人心,坤兴与你也终成眷属,也算是朕顺水推舟做了一桩善事罢。”步云飞感叹着,双手并与身后,向前走了一步。
“此后江山万里,高寒无边。”白澈还如战场上那杀伐果断的将军,只是眉宇间多了份淡然和疲倦,“你亦有你要付出的代价。”
步云飞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咽下。
“吉时已到!”屋内有人喊了出来。白澈转身,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为了全剧的节奏,导演并没有拍摄两人成亲的过程,屏幕上的画面再次切换就已是午夜。
“一梳梳到尾。”花前月下,白澈的声音十分动听,手指温柔地抚过她的发丝。
“二梳白发齐眉。”碧玉的梳子滑至发尾。
“三梳儿孙满地。”一缕发丝绕过步摇。
“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镜中的女子已是乌发高盘。白澈又拾起两支刀片轻刻的梅花凉簪插入髻中。
陆萧并不会梳头发,更不要说古代女子繁杂的盘发步骤了,为此还特意有造型师教了他好长时间,至于过程中陆萧有多不耐烦,不提也罢。
“这是什么歌?”坤兴着看着镜中,除了桌前那小小的一盏毒酒,她同任何一个新婚之夜的女子没有什么区别。
“十梳歌。”白澈的双手冷冰如霜,修长的眼睛却又那么温柔,没有什么比铁汉的柔软更打动人心,细长的手指又插刻碟金步摇。“女子出嫁之时妆台所吟之歌,寓意夫妻长相思。”
他呢喃着歌谣,环住她的肩膀,“我小时候,院子里的孩子们都会唱这首歌。”
一梳到尾,恍惚间好像就可以这么握着他的手走过一辈子。双鬓青丝垂胸前,凤冠珍珠五颗嵌。“六梳夫妻相敬......十梳两老到白头…”
两老到白头…坤兴的泪水几乎要掉下来。不能哭,今日是大喜的日子。
“相公。”坤兴的双手颤抖地举起小巧的酒杯,面上流下两行清泪,嘴角却还带着微笑。白澈的眼神深邃到将她整个人都要吸引进去,即使面前就是万丈深渊,他俊美的脸庞还是那么坚定美好,他的眼睛在告诉她不要害怕,我会永远和你一起。
白澈也举起酒杯,两人深深对视一眼,交叉过双臂,饮下那断肠毒酒。他们的家他们的国都去了吧,过了这一杯酒的光景,此后事非都交给后人言说。
……
荧幕终于完全黑了。
历时半月,陆萧和陆夏薇缓缓站起来,向剧组的人员各鞠了一躬。副导演拿起旁边椅子上的喇叭,喊道:“我宣布,白澈,坤兴戏份全部顺利杀青!”
周围有人拿出了早早准备好的花筒,五颜六色的晶片飘飘洒洒从空中落下来,大家纷纷向他们祝贺。
青峰从长桌上举起红酒杯,走到陆萧面前,“陆大哥,祝贺你杀青。”
陆萧与他碰了碰酒杯,“你很有前途,继续走下去吧。”
青峰自从那天之后,发挥的状态开始越来越好,很多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惊异于镜头下的自己。很早之前他就听说过,当配戏的对手太过强大时,与他配戏的人也会因此被激发出新的高度,而陆萧恰好就有这种带出对戏者演技的能力。
这才是真正的演戏。青峰由衷地佩服于那些不吝啬地指点,帮助他们这些新人的人,而排挤,羞辱,抢镜头…演艺是件多么高尚的艺术,却被这样的行为侮辱。
没有人能真正独自挑起一部戏,只有当全部的角色都鲜活起来,电影才能达到该有的效果,因为荧幕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独舞,而是合作下的结晶。
“谢谢。”青峰真心实意地说出心里的话。
陆萧微笑。这是最能够被记得,也最容易被遗忘的圈子,也就是因为这样,追梦的过程才显得那样漫长。可即使就是如此,再有机会还是要选择走进演艺的事业,把一生毫无保留地交给梦想。
因为你总会有一天在这里遇到一些和你一样的人,为内心对同一件事的热爱而干杯。
陆夏薇也远远地向他们晃晃酒杯。她还是那样美艳动人,其实在她的内心下,也有着同他们一般的想法吧。
陆萧收拾了行李,在傍晚离开了剧组。《西江月》的拍摄还在进行,只是他已经完成了他该做好的部分。
陈雪还是负责送他的那个人,她扎起一头黑发,清纯又不失干练。“准备好了去机场了吗?”陈雪的心里是带着一点难过的,并不只是因为自己错失了机会,而是眼前的男人确实带着让人相信,让人想要追随的魅力。他是个多自信的人,他总会成功的。
就这样离开吗?陆萧不由自主地想到当初和他搭乘同一班飞机来的男人。那个说要来探班的男人,现在离开这座城市了吗?“陈雪,你知不知道去z市孤儿院的路?”
“孤儿院?”陈雪奇怪地看着他,“好像确实是有一座年代很久远了的…”
“先带我去那一趟吧。”陆萧看着远处,开口道。
陈雪的车缓缓停在门口,陆萧又回到了曾经远远看过一眼的那个地方。近看过来,原来掉漆的不仅是大门,连楼房窗户上的防盗窗也已经生锈褪色,雨水冲刷后在楼面的墙壁留下一道橘褐色。
空气中有细小的东西在浮动,夕阳下这里显得那么安静。陆萧轻轻地把手放在栏杆上,大门发出同那天一样的声响。
吱嘎。吱嘎。
“爸爸!”有小女孩从院子里跑出来,眼睛大大的,一头柔柔的长发,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像个小公主一般。可是看到对方是陌生人后,她又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怯生生地望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陆萧有些艰难地开口。
“沈涵…”小女孩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往后退着,转身想要往回跑,却不小心被裙带绊倒了,磕倒在地下。“呜呜呜呜…呜呜呜…”小女孩大声哭了起来。
陈雪赶紧推开大门跑了过去,把孩子扶了起来,“伤到哪了?疼不疼?”
“放开!”屋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紧绷着脸,一双眼睛已经带了皱纹却不减锋利,根根银发半遮掩在黑发之下。
陈雪有些尴尬地放手,不知道该不该解释。
中年妇女把孩子抱起来,擦干眼泪,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陆萧走进院子,伸过一只手去,“你好,我叫陆萧,是沈傅的朋友。”
妇女没有理会他,转过身冷冷道,“沈傅出去了还没回来,先进屋等吧。”
沈傅?陈雪投给他一个古怪的眼神,跟着妇女进去了。陆萧看着四周空荡荡的院子,脑中一片乱麻。丰邰从小在这里长大,沈傅从来不提及自己的家,有个姓沈的女孩住在这,沈傅应该经常来看她,她叫沈傅爸爸...
陆萧和陈雪进了屋,屋里有许多孩子在打闹,看到来了新的客人,都好奇地打量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