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几年,曾经熟悉的同学面孔变得有些陌生,主要是打扮的和高中时完全不同,有的女生化很浓的妆,顾慨棠要仔细看几眼才能说出名来。
因为来的人太多,所以分了三个小桌。顾慨棠和窦争来的有些晚,被分到最后一桌,那里人没围满桌子,只坐了四五个男女。谢冕见到这种情况,主动从别的桌撤下,坐在顾慨棠身边。
窦争把小野安置到自己身边,问:
“你喝什么?”
小野说:“可乐。”
“不能喝可乐,晚上嗓子该疼了。”窦争说着,对旁边的服务生道,“来一瓶热露露。”
顾慨棠:“……”
两人带着小野一坐下,吸引了所有本来还在聊天的人。一位穿着橘色毛衣的女性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这是一位高中时有点不太正经的女生,曾经和窦争一起混过,顾慨棠和她不熟,记起她好像是叫什么敏的,可隔得时间太长,记不起姓氏,只听旁边的人一直喊她‘敏敏’。
橘色毛衣的女性看到小野后,用那种宠溺的语气问:“哟,这位是谁家的小帅哥啊?”
窦争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米饭里搅拌,一边喂小野一边说:“当然是我家的。”
饭局进行到一半,吃饭速度减慢,大家纷纷开始聊天叙旧。
橘色毛衣女子喝酒喝得脸颊泛红,大声对窦争说:“你竟然都有孩子了,当初对海棠那样,我还真以为你非他不可呢。”
窦争凌厉地飞了一个眼刀过去:“闭嘴,不然我撕烂你的嘴。”
顾慨棠一怔。虽然他已经知道窦争对他的感情,但现在听说对方可能高中时就喜欢上了自己,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橘色毛衣女子大笑:
“我又不怕你,毕业那会儿,你是怎么——”
话音未落,窦争的右手快而狠的对准橘衣女子的脸颊,那么一捏,用力拉扯,登时将女子的脸颊捏的变形,尽管很快就放开,但看上去还是很痛的样子。
橘衣女子‘啊’的惊呼一声,粉和口红都落在了窦争手指上。她捂住脸,怒道:“窦争!你敢对女孩子动手?”
窦争冷笑一声,反问:“你是女的吗?”
“……”橘衣女子气急败坏的拿起杯子,大口喝了起来,也因此清醒,她说话清晰了很多。但后半程女子脸上一直带着一个通红的指印。
顾慨棠默默听了一会儿,等窦争喂完小野,凑到他耳边,犹豫着,还是问:“你……高中的时候……就……?”
窦争暗自生气,表面上却做出懵懂的样子,说:“不是,你听她瞎说。”
顾慨棠却不信。
因为窦争刚来北京一个多月就和顾慨棠告白。接下里的举动,更不像是简单的一句‘喜欢’那么简单。顾慨棠看的清清楚楚,窦争他对自己的感情,像是陈年的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突然产生的。
可这就更奇怪了,顾慨棠是当事人之一,竟然会不知道。
同学聚会,少不了喝酒。顾慨棠酒量不大,幸而有好友谢冕帮他挡酒,还暗中给他杯子里加了果汁,这才好歹应付过来。
顾慨棠喝酒容易上脸,刚喝几口脸就开始发烫,没过多久浑身出汗。顾慨棠拎着酒杯走到谢冕身边,问:“你一会儿怎么回去?”
谢冕喝得太多,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看着顾慨棠,想了一会儿,才说:“让你舅舅带着我,行不?”
“车呢?”
“先放这儿吧。”
谢冕家的情况顾慨棠也知道的清楚。他没有近一点的亲戚,除了顾慨棠,朋友也大多是和工作有关,存在竞争关系的。一旦喝多了,能叫的人大概只有顾慨棠了。
顾慨棠想起谢冕的亲人,不由叹了口气,坐在谢冕身边。
谢冕问:“怎么了?”
顾慨棠摇摇头,过了一会儿,说:“你还记得咱们高中的事吗?”
“嗯?”
“那时候,我跟窦争的关系怎么样?”
谢冕想都没想:“忘了。不过应该不错吧。”
“嗯?”
“我记得你放学时抛弃了我跟他一起回家。”
顾慨棠道:“一天你也记那么清楚。其他的呢?”
谢冕大概是没想到顾慨棠突然问这个问题,沉吟着:“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以前跑一千米,他陪着你一起补考。可其实你舅舅之前已经考过了。因为我是体育委员,所以记得很清楚,觉得他可真是疼你啊。”
顾慨棠一怔,问:“什么时候的事?”
“高二?高三?”谢冕眯起眼睛,“记不得了。”
“我也记不得了。”顾慨棠这样说着。男子一千米和女子八百米一直是很多学生的噩梦,他妹妹顾慨梅就曾经因为跑八百米跑到吐。这种陪伴看上去孩子气,但是也是当时能拿出来最好的诚意了。
谢冕说:“是啊。话说你问我你们关系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你舅舅对你挺好的啊,单箭头的。”
说着,谢冕比划了个手势。
顾慨棠道:“说来听听。”
第45章 “小野他,也是我的孩子。”
谢冕张张口,话都在嘴边了,但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这么突然问我我也……我就是感觉是那样的。”谢冕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额头,“对了,以前换座位有次你坐窦争前面,他总是拍你肩膀,让你回头。就因为这事,你还问我窦争是不是对你有意见。”
顾慨棠完全不记得有这件事了,惊讶了一会儿,回过头去找窦争。
窦争不在包间,因为小野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出去玩,他不放心,跟了上去。
喜欢顾慨棠所以拍他肩膀,这样吸引注意力,窦争是小学生吗?
谢冕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像话,就又想了想,可更多的细节也没想起来,便放弃了。他转了个话题,问:“你什么时候开学?”
“过完春节。”顾慨棠道,“二月二十几号返校。”
“有什么打算?”
“打算明天或者后天去看我导师。”顾慨棠道,“我给你带了点东西,一会儿你拿回家。”
“好啊,反正你们送我回去。”谢冕点点头,突然发现什么,问,“咦,你给我带东西?无故献殷勤,说,你小子想干嘛?”
顾慨棠忍俊不禁:“看你说的。”
“还把我排在你导师前面,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
顾慨棠顿了顿,慢慢说:
“因为小野一直麻烦你。”
闻言,谢冕喝了口酒,道:“我一猜就是这事。跟你说了不要在意,你总不听。不过,要是送点东西能让你好受点,那我会毫不客气的收下来。”
顾慨棠笑着说:“那还真是要谢谢你。”
“当然。”谢冕表情有些迟疑,他伸手搂住顾慨棠的肩膀,是那种兄弟间的触碰,“其实我不想听你说谢谢。你帮我照顾我妈,也从来没想让我报答。”
“我照顾阿姨是应该的。”
“那我接小野也是应该的。”谢冕得意洋洋,“你弟弟就是我弟弟。”
顾慨棠暗自觉得好笑。按辈分来说,小野确实是他的弟弟,只是因为窦争一直让小野喊自己‘叔父’,再听谢冕这么说,顾慨棠有一种莫名被降辈的感觉。
第二天,顾慨棠打电话给刘浩然家里,表示自己想去探望他。然而保姆告诉顾慨棠,说刘浩然出国开会去了,要开学前才能回来。
顾慨棠虽然刚读研一,但曾经到刘浩然家里吃饭,认识他家的保姆,保姆对这个英俊儒雅的学生非常友好,说:“先生回来后会叫上学生一起吃饭。确定好时间,我再打电话通知你。”
顾慨棠只好说:“谢谢你。”
除夕夜,除旧迎新,家里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
今年家里新添了窦争和小野两位家庭成员。顾妈妈对窦争颇为照顾,年夜饭做的十分丰盛,在饭桌上热情的给窦争夹菜,生怕让他们俩感到拘束。
顾妈妈私下曾经问顾慨棠,窦争那三年在乡下是怎么过的。
虽然说是窦争的老家,可那边也没什么亲戚了,这么说来,春节岂不是一个人过?
顾慨棠想了想,说:“可能是这样的。”
顾妈妈眼泪就流下来了,喃喃道:“当初不应该让他走的。一个人,多可怜……”
顾慨棠垂下眼帘。
以前听妈妈说窦争的事,说着说着情绪激动,就会表现出对窦争的怜悯与爱意,顾慨棠并不理解。因为窦争是个成年人,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别人没有太大的权力干涉。窦争不需要怜悯,那是他的选择。而当顾慨棠开始想接触那个人,他才慢慢开始理解窦争。
窦争外表展露出的那种狂傲、无所畏惧,除了性格如此以外,更是因为他缺少依靠。窦争没有父母,没有亲戚。更多时候,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的性格敏感易怒,如果对象不是顾慨棠,让他寄人篱下,感觉肯定比监狱还难受。
那时顾慨棠以为窦争离开北京回老家是因为他结了婚,想靠自己的能力给爱人一个家。
至于为什么后来又回到北京,则是窦争有小野要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