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争听她哭得可怜,不知怎么的就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拧眉看了一会儿,拽着楚薇往她家里走。
楚薇一路洒泪一路说:“师兄这样的人,不会属于我,我知道。你别拉我,我就蹲这儿,一会儿就好,不麻烦你……”
窦争很怕楚薇这样被其他人看见,尤其是谢冕。因为谢冕是个很善谈的人,说不定会把看到的事情告诉顾慨棠。
窦争不怕天不怕地,唯一能镇得住他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人了。
于是不管楚薇怎么挣扎,窦争都把她拖到了家门口。做了这么激烈的体力活动,窦争也不冷了,反而出了一后背的汗。
其实,楚薇一直有心理准备,在她接近顾慨棠的那天开始。
听别人说,顾慨棠这个学长,看起来不好接触,实际上却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给他发邮件,无论是什么问题,他都会及时、耐心的回复。
虽然楚薇最初也是被顾慨棠的皮相吸引的,但最后还是被他的温柔攻陷,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因为喜欢,所以想去接近。楚薇在第一次想要送顾慨棠礼物时遇到了困难。
她跑去问顾慨棠,说,师兄,您想要什么?
顾慨棠怔了怔,微微笑了起来,说,我什么都不想要。
楚薇没有得到答案,便开始自己思考。在那时,楚薇惊讶的发现,顾慨棠确实是不需要外人送给他什么东西。
家里优越的条件暂且不说,顾慨棠本人的努力也是众人皆知。他的成绩太好了,虽说成绩不代表一切,但在某些方面,也能说明一定问题。
那就是,只要顾慨棠想要,他都能通过自己的双手拿到。他没有的东西,很可能是顾慨棠根本就不需要。
‘无欲则刚’这个词汇,楚薇也是在见到顾慨棠之后,才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他什么都不缺,无欲无求,所以总是给楚薇很大的压力。楚薇会管跟顾慨棠同级的学长杨秉治开玩笑,不太恭敬的喊他的绰号‘大痣’,但永远乖乖叫顾慨棠‘师兄’;她会对比顾慨棠还大一辈的窦争用‘你’,但对顾慨棠说话时一直用‘您’。
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怎么可能会选择自己?楚薇有时候也在想,像顾慨棠这样的人,另一半到底会是什么样的。
毕竟他看起来太过于……
高不可攀。
楚薇哭得稀里哗啦,窦争本想一走了之,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站在楼道里,听了很长时间。
他心里来回来去的想‘兔死狐悲’这个成语,虽然窦争并不明白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语境用得对不对,只是那种悲切的感情,一直缭绕在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楚薇好不好呢?她温柔善良,长发细腰。而且学历高,乍眼一看,跟顾慨棠无比相配。
楚薇什么都有,可也没成功。
窦争想象着,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人能和顾慨棠牵手?
想不出来。不过可以肯定的,就是窦争是最没有可能的。
如果这是一场竞争,没有那场意外,他连被提名的资格都没有。
窦争回家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打开家门,就听顾妈妈拉长声音跑过来,嗔道:“怎么这么晚?外面那样冷,也没穿外套,真让人担心。”
窦争点点头,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屋里,顿时被热气包围,他身上的毛衣好像都湿了。
小野刚刚正趴在顾慨棠身边说话,听到窦争回来,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就要去找他。
窦争一弯腰,搂住小野,扛在肩膀上,问:
“臭小子,你饿不饿?”
小野笑了起来,说:“好饿。”
家里人都在等窦争回来吃饭,窦争洗过手,坐在餐桌前,忍不住往顾慨棠那边看。
顾慨棠夹菜的手一顿,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挪着眼,眼神带着疑惑。
窦争低下了头。
顾慨棠明天要去恢复中心,顾妈妈和顾慨梅都想陪着。然而顾慨棠轻易不愿意在人面前露出弱点,哪怕对方是他最亲密的家人。康复中心的诊断说不定不是那么好受,如果可以的话,顾慨棠希望可以自己一个人面对。
顾家母女没办法,只好全权拜托给窦争。窦争一口答应。
送走了他们两人,也到了小野该睡觉的时间。窦争带着小野洗完澡后,让他回屋睡觉,然后走到顾慨棠房间门口,说:“我扶你去洗漱?”
顾慨棠‘嗯’了一声,从床上下来,想了想,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窦争想起顾慨棠说要给他回礼,也没惊讶,只应了一声。
顾慨棠把床边的背包拿过来,伸手摸索了一下,便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自下而上递给了窦争。
窦争连忙接住。因为那是一个比较小的包装盒,他直接放到裤子后面的口袋里,也没拆开看,窦争抓了顾慨棠的胳膊,就要扶他起身。
顾慨棠一怔,没想到窦争这么淡定。他的腿伤没有那么严重,不用扶也能站起来,就算没有窦争,也能自理。但窦争非常担心顾慨棠会再次摔倒,所以无论什么事都要帮忙。
顾慨棠站起身后,有些奇怪的看了看窦争,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心情不好。
窦争与顾慨棠的喜怒不形于色全然不同,心里高兴、不高兴都会表现的很明显。顾慨棠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却分不清窦争到底是什么心情。
顾慨棠不理解窦争此时心里的失落。
窦争站在顾慨棠身后,靠在墙上。刚刚洗过澡的浴室还有没消散的水汽,墙壁很湿,把窦争身上穿的毛衣都打湿了,但他却丝毫不在意。
顾慨棠透过镜子看着窦争,机械地刷着牙。
窦争安静了一会儿,问:
“海棠,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顾慨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刷。
“我姐都同意你们……,你讨厌楚薇吗?”
顾慨棠含水漱了漱口,轻声说:“不讨厌。”
“你有别的喜欢的人?”
“不是。”顾慨棠放下牙具,说,“就是不想。”
窦争‘哦’了一声,也不再多说,结束了这干巴巴的对话。
以前窦争想,朝着一个方向前行,无论路程多么坎坷,向前走,总比站在原地要好。
现在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扇关上的门。冲得太猛,头破血流不说,还会把门撞痛。
这他妈的……是什么比喻。
窦争见顾慨棠洗漱完,凑上前要扶他回去。
顾慨棠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他头发很直,沾了水后,更加温顺的贴在额前。
窦争闻到顾慨棠身上的味道,心跳不由得加速。
顾慨棠站直身体时,比窦争还要高些,但因为右腿受伤,被搀扶时,就矮了一些。
他被窦争扶着,抓住一只手的小臂,走出浴室,顾慨棠没被抓住的手臂灵活的向后一探。窦争只觉得后面(屁股)的皮肤一麻,还没反应过来,顾慨棠手里就多了一个盒子。
顾慨棠看着窦争。他面容干净,眼神深邃,窦争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顾慨棠开口道:
“……要掉下来了。”
窦争一愣,反手摸了摸后面的口袋。
顾慨棠犹豫着说:“……你不打开看看吗?”
第37章 这条棉被不仅厚实,而且很大,能盖满整张床。
窦争打开一看,发现那是一双黑色的手套,窦争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但看上去好像很贵的样子。
他垂着眼皮戴到手上,问:“为什么送手套?”
顾慨棠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问:“你不想要手套吗?”
“不是,”窦争弯曲着手指,打量了一会儿,说,“感觉不是很配我。”
顾慨棠顿了顿,说:“是吗,那下次换别的吧。”
窦争说的不明确,他的意思其实不是手套配不上他,而是他配不上这副手套。
窦争也没有戴手套的习惯,无论多冷的冬天。
但顾慨棠说的‘下次’让窦争心动,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顾慨棠微笑道:“下次,是我问你你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
窦争没反应过来。
顾慨棠看着他,说:“对不起,这次不算数。”
说完,顾慨棠就要把手套拿回来。
窦争双手向后一缩,道:“那怎么行,这是我的东西了。”
顾慨棠单腿站立,很难保持平衡,窦争这样一躲,他的手没有碰到支撑点,身体便倾斜着向前倒去。
窦争冷汗‘刷’的就流了下来,什么都不管,连忙冲上前握住顾慨棠的肩。这要是摔一跤,该如何是好?
顾慨棠只是倾斜一下,实际上不会摔倒。但窦争向前冲,更稳的扶住了他的身体。顾慨棠用左手揽住窦争的后背,反应过来后,很快就松开了手。
刚刚那个动作,就好像他们在拥抱一样。
窦争却没发现,他长舒一口气,道:“你小心点,万一摔倒了怎么办?手术那么疼,还想再做一次吗?”
顾慨棠没说话。
窦争顿了顿,对顾慨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