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吃相算不上斯文,甚至可以说是狼吞虎咽,脸上还带着汗渍混着尘土,脏兮兮的,却自有一股旺盛的生命力,仿佛那具身体里有着无穷的力量。
王三笑抬起头来,看到魏琮站在山野中,湿漉漉的短发在晨光里纤毫毕现,身材高大挺拔,和周围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笑着递过一块烙饼:“饿了吧?”
魏琮走过来,接过烙饼,咬了一口,觉得香脆可口,笑道:“这个别的地儿没见过。”
“彝族美食,还有这坨坨肉,尝尝,特别有味儿。”
魏琮突然伸手过来,王三笑往后一撤,魏琮失笑,手指在他腮帮子上抹了一下:“躲什么,给你擦擦灰。”
“有点灰咋了?”王三笑也觉得自己刚才那一闪有点小家子气,遂欲盖弥彰地唠叨起来,“人家诗歌里都写了,回眸一笑百媚生,满面尘灰烟火色,就我这姿色,不说百媚了,千媚万媚都得有了吧。”
魏琮心想就你现在这狼狈样儿还媚呢,笑着将他拉起来:“还嘚瑟上了,去洗洗。”
王三笑脚趾一落地,顿时疼似钻心,身体晃了一下,硬是咬牙挺住了,癞皮狗似地坐了回去,一脸不合作地哼哼:“不洗,回了酒店再说。”
“你的脚是不是很疼?”魏琮皱眉看着他。
王三笑下意识地摇头:“没事。”
“我看看,”魏琮蹲下来,伸手去解他鞋带。
“喂喂,干嘛呢,”王三笑轻轻踹开他的手,“堂堂总裁别跟咱平头百姓耍流氓。”
“别闹,”魏琮硬是攥紧了他精瘦有力的小腿,不由分说地把鞋袜都扒了下来,心头猛地一跳,只见大脚趾高高肿起,沾满了污血。
唐行星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跑过来,一看,嗷地一声叫出来:“卧槽,怎么肿得跟个胡萝卜似的?”
王三笑没好气:“因为谁啊?”
“因为爱情啊。”
“滚一边去,”魏琮退开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傻逼,弯腰,一把将王三笑抱起,紧走两步,放在溪边一块石头上,捧起清水给他冲去血污,看着脚趾上的紫绀皱紧眉头。
王三笑仿佛被捏在手里的是别人的脚,悠然地点燃一根烟,翘着脚坐在石头上吞云吐雾,美滋滋道:“刚才吃着彝族的坨坨肉,让我想起泸沽湖那边摩梭族的猪膘肉,肥是真肥啊,可是一点都不腻,香醇爽口……”
魏琮对他彻底无语了,蹲在地上抬头看着这个粗枝大叶的货,叹气:“还想着猪膘肉,你不觉得脚很疼吗?”
王三笑理直气壮地说:“本来都已经麻木,结果被你这么一折腾,又疼起来,我素质高,没骂你,就偷着乐吧,居然还谴责上我了!”
呵呵,他还反咬一口!
魏琮冷笑两声,拿手帕沾湿溪水给他简单清洁了下伤口,拒绝跟他语言交流,他怕自己再说话会忍不住想呛他,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满世界瞎转悠还能活蹦乱跳地长大,也真是不容易。
两个小时后,一辆军绿色jeep牧马人从盘山公路冲了上来,两个高大的男人跳下车,熊二大踏步走来,嚷嚷:“这什么地方?怎么跑这儿来了?卧槽给谁干成这个逼样了?”
“少他妈啰嗦,”王三笑没有穿鞋,赤脚拎着鞋袜,两条大长腿一蹦三跳,蹦到车前,回头对魏琮和唐行星招呼一声,“上来,走了。”
越野车从山腰盘旋而下,王三笑打开车窗,嗅着山林间清新的空气,望向山顶,透过朦胧的山岚隐约可以看见山顶的白色别墅越来越远。
第37章 三笑的反应
越野车直接开去西昌市医院,王三笑的大脚趾是被石头砸伤,受伤后又作死地打架,造成外伤性骨折并多处软组织损伤,整只脚都打上了石膏。
王三笑握着拐杖,整个人都不好了,抓狂地问熊大:“我扔掉拐杖才多长时间?这他妈怎么又瘸上了?”
熊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说了两个字:“怪谁?”
“……”王三笑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心想都他妈怪魏琮啊!要不是他非要去什么私人公盘,会遇到唐行星吗?要不是遇到唐行星会被石头砸着脚吗?
操!你俩一颗行星一颗扫把星,果然有一腿!
唐行星抱着自己的南红原石,下了车就想溜号,被熊二揪着衣领硬是拎进了病房,他被熊氏兄弟揍过,见到他们就发憷,一脸如丧考妣地蹲在墙角,假装自己只是一个蘑菇。
王三笑倚在床头,吃着熊二剥的开心果,目光从魏琮脸上滑到墙角的唐行星,淡淡道:“因为这场无妄之灾,魏总拍的原石没能提出来,小星星你看是不是得做出点儿补偿?”
唐行星一愣:“这……这也怪我?”
“不怪你怪谁?”王三笑对熊大使个眼色。
熊大立即走过去,一把从唐行星怀里将原石夺了出来,送到王三笑手里。
王三笑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原石,目光柔和得仿佛在看情人一般,轻笑道:“红艳如锦,润泽如玉,近年来少见这样漂亮的南红了。”
魏琮坐在病床边,闻言笑道:“难得这么大一块还没有裂,实属精品。”
王三笑看向他,“魏总愿意开个什么价呢?”
“52万?”
“实在价!”王三笑浮夸地大声赞赏,“魏总敦厚沉稳,真礼仪人也!如果我没记错,小星星与魏总仿佛正好有52万的陈欠,也不枉魏总忙活一夜了。”说着将原石郑重其事地交到了魏琮的手里。
唐行星目瞪口呆地发现这俩人就这么无耻地拍板了,怔了几秒钟,突然跳起来,大叫:“你们开什么玩笑?这么极品的原石只开52万???”
王三笑看向他,好脾气地问:“那你觉得多少合适呢?”
“起码100万!”
“熊大啊,”王三笑淡淡地说,“小星星是不是智商有点儿低啊,你去把他脑袋拿过来我看看。”
脑袋……拿?过?来???
唐行星抬头看向凶神恶煞的熊大,后背噌地蹿起一层白毛汗,顿时惊觉自己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穴,大叫:“王三笑!你他妈还有人性吗?”
王三笑好整以暇地嚼着开心果,闻言表示自己很是不理解,疑惑地问:“我有啊,你要买吗?”
“……”
唐行星脑中警铃大鸣,扫一眼熊大那张阎王脸,吓得直接从蘑菇进化成了鹌鹑,僵在墙角一动不动,唯有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乱七八糟上下左右乱转,活活将一张颜如春花的美人面扭曲成了满脸的贼眉鼠眼。
他目光扫过魏琮唇角恬淡的笑意,突然哀嚎一声,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抓救命稻草一样牢牢抱住魏琮大腿:“琮哥,你不喜欢我了吗?怎么忍心只出52万?那明明值一百多万啊,琮哥,咱俩这么多年情分,你怎么这么狠心……”
魏琮唇角的笑意冷了下来,一脚把他踢开,转头看向王三笑,只见那货斜倚着床头,齿间咬着一颗开心果,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三笑,别听他胡扯,”魏琮沉声道,“这小子满嘴胡言乱语,你一向了解的。”
王三笑舌尖在齿间一闪,将开心果卷进嘴中,嚼了两下,突然眉头一皱,转头吐进垃圾桶,发现竟然是颗坏的。
促成一笔交易的好心情消失殆尽,他漱了口,感觉嘴中还隐隐有着苦涩,抬头看向魏琮,纳闷地问:“你俩的情分,跟我有什么关系?”
魏琮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心头仿佛被生锈的钝刀子生生剜去一半血肉,疼得锥心刺骨几近窒息。
偏偏王三笑还不肯放过他,用那张人畜无害地笑脸,十分和气地追问:“嗯?”
魏琮猛地站起来。
王三笑被他吓一跳:“你要干……”
话音未落,只见魏琮一把提起唐行星,将他拖到病床前,揪起他的头发,疾声厉色:“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这些年,我和你,究竟有什么情分?”
唐行星这货从小就是唐家的掌上明珠,众星捧月般长大,压根就没学过“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的人生信条,却在此时此刻,硬生生让他心爱的琮哥给吓出了失语症,张口结舌:“啊……啊……”
“别装傻,”魏琮好不怜香惜玉,揪着这么一个芝士蛋糕似的大美人像揪一条癞皮狗一样,沉稳的声线中满是威胁,“行星,咱今天把话说明白,我们,究竟是什么情分?”
唐行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没……没什么情分,咱们啥情分都没有,我就是胡说八道,我不是个玩意儿,琮哥你放开我……哎哟好疼啊……”
王三笑倚着床头,冷眼看这二人的闹剧,凉凉道:“魏总别太狠了,万一把咱们的小美人给伤着了,回头又要心疼。”
魏琮无力地松开手,他知道王三笑没那么容易原谅他,这是对他的惩罚,罚他一着走错、悔恨终生,他疲惫地看向王三笑,只见他笑眼之中满是戏谑,俨然只将他的气急败坏当成了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