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看到徐迩的样子,一个没绷住,也微微的笑了一下。
虽然笑容一闪即逝,可也让徐迩不再觉得尴尬。
“北子想要去哪,有计划吗?我家小二是要去魔都找我家二小子。”徐栋梁很欣赏陈知北,确切来说,整个村子里能让他看上的小辈,除了自家小二,就只有陈知北了。
陈知北十八岁去参军,今年二十五岁,士官退役,为人稳重有成算。若不是年纪差的有点大,徐栋梁都想着把妮妮嫁给他。
“我也想去那,那是全国数得着的大城市,想来挣钱的机会也能大一些。”陈知北其实没有具体的打算,去哪都无所谓,魔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可好,我家小二也要去,正巧你徐三叔也在那,到了地方也有人照顾。”徐迩从来没出过远门,让他一个人走,徐栋梁可不放心。
“那就说定了,我找人去买火车票,你们这两天准备准备。”事情说好了,徐栋梁就带着徐迩离开了。
出了门,走了一段后,徐迩好奇的凑近徐栋梁,小声的问道:“二爷,北子哥不是刚回家嘛,怎么就又要走了?”
陈知北转业回家的事儿,在猫耳村很是轰动了两天,一身军绿色的迷彩军装,那块放在绒布盒子里的三等功勋章,以及一大根有胡萝卜那样大粗的人参,单拿出一样就够人说上三四天的,何况是全都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你北子哥家里四个小子,除了他其他三个都结了婚,十口人全都在一个院子里,一天能打三次架,你北子哥那样的人,根本就呆不住。”徐栋梁有时都想,怎么好孩子家里全都不省心呢,还是说省心的就出不了好孩子?
总之,徐迩有了一个旅伴,能和徐迩一起去魔都的旅伴,真是想想都觉得安心。
徐栋梁也是很有能力的,没两天徐栋梁就拿到了托人代买的两张火车票,而且还是对坐下铺,顶不错的位子。不然要是买的硬座,三天两夜,铁打的汉子也会受不了。
走的那天,徐迩家只有徐栋梁和自己弟弟妹妹到村口送了送,陈知北干脆就是一个人加上一个背囊,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两人坐着每周来回一次的客运车进到镇上,然后在镇上转车,进到县城,在从县城的火车站上车。
只是着里不是这样火车的正规停靠站,火车只会在这里减速,两人必须快速上车,经过之凶险,给徐迩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以至于之后很长时间,徐迩都不敢再坐火车出门。
不过上了火车就算是轻松了,因为这辆车直达魔都,两人不用换车。
第6章 在路上
“噁~~,噁~~”
又浓又密的头发,圆润的额头,一双机灵的大眼睛再配上一双元宝耳朵,一身干净的棉线白衬衫和绣着小狗狗的短裤,怎么看都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
无论是谁,只要见到了,都会多看一眼,然后善意的笑一笑。
只是,现在,除了孩子的妈妈,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徐迩惊奇的看着这样一个小孩子,从上车开始就拿着一个纸袋,一直在吐。徐迩不明白,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东西可以吐的。
“这有姜片,含一片。”陈知北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手里拿着一块生姜,递给孩子的妈妈。
“谢谢啦,大兄弟。”孩子的妈妈是个衣着非常干净整洁的中年女人,手边放着一个蛇皮袋子,袋子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手里,即使是照顾的孩子的时候,也会一只手按在蛇皮袋子上。
中年女人从蛇皮袋上的一个外侧兜里拿出一个小刀,小心的切了一片生姜,哄着小男孩含在嘴里。
大概是吐得多了,小男孩也没觉得生姜味道呛人,乖乖的含在嘴里,小摸样可怜兮兮的。
别说,这偏方还真有些效果,含上之后小孩确实就不在难受了。
“来来来,大兄弟,吃个红枣,我这是从老家带的,都洗干净了,没有核。”
陈知北拿了几个放在徐迩的手里,“挺红的,吃吧。”
徐迩感激的道了一声谢,然后拿起一个,开心的吃了起来。
红色,往往代表着甜、熟了、可以吃。
徐迩眼睛分不清颜色,他的世界只有黑色和白色。小的时候,经常有孩子拿着生果子,告诉徐迩说是熟的,骗徐迩吃生果子。
徐迩每次都会上当,但是只有陈知北,从来没有骗过徐迩。到后来,除了陈知北手里的,徐迩从不在外面吃果子,无论那水果是否应季。
“这是你弟弟,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哪像我们家,几个孩子差的年纪大,都不太亲热。”中年女人搂着安静下来的小儿子,打趣道。
“不是,是一个村子的。”徐迩连忙解释,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可别给北子哥丢人了。
“那你们这感情可是真好,一起去城里打工的吧?多好啊,有个伴。我家大小子当年,是自己跑出去的,刚到城里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中年女人说到大儿子,脸上一脸的自豪,“现如今可好了,找了一个城里媳妇,我这就是去看我媳妇的。”
“恭喜。”陈知北木着一张脸,实在看不出是客气话,还是真的恭喜对方。
不过中年女人显然并不在意,“你们也是去魔都?打算做什么?”
“我三叔在那开店,我们去我三叔那里。”徐迩看着安静的坐在母亲身边的小男孩,拿出了从家里拿的核桃仁,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蔫蔫的看了看母亲,看到中年女人点头,然后快速的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小口的吃着核桃仁。
“开店好啊,听说在魔都,满街都是做生意的大老板。我家小子就没那能力,打了半年工才和人学的手艺,在饭店做厨子,学了三年才出徒,自己开了个小店,到也能糊口。”
徐迩也觉得凡是人只要有一样手艺,怎么样都不会饿着,“学手艺也不容易。”
“是啊,小兄弟说的是,刚开始的时候也难,现在也算是熬出来了。”中年女人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徐迩虽然说从小就在家里帮着做事儿,但是因为早产儿,其实身体并没有看起来的那样好。
再加上从离家开始,一直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在火车摇摇晃晃的进入山东开始,两个眼睛就开始眼皮子打架。无论徐迩如何想要睁开眼睛,都无法支配它们。
“睡会儿吧。”陈知北看着使劲撑着不睡觉的徐迩,拍拍卧铺的枕头,示意让对方睡觉。
徐迩迷迷糊糊的摇摇头,“二爷说了,在车上要警醒,火车上现在小偷太多了。”
“你先睡,我守着,你醒了,我睡。”陈知北强硬的将徐迩按到床上,然后靠在窗户上坐着,已经看着徐迩,大有一副要看着对方睡着才罢休的意思。
徐迩想想,这样也好,不然这么长时间,总不能一直不睡觉。再说,对方当过兵,比自己有见识多了,于是点点头,从随身的包里把唐铜潘虎席镇拿了出来,打算在梦里继续看看席镇的前主人,奢华绚丽的宴会。
陈知北疑惑的看着徐饵拿出一个黄色的铜块,放在手里握着睡觉,不明白那东西有什么值钱的,需要睡着了都要拿在手里。
徐迩一直只能看到席镇前主人,十三岁到二十三岁之间的事情,之后在握着席镇入睡,就会随机看到之前看到过的景象。
这次,徐迩重温了一遍,对方在家中宴请亲友的一个景象。春光明媚的天气,一个水榭楼台,带着异域风情的园子,一群非常漂亮,但是体态丰韵,仪态万千的贵女,聚在一起,或是吟诗唱和,或是三两人聚在一起执笔言乐,盛唐的雍容,尽数展现。
等到徐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五点了,徐迩心里一算,自己竟然睡了八个小时,实在是太松懈了。
“醒了?”陈知北靠在窗边,好像都没有换过姿势一样,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正在仔细的看着。
“醒了,”徐迩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哥你睡吧,我、我醒了,我守着就成。”说着连忙起身,显然是忘了,其实两人买的都是硬卧,根本不需要睡一张床。
陈知北也没有客气,翻身躺倒床上,脱了罩在外面的外套,搭在身上,“十点叫我。”,然后闭上眼睛就睡了。
十点多的时候,陈知北睁开眼睛,就看到徐迩正盯着桌子上的两份泡面,努力的吸着口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快二十岁的那小伙子,反而像是一个八九岁的娃娃。
看到陈知北醒了过来,徐迩正了正身子,“哥你醒了,我还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呢。”
“没事儿,习惯了。”陈知北看着泡面,“哪买的?”
“刚才有推车过来,一块钱一个,还送一杯温水。”徐迩挠挠头,“哥,城里东西真贵,这面在咱们那,才五毛钱。”
虽然五毛钱,但是徐迩其实也没有吃过,但是二爷说,穷家富路,在路上吃的、用的,不能太省。徐迩不是很明白,但是却不妨碍徐迩去执行。
“那就吃吧,再泡就不好吃了。”陈知北揉了揉徐迩的脑袋,然后拿起一碗泡面,吹了吹,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