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摸索着,先在城里转了一圈,而后才找到地方入住。客栈的要价让夏荷瞠目结舌,让李慕也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他打算先住五个晚上,然后看看,能不能租个小院好住下。
毕竟,他们在梁京,少则要住上一年,多则要住上三年。
夏荷摸着屋子里的桌桌椅椅,咋舌道是:“原来,我的祖父,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官宦人家多住在城西,城东这边,已然是穷苦人家落脚之地了。”李慕却道是,这儿哪能是张老先生当年住的地方?
夏荷打开窗子,瞧着屋外的熙攘,摇头道是:“这梁京的‘穷苦’,倒都比得上咱们那儿的‘殷实’了。”
李慕又笑道是:“再往东走,才是最破败的地方。”他虽然不是什么贪图享受之人,却也从小未曾吃过苦,选的落脚的客栈,绝对称得上干净舒适。
夏荷坐在床头,开始茫然。梁京太大了,他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从哪儿下手才行。
幸而还有李慕在身侧,夏荷拽着李慕,问道是:“慕哥,咱们明日,从哪儿开始打探啊?”
李慕心中,却是有那么一个人选。
只是他事先不说,摇头道是:“明日,咱们先找个人多嘴杂的地方,听听这儿的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在聊些什么吧。”
“那有什么好听的?”夏荷颇有些奇怪。
李慕压低了声音,道是:“自从我离开庆阳,便断了梁京这儿的消息,现如今都到梁京了,总该去打探打探,陛下的病情如何了吧。”
虽然这话没什么人敢说出口,但两个人如今都切切实实地盼着那坐在皇位上的人能早早升天。
茶馆,向来是闲人们闲谈的地方。
两个人要了一壶好茶,找了个角落坐下。不远处有茶馆请来的说书人,夏荷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李慕却更注意着周旁人的动静。可惜这梁京人却并非如他所料,会对今上有什么大胆的议论。李慕苦笑,果然只有在庆阳治下,偏安的一隅,天高皇帝远,人们说话才会大胆。
等了许久,还是夏荷听到的,有两个人压低了声音在说什么,只可惜他只能听个大概。一个人感慨等陛下薨了,这梁京的一切寻欢作乐的场所都该歇业了,如今是多听一天,是一天。另一个人则应和道,是啊是啊,也不知道上头那位还能坚持多久,听说已经病了月余,都没能早朝了。
夏荷咬着唇,直等到两个人回了客栈,才敢跟李慕说。
李慕思衬片刻,问:“他们有没有提过,如今是哪位殿下在监国?”
夏荷茫然摇头:“没有。”
不过很快两个人便知道了。
那监国之人,正是李慕那叔父所投靠的四皇子。
李慕找了家书馆,想瞧瞧梁京这儿有什么他没看过的书,买来一观。书馆一旁乃是个茶楼,不同于那日两个人去的茶馆,这茶楼是开给读书人的,自然讲究个清静高雅。
无人将李慕引荐给好友,他便自个儿寻了个地方坐下,听旁人的高谈阔论。
听了一会儿,他才琢磨道是,自己一开始是寻错地方了。若是早点儿来这读书人厮混的地方,怕是早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了。
心心念念着怕今年会试要后延的读书人们,虽然话说得个比个的委婉,但无非还是那个意思,老皇帝,想必是时日无多。如今是四皇子监国,这四皇子原本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曾想如今却忽然杀了出来。他重文轻武,好才,这小茶楼里便有个曾经见过四皇子的,正得意洋洋地,将那四皇子夸到了天上去。
李慕暗自摇头,这人行事太过张扬,恐怕会被枪打出头鸟。
只是没想到他一直不说话,反而被人给注意到了。那趾高气昂之人颇有些不屑,还站在李慕面前,装模作样问道:“刚刚瞧见这位仁兄摇头了,请问你是有何指教?”
“在下只是对这书中注解有所异议,兄台怕是误会了。”李慕扬了扬手中的书,笑道是。
等李慕再回客栈,已然结识了三两新友。
瞧那书生不顺眼的可不止李慕一人,有些事不必言说,一个眼神,便知道彼此都是同一想法了。被排挤在一旁的几人倒是自得其乐,其中一位林公子乃是梁京人士,还主动邀约要为李慕介绍住处。李慕应下,回客栈便对夏荷道是:“咱们的住处有着落了。”
“可有信得过的人介绍?”夏荷问。
李慕道是:“今日认识了一位林兄,他倒能帮咱们找一个靠得住的牙人。”
“你那林兄,是个好人?”夏荷倒有点担心。
李慕倒也没立刻就付诸信任,却也打算借此机会,也当成是对林书生的一次试探。如若能信得过的话,李慕倒可以跟他好好打听打听梁京如今的局势。
第92章 卅捌求救
</script> 李慕去见林书生所引荐的牙子的那日,夏荷一定要跟在他身后。
比划了个打人的架势,夏荷道是:“万一他要对你不利,我还能揍他一顿,然后带你逃跑。要是我不在,你能跑得掉吗?”
不是夏荷瞧不起李慕,但论力气,李慕还真比不过夏荷。听了夏荷这番言论,李慕哭笑不得地点了头:“你来吧。”
赶到约好见面的地方,林书生瞧见夏荷的时候,特地问了一句:“这位是……”
李慕道是:“正是拙荆。”
林书生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如今娶男妻的虽少,或多或少地,倒也都见识过几家,更何况上一回会试的探花郎还是别人家的男妻呢,这林书生是个心大的,坦然与夏荷招呼道是:“嫂夫人好。”
夏荷浑身别扭,自打林婶不喊那声“夫人”了,已经许久没人用这种称呼女子的法子叫他了。他本想对林书生客气道是喊名字就行,而后却又觉得如果喊名字显得亲昵过了。不知该如何回才好,夏荷求助地望向了李慕。
李慕只是一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便同林书生客气着,去见牙子了。
林书生介绍的牙子是个乐呵呵的中年男子,人和气的很,手里有待租卖的院子多,听罢李慕的要求后,便选了几处差不多的,挨个介绍。李慕同夏荷商议过后,选中一处,道是要去看看。
那院落小巧,不过两间屋子,胜在周旁也没有什么糟心的人家,又配了个马厩可以停李家的马车。夏荷转了一圈,又去跟左邻右舍搭话,问过他们都是做什么营生的后,才小声对李慕道是:“除了贵,倒都挺好的。”
夏荷万分嫌弃梁京的要价,无论是吃喝还是住宿,都贵得令人咋舌。他当初觉得庆阳已经贵得离谱了,没想到梁京更甚,现在他恨不得上大街上吆喝,把自己带的玉米展示给众人看,早早找到可以投靠的人,早早去见那皇帝老儿,然后赶紧离开这儿。
李慕则低声回他,道是:“我自己也不是没去找过牙行,这里给的价格已然很公道了,不如便定在这里吧。”
两个人的行李不多,很快便签了契,交了银子,拎着包袱入住了。夏荷忙着打扫,李慕则请林书生来稍坐一会儿,二人闲聊片刻。
经此一番,李慕对林书生的信任倒是多了三分,便明里暗里地同他打听着梁京如今的局面,问的多的,还是那位颇为出格的贤王世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如今的外乡人对贤王世子都好奇得很,这位林书生倒没觉察出李慕的别有用意来,还调侃了两句,道是世子爷跟李慕说不准能交好呢,毕竟都是娶了男妻的人。
李慕没有接这句话,只是笑了笑。
这晚上夏荷炒了两道小菜,留林书生下来用饭。别地的风味让未曾出过梁京的林书生尝着新奇,将夏荷好一顿夸。
送走了林书生,夏荷才好奇地问:“你都打听出了什么?”
李慕思衬片刻,笑道是:“若是有可能的话,咱们便去找那贤王世子去吧。”
“就是那个让陛下改了律例的人?”夏荷问道。
“正是。”李慕点了点头,“此人行事不羁,胆大恣意,说不准,他有那胆量,敢带你上殿呢。”
“那我们明日去他府上找他!”夏荷猛点头。
李慕笑道是:“哪儿就那么容易,即便是在咱们饶南,想见个员外,还不得过好几个槛?更何况这些达官贵人所居之处,闲杂之人不得随意接近,咱们想见他,怕要想别的法子。”
夏荷抓了抓脑袋,道是:“那他会出门吧?咱们等他出门?”
“……再打听打听吧,问问这位世子爷常去什么地方。”李慕敲定,暗自仍在犯愁,恐怕那般人物,就算是出门,也得是呼呼喝喝带了不少人,未必能容人近身。
却未曾想,柳暗花明又一村,李慕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好法子,最终阴差阳错,两个人真的撞见了那贤王世子。
离乡试还有十日,两人赶到梁京已然半月有余,没琢磨出好法子的李慕和夏荷正一筹莫展。
他们倒是打听到了那位世子爷常去的几处场所,闻说都是那世子爷名下的铺子,卖的都是在饶南见不到的新鲜玩意儿。其中一处恰巧离他们租的这小院近得很,是以他们两个倒远远望了那世子爷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