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出来的热气与烟雾散在冷风中。
唐满拢了拢浴袍,薄薄一层并不能抵御深冬的严寒, 她望向天空遥遥坠着的北极星, 脑海中闪过刚刚的梦。
梦中她将蛋糕全部分完,底部出现一张照片, 上面赫然是常明轩的脸,拍摄角度与生日会收到的照片完全一致, 还不等她惊骇,就见傅韵和夏繁星手上的蛋糕炸开,火光刺眼,等她再睁开眼睛只余她一个人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你就是个克星。
她不记得曾经是谁骂她的话,但这句话一直藏在记忆深处。
唐满偏头透过玻璃看向床上安静睡着的傅韵, 浑身冰冷。
冷风中夹杂了别的东西,伴随着冷风打在皮肤上,她蓦然抬头。
下雪了。
不知过了多久, 她闻到身上的烟味全部消失才回到卧室,站了会儿让自己身上的寒气没那么重才躺到床上。
唐满刚钻进被子里, 就见傅韵抱过来,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抽烟了?怎么这么凉?”
“嗯。”唐满看着傅韵用体温为她暖手。
“对身体不好。”傅韵眼皮很沉, 但听到她承认还是忍不住皱眉。
唐满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抱紧傅韵, 彷佛只有这样才能抵消梦中失去的窒息, “睡吧。”
——
翌日,清晨。
光线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中,沙发上扔着一张揉皱的浴巾,一件浴袍散落在地毯上,浴袍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坠在沙发一侧。
桌上高脚杯已空,醒酒器中残留的酒折射出红宝石般的碎光,蛋糕只切了一角,散着淡淡的奶油香气。
花房中的躺椅上本该叠放整齐的珊瑚绒毯子散乱的铺在木质地板上,有碎裂的花瓣藏于其中,有的被碾碎,有的则是整片脱落下来。
傅韵赤脚踩在暖和的地板上,揉揉酸痛的肩颈,看着满室狼藉摇头微微一笑,昨夜太纵着唐满了。
室内温暖如春,外边的雪越发大了,鹅毛般纷纷扬扬洒落下来,终于有枝丫不堪重负“咔哒——”一声折断。
卧室安静的只剩下唐满的呼吸声。
傅韵端着一杯温水行至卧室,拉开窗帘,满室昏暗骤然被光亮填满,她看着缩在被子里酣眠的唐满,大概是因为室内温度过高,就在傅韵走到床边的时间,唐满又将被子往下蹬了蹬,大半边肩膀露出来。
傅韵把水放到床头柜上,重新躺回去,伸手往上拉了拉被子,连同被子把人抱在怀里,“唐唐。”
唐满眼皮动了下,无意识应了一声,而后偏过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继续睡过去。
大概是累极,傅韵抿了口水润喉,不一会儿也昏昏欲睡。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大雪还未停。
傅韵亲了亲唐满手指,牙关磨着指腹,“唐唐,起床了。”
唐满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转身抱住傅韵,眼睛都未睁开,手不老实的乱动,“不想起。”
“要回家准备年夜饭了。”傅韵拍了拍她微凉的手。
“姜阿姨说下午才开始呢,再睡一会儿。”唐满在傅韵肩上蹭了蹭,“我腰酸,手也酸,腿疼,膝盖也疼。”
傅韵捏捏她鼻子,“让你昨晚那么放纵。”
“ 阿韵说要,我自然要满足你。”唐满八爪鱼般抱住傅韵,“再睡会儿,我困。”
傅韵看了眼时间,姜蕴阑上午的时候发来消息告诉她,全家都去菜园摘菜了,下午才回老宅,让她和唐满等雪停了再过去。
回复完消息后,正要看一眼盛世娱乐的情况,还不等点开微博,她身体微微一僵,“爪子。”
唐满蹭过来,闭着眼假寐,彷佛那只手只是不经意搭在胸前。
“老实点。”傅韵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手。
唐满嘟囔一声,“小气鬼。”
傅韵被气笑了,“还想不想睡觉了?”
“睡!我都睡着了,你把我吵醒的。”唐满立马老实收回手。
唐满睡了两个小时,醒过来的时候傅韵在一旁看书,是她拿到花房的那本诗集,书签的穗子在傅韵手腕摇晃,纤细的手腕上系着一根平安扣,那上面刻有唐满的名字。
唐满举起同样系着红绳的手腕,另一只手上是母亲的镯子。
她微微一笑,翻身抱住傅韵,“阿韵。”
傅韵见她醒过来,放下书,“嗯?渴不渴?”
唐满没回她,眼睛亮晶晶的直直望进那双清澈的眸子中,又叫了一声,“阿韵。”
“嗯?”傅韵低头看她,“怎么了?”
唐满摇头,“就想叫叫你。”
她希望这样的美好能够永远停留在未来的人生中。
——
“阿韵,我穿这件怎么样?”唐满从衣帽间挑衣服已经挑了半小时。
傅韵坐在客厅里泡了杯咖啡等着唐满,“都好。”
“你都没看呢!快过来帮我看看!”唐满的声音从衣帽间中传出来。
傅韵笑着摇摇头,放下杯子走进去。
衣帽间呈现出迥然不同的两种景象,一半整整齐齐,另一半满目狼藉,换鞋凳上,地毯上,饰品柜上堆满了衣服。
自唐满搬进来后,傅韵便将衣帽间空出一半的空间分给唐满。
唐满拿了件旗袍,不确定道,“这件?”
老一辈的人应该都喜欢乖巧一点,优雅一点的,尤其养成傅韵这样气质的人家,估计规矩会很多。
想到这里,唐满又忍不住焦躁起来。
“你确定?”傅韵示意她抬头看看外边的雪。
唐满讪讪放下手中的旗袍,坐在凳子上,“你帮我选一套,最后一套!”
傅韵无奈一边帮她整理,一边挑出三套衣服供她选择。
“我家规矩没那么多,你见我爸妈不也没紧张,怎么见我爷爷奶奶就这么紧张了?”傅韵正在搭最后一套的外套。
说这话的时候唐满打了个喷嚏。
傅韵看了唐满一眼,“紧张到昨晚跑出去吹冷风。”
唐满接过衣服,跟在傅韵后边收拾,“那不一样,第一次见傅叔叔姜阿姨是情况特殊,一直没有机会十分正式的拜访,后来熟稔了再那么客气就显得生疏了,这次可是第一次去你的爷爷奶奶家,要穿的正式表达诚意。”
“上门提亲啊?”傅韵揶揄的看着唐满。
唐满嘟囔了一声,“我倒是想。”
“想得美。”傅韵将衣服挨个挂回去,“这三套中选一套。”
唐满抬眸看傅韵一眼,肩膀碰了碰她肩膀,夹着声音问道,“姐姐,我去提亲,你未婚妻不会不高兴吧?”
傅韵没看懂唐满在干什么,就听她继续道,“不会吧不会吧?你未婚妻还会跟你生气呀?不像我只会心疼姐姐。”
傅韵淡着脸看她,面无表情地抖掉一身鸡皮疙瘩,退开半步,眼中嫌弃一览无余。
唐满伤心道,“姐姐,你不会吃干抹净不想不负责吧?”
“我是有未婚妻的人。”傅韵推着她走向更衣室,“所以请自重。”
唐满一脸受伤,“她果然容不下我!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不是来破坏你们的。”
“戏精。”傅韵无奈笑笑,“所以未婚妻可以去更衣了吗?”
唐满走进用帘子隔开的更衣室,探出头来,“亲一口。”
傅韵靠过去,在她面前十几厘米的地方停住,眸子含笑等着她过来。
唐满凑过来“吧唧”亲了一口缩进更衣室中换衣服。
——
下午两点,唐满与傅韵抵达傅家老宅,夏繁星与姜蕴阑正在搬最后一箱蔬菜。
傅家二老退休后在自家采摘园特地留出来的一片地用来种植有机果蔬,这些蔬果就是从采摘园中摘的。
唐满带了一后备箱的礼物,后座上也塞满了,两人只能往返几次才能拿完,几人一同踏进傅宅。
唐满是第一次来这里,她不免有些紧张,老宅浓厚的底蕴彰显着主人的品味,她刚一踏进去就见两个上了年岁的老人走出来,“这就是小阮吧?”
“爷爷,奶奶。”傅韵走过去,向他们介绍道,“这是唐满。”
二老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只是傅老看起来腿脚有些不太好,她礼貌叫人,“傅爷爷,汪奶奶。”
傅睿尧和汪梅笑着应了,傅睿尧见到傅韵是冷哼一声,慈善的面色骤然冷下来,率先进了屋。
唐满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傅韵。
傅韵冲她耸耸肩,“没事,爷爷还生我的气呢。”
“别在这里站着了,进来吧。”汪梅笑着拉过唐满和傅韵,“你看你这孩子,还带这么多东西,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你不用拘束,我们早就盼着见你啦!”
而后转头安慰傅韵,“你爷爷的脾气你知道,嘴硬心软,待会儿你去哄哄他,他就不计较了。”
“我应该早点来拜访。”唐满歉意一笑,伸出手的时候腕间的镯子露出来。
汪梅见到后看了眼傅韵,“这镯子……”
“什么?”唐满只顾着看脚下的门槛,没注意汪梅的话。
傅韵朝汪梅点点头,“就是送她的。”
只不过当时并不知道唐满是镯子主人的女儿。
汪梅看着这枚镯子待在年轻的手腕上,有些感动,眼眶微红,“没事,听说你跟小韵是一个圈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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