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赫冷笑了一声,“贺思远……”
石决明猜测他对贺思远大概没什么好感。且不说贺思远的名声,单单说他对关郁做过的那些失礼的举动,石决明一个旁观者尚且看不惯,何况元赫还是关郁的朋友。不过他现在与贺思远的交情不同,作为贺思远的朋友,石决明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替贺思远说两句公道话。
“二少性格不好,”石决明做了一下铺垫,缓缓说道:“但他本质不是坏人。”
元赫轻嗤,“谁本质是坏的?”
石决明沉默了一霎,忽然想到了他舅舅舅妈一家人。年纪越大,他也就越明白,他们也不过是自私罢了,并非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心思歹毒的坏人。他不喜欢这一家人,但也只是不喜欢。要说恨,似乎也没到那个程度。他连把自己抛弃了的爹妈都不恨,何况几个不相干的亲戚?
“元先生说得对,”石决明垂下眼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古人说人之初,性本善,也说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如果能舒舒服服的做好人,谁又会去做坏人?大多数的坏,不过就是利益权衡,各方考量,然后做出的选择罢了。那种一门心思就想要祸害人的毕竟还是少数。”
元赫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认真的回答。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石决明一眼,眼神有些沉,“贺思远那样的……在你心目中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倒也说不上。”石决明想了想说:“二少只是没有站到最适合他的那个位置上。就像李后主,从艺术家的角度去评判他,和从政治家的角度去评判他……能一样吗?”
元赫没有出声。
石决明知道只凭自己几句话,未必就能扭转这人对贺思远的印象,但好转一点儿是一点儿,免得元赫看他不顺眼,回头找人把他套麻袋揍了,“二少性格是不好,但他无论说话还是办事都是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跟这样的直肠子相处,至少不必担心他会背后捅刀子,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吧?”
元赫从后视镜里看着石决明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神差鬼使的“嗯”了一声。
石决明觉得自己的观点被肯定,顿时高兴起来,“再说他虽然性格不大好,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好好沟通一下,不见得就不能和平相处。何必给别人机会,让他们在里面下绊子呢?后院起火的话,关哥的日子也难过……”
石决明觉得自己似乎说的太多了,有些忐忑地看了看躺在他腿上的关郁。关郁侧着身,安安稳稳地枕着他的腿,面孔沉在黑暗里,也不知是醒了还是睡着。
“你对关郁倒是很上心。”
上心吗?石决明想了想说:“关哥是个很好的人。”
他说的很好的人,而不是宽容大度的上司或者有能力的领导之类的赞美的话,这也确实是石决明心中真实的想法。
元赫听了这句话,心情却有些微妙,“很好的人?”
石决明“嗯”了一声,不想跟个不熟的人絮絮叨叨的解释自己的上司有多好……上司这会儿还在他腿上躺着呢。
他不说话,元赫也不追问什么,一路安静的把关郁送回家,看着管家喊人来扶着他进去,才又上了车,朝着崇明里的方向开了过去。元赫开的顺手,车子驶出半条街了才反应过来不能直接回家,他开的是小助理的车,忙问他,“你住哪里?方便先把我送回去么?”
石决明心想本来是要送你的,谁让你那么主动要当司机呢?
“我暂时住崇明里,”石决明问他,“元先生是住哪里?”
元赫听他也住崇明里,心里意外了一下,很快又想起他给元小贝蒸蛋羹的那天解释过缘由,便点了点头说:“难怪你说他好。”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石决明对他的态度略有些不满,“你是想说我只是被关哥用好处收买了么?”
元赫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石决明怀疑地看他,他觉得元赫肯定是出了事首先会想到最糟糕的后果的那种人。甚至在某些方面也跟自己一样,会带着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的用意。
元赫笑了起来。他觉得石决明这人挺有意思,之前讲道理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这会儿眨巴着怀疑的小眼神,还带了点儿愠意,一点儿也没有了之前的沉稳。元赫觉得他的性格大概也跟贺思远有一些共通之处吧。
这小孩儿挺懂事,也会看眼色,但元赫能感觉到,他实际上的性格并不是那种老实巴交,逆来顺受的类型。
元赫觉得他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先开回我家,”元赫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见,但语气却带着一股四平八稳的劲儿,“把我放下你再开回去吧。”
石决明当然不能说不行,再说都在一个小区了,也绕不了多远。
元赫像是替自己解释,“今天累了,懒得走路。”
“没事。”石决明忙说:“其实离得并不远。”
“哦?”元赫貌似无意地接了一句,“那改天应该去拜访的,欢迎吗?”
石决明心想我能说不么?他怕这位大爷心血来潮真的跑来拜访他,犹豫了一下,附加了一个时间要求,“周末和晚上不行。其他时间都欢迎。”
元赫乐了,这小东西说话还挺有策略。不欢迎就不欢迎呗,还给他来迂回了一下……除了周末和晚上,一般的上班族哪里还有时间去串门?
石决明大概也想到这一层,忙解释了一句,“我弟弟马上高考了。”
元赫了然,“看不出,你还真是好哥哥。”
老子必须是啊。石决明对他说话的语气再度不满,怎么这人说话总是一副“哎呀原来你比我想象的高级”的架势?
算了,人家是有钱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反正过了这村没这店,以后大概也没机会窝在一辆车里聊天了。
车子停在那天的别墅外面,元赫推门下车,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双手撑在车窗上,微微俯身看着石决明。
石决明觉得从这样一个角度看着他有些别扭,好像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气势之下,忍不住向后缩了一下,“元先生还有事?”
元赫想了想说:“今天酒醉的事情,你不要再跟关郁提。”
石决明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一下才说:“当……当然啊。”他一个小助理,哪会脑抽地跑去问领导“你昨晚怎么喝多了”这一类的蠢问题?
元赫满意地点头,说了句,“乖。”
石决明,“……”
元赫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果明年这个时候你还跟着他,记住这个日子,最好能想法子跟着他,别让他一个人出去。”
石决明不解地看着他。
元赫想了想,大概觉得不说清楚的话,这小助理不会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便又说道:“今天是一个人的祭日。”
石决明心中震动,忽然想起关郁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忍不住问元赫,“这人……是谁?”
元赫似乎叹了口气,“人都没了,是谁又有什么重要?”
“我想要共度一生的那个人……他已经不在了。”
原来,竟是真的。
第28章 旧时恩怨
石决明回到家的时候,石远志已经睡了。玄关处亮着一盏漂亮的玉兰花形状的壁灯,淡淡一抹绯色,是看了就会让人觉得舒服的颜色。墙壁上不显眼的玉兰花图案在柔和的灯光下映出精致的银色线条,在寂静的夜色里有一种不动声色的贵气优雅。
石决明轻手轻脚地换了拖鞋,踏着满室月光走进客厅。阳台的门开着,夜晚空气沁凉湿润,带着清新的花草香气,幽幽浮动。
石决明轻手轻脚地走到石远志的房间门口听了一会儿,虚掩的房门后面,呼吸声轻柔地起伏,石远志已经睡熟了。他掩好门回到客厅,随手抓了一个抱枕在沙发上窝了下来。他这会儿不想睡,满脑子都是关郁喝醉了酒昏昏沉沉的样子。
白天的时候关郁看起来还很正常。石决明仔细回忆,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下班时邀请贺思远谈话时,神情也很正常。石决明回想起他脸上带着微笑跟贺思远说话的样子,莫名的有了有一丝揪心的感觉。这个人,是把痛苦掩埋的太深了吗?
是……爱情吗?
石决明困惑地想,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他爸妈当初各奔前程的时候,为的也是这个该死的原因?他还记得他妈最后一次跟他爸吵架,指着他爸的鼻子说:“要说别人也先看看自己的屁股擦没擦干净,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养在外面的那个儿子?他娘是个什么玩意儿?夜总会里跪着给人洗脚丫子的表子吧?还有脸跟我说什么真爱,别恶心人了。”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他爸一个耳光扇过去,两口子又在卧室里打成一团。石决明抱着被吓醒的石远志,木着脸听他们互相揭短,互相用最恶毒的话羞辱对方,觉得自己的家庭简直就是一个恐怖的笑话。没几天,他们的婚就离了。他爸去找他养在广州的真爱,他妈把他们兄弟打包送回娘家,拍拍屁股找她的青梅竹马去了。
是爱情吗?
石决明冷笑,这东西能让人变得那么疯狂又凉薄,能变成牢笼,将那深陷其中的人牢牢地捆缚着,哪怕人已经死了,不在这世上了,仍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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