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堂弟,脑袋瓜像你四叔,从小就特别灵光,你四婶那种城里女人又会教导孩子,什么钢琴啦,绘画啦,都会!听你四叔讲,他还会写毛笔字呢,还得了市里还是省里的一个什么奖,还有那外国语,说的特别溜,能跟外国人聊天呢。”
这样的人对王东来说,新鲜的有些陌生。
王东很小的时候双亲就过世了,一开始跟着他爷爷,后来他爷爷也过世了,就跟了没有儿子,又不肯改嫁的张素芹。
这是王家几个兄弟商量的结果,张素芹跟王父之间的事情,他们都觉得是王父对不起张素芹,张素芹跟王父离婚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可是守着她跟王父从前生活的家,一直不肯走。王家几个兄弟就合计,让王东跟着她过,也算是王家对张素芹的一些补偿。
王父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对不起张素芹,他跟张素芹是包办婚姻,结了婚之后生活一直不美满,离婚也是迟早的事儿,王妈妈的出现,只是个导火索而已。他跟张素芹之间,就算没有王妈妈,最后也会离。
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王父对张素芹他们一家,除了抚养他们共同的女儿以外,并没有给过过多的关心。他也想张素芹能再找个好男人嫁了,可是张素芹一直不肯,而且还在王家住着,对他来说,这其实是一种困扰,每次过年回家,他都有些不自在。
尽管关心不够多,不过他在经济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张素芹和他们的女儿,可是张素芹这人脾气也是古怪,一方面牵挂着他,一方面,又死也不要他给的钱,他给的,张素芹全都一分不花存到了银行里,说是给女儿王丽留着,等她结婚了当嫁妆。
可是她们母女俩再加上王东三个,单靠张素芹种地过活,日子显然过的有些辛苦,张素芹身体向来不好,不能干重活,所以王东从到她们家开始,就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
王东这人老实能干,也肯吃苦,从来不说累,学习也异常努力,一门心思,就是想学出成绩来。可是农村的教育,当然没办法跟城市里比,他没见过钢琴,也没学过画画,英语更是哑巴英语,考试分数考的很高,一张嘴却有些磕磕绊绊。
他跟着伯父从镇上借来酒桌和板凳,他们王家的亲戚都来了,一大家子人,难得在一块聚一聚。他们王家是大家族,兄弟姐妹很多,年轻一辈的,都在外头打工,成年累月也难得回来一趟。张素芹让王东过去帮忙,自己却留在了家里,把门给关上了。
王父到家之前先给老家的人打了一个电话,他这样的高官,回趟家要经过层层关卡,先是市里的领导请一次,再是县里的领导请一次,吃了两顿饭,才能到大杨树村,他要去饭局,却不能让十几岁的王语跟着去,于是就让王语自己先回大杨树村。那时候王语已经十六了,成了大小伙子了,一个人回家,他也不担心:“你坐上去镇上的车,老家的人会去接你,我都跟你大伯打过电话说过了,丢不了。”
王语从小活泼好动,也没有异议,自己一个人背着包,就坐上了去杨树镇的大巴车。王大伯估摸着他快到镇上的时候,对王东说:“你骑摩托车去镇上接王语。”
“我不认识他。”
“他好认,城里娃,跟咱们乡下的不一样,你在汽车站等着,可千万得接回来。他十六七岁,穿蓝色羽绒服戴红围巾的,好认。”
可是王语坐的那趟车,比预定的早到了半小时,王语背着包,站在冬日的阳光里,看着这个陌生的小镇,周围全是操着一口地方话的行人,让他一时有些胆怯。
他在那儿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要接他的人,他才初中,他爹不肯给他配手机,因为班里同学都没有,他就去问旁边修理自行车的老板,那老板看了他一眼,擦了擦手上的油污:“大杨树村?这地方近,跟镇上就隔一个村子,也就三四里路,你往前头十字路口往北走,有条柏油路,直走就到了。”
王语道了谢,背着包往前走。过了镇上的那条街,就是一片高高矮矮的山坡,接着便是辽阔的山野,群山环抱中间,是散落的一个又一个村庄。
他特别兴奋,觉得乡下美的像是一幅画一样。只是走到半路,他就觉得有些累了,他包里背的东西太沉了,压得他直不起腰来。他把包脱下来往旁边的小麦地里一放,喘了口气。
冬天的麦田郁郁葱葱,上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人身上,他听见前头传来摩托车驶过来,就赶紧往路边站了站,看见一个年轻男人开着摩托车越来越近,从他身边开了过去,然后在他身后忽然停了下来。
那是他们人生第一次相遇。
王语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嘴巴,大口喘着气。十六岁的他板正条顺,是王东平生从未见过的干净和秀气,第一眼,就触动了他的心。
第17章 长情
王东把摩托车倒了回来,问:“你……你是王语?”
王语点点头,王东就笑了,说:“你好,我是王东。”
王语对王东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王东的头发该理了,因为骑摩托车过来的,被风一吹乱糟糟的,整个人显得很沧桑。王东说:“你怎么来这么早,我正要去车站接你呢。”
王语其实有些不满在心里,但是他从小就被王父教育喜怒要不行于色,所以除了在家里或者跟朋友在一块会比较懒散有少爷脾气以外,对外他一直很守礼节。所以他冲着王东笑了笑,说:“你好。”
王东帮他把包放到摩托车上,拍了拍后座说:“上来吧。”
王语却往他手上看了看,问:“你怎么没戴个手套?”
王东一愣,笑了笑:“出来的急,忘了戴了。”
王语就把自己手上的手套脱了下来递给他:“戴我的吧。”
“不了,我手脏。”王东说着,就把手掌摊开给王语看,他手上沾着油污,是在家抬桌子的时候沾上的。
“没事,戴着吧,这么冷的天,不戴手套,要是手冻僵了,我坐在后头也不安全。”
王东就把手套给戴上了,王语的手套他戴着有点小,可是里头毛茸茸的,倒是很暖和。
“坐好。”
摩托车一动,忽然有一双手抓住了他腰上的衣服,王东微微一低头,就看见王语的双手抓着他的腰,是很白净的一双手,白皙修长,听说这样的手,很适合弹钢琴。
他忽然觉得很激动,也很紧张,呼吸都有些拿捏不住了,以至于他本来想说一些客套话,问问王语一路上冷不冷之类的,也说不出口了,喉咙动了动,开着摩托车往前走。车一动风就来了,王语忽然觉得露在外头的手冻得发疼,于是就插进了王东的衣兜里。
“你不介意吧?”他冲着前头喊道。
二十二岁的王东没回答他,背挺得笔直,直到王语在后头看着,都觉得有些呆板。
这世上最奇妙的,就是爱情,人海当中那么多人,喜欢的偏偏是这一个。不知道对方给自己下了什么迷魂药。
这么一晃,六七年就过去了。
王东吐了长长的一口烟,将剩下的烟头扔进了水沟里面,火星一闪而过,坠入水中转瞬消失不见。夜已经很静了,也很凉,足以让他冷静下来,他趁着夜色往回走,走到他大伯家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朝王语睡的那间屋子看去。
心里头忽然觉得热热的,像是忽然着了魔,他翻墙头跳进了院子里面,院子里的狼狗叫了两声就安静下来了,他走到王语屋前,发现里头隐隐约约,居然还有说话声。
王语在打电话。
电话这东西也很玄妙,不同时间打的电话,代表的意思也不一样,譬如大半夜的打电话,当然不可能是给家人或者朋友,凌晨的电话,一定是跟感情有关的,或者情话绵绵,或者正搞暧昧。
打电话过来的是王语的一个女性朋友,家境不错,父亲是做生意的,家里钱不少,可以当成未来的结婚对象来培养。王语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偏他又故意吊着对方,时不时地来个暧昧,王语很喜欢这样,觉得带劲,有恶劣的成就感。况且他这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再等几年,也是该成家立业了,现在都开始培养着,也不错,省得到时候跟王东似的,年纪一大把了,对象还没找到。
“我来外头散散心,过不了几天就回去了,回去请你吃饭,咱好好聚聚……”王语笑了出来:“怎么不想你,在这天天想,你要是不给我打电话,我正准备跟你打呢……真的,骗你不是男人,你说,我是不是男人?”
王语恶劣地笑了出来,带着点挑逗的意思:“这都半夜了,我真撑不住了,咱明儿再聊……行,那是一定的,拜拜,嗯。”
王语挂了电话,长吁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乡村不比城市,凌晨十二点,已经万籁俱寂,连蛙鸣都消失了,只有蛐蛐儿细微的叫声。他光着身子躺了一会儿,忽然有了尿意,于是就趿拉着拖鞋出了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月光倒是挺好。他懒得往茅厕去,直接在院子里尿了,尿的时候往旁边看了看,看见家里的那条狼狗居然站着,不住地来回踱步。他光裸的身体在月光下立着,宽肩窄腰翘臀,细长的肉感,带着公子哥儿似的吊儿郎当,有一种很男人的性感。尿完的时候,他还打了个颤,抖了两下茎身,惬意地吹了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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