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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态万方 (林不欢)


  “你什么都不打算说么?”詹荀收拾好一切之后,走过去问道。
  沈寂溪看了一眼马车,开口道:“人死不能复生么?”
  詹荀闻言一愣,随即不由大惊。沈寂溪却不容他继续问,指了指一旁空着的半边车辕道:“上来吧,再不回去天该亮了。”
  詹荀依言坐到沈寂溪旁边,沈寂溪又道:“全世界都知道韩荻死了,他才有可能成为另一个人。他原本可以一走了之的……哎……但愿那个人值得他所做的一切。”
  “你能将他救活么?”詹荀问道。
  沈寂溪沉默了良久,道:“从未试过。他死之前便知我或许会失手,所以他早做好了会醒不过来的打算。他能不能醒,就要看天意了。”
  詹荀接过缰绳,驱动马车,随后他们便向城中驶去。
  回医馆之后,未免节外生枝,沈寂溪将韩荻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里。
  詹荀犹豫了片刻,道:“你去我那边将就一晚吧,其他客房连炭炉都没烧。”
  沈寂溪闻言点了点头,再三确认韩荻无恙才去了詹荀房中。两人外出多时,炭炉已渐熄,詹荀重新加了些炭,将其烧暖,一回身沈寂溪已经脱了衣服钻到了被子里。
  这么一来詹荀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沈寂溪穿着里衣,用一支胳膊撑着脑袋,斜倚在床上看着詹荀道:“怎么不上来,你要站在那里睡觉么?”
  詹荀闻言勉强笑了笑,磨磨蹭蹭的脱了外袍和中衣,然后动作僵硬的躺到了沈寂溪身边。沈寂溪扑哧一笑,伸手便要去解对方的里衣,詹荀脸刷的一下红了,抓着对方的手,一脸愣怔的看着对方。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看看你的伤口好了没,这一夜折腾的够呛,万一伤口裂了,你就不能按时押解章煜回中都了。”沈寂溪道。
  詹荀听对方的前半句话,心里还挺高兴,听到后面心便凉了半截。他把沈寂溪的手放回去,道:“没事,放心吧,不会耽误的。”
  沈寂溪撇了撇嘴,躺平身体,道:“明日你便回大营吧。”
  “好。”詹荀干脆的道。
  詹荀原本还等着对方再说点什么,见对方似乎没什么兴致,索性闭了嘴不再吭声,心中不由涌起些许的惆怅,便轻轻叹了口气,扬手挥灭了蜡烛。
  炭炉里的炭烧的旺了,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沈寂溪的呼吸渐渐平稳,詹荀满腹心事也只得搁下不提。他与沈寂溪的关系,如今很微妙。他早已表明心迹,而沈寂溪却并未表态。究竟是默认还是拒绝,詹荀一时也理不出头绪。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沈寂溪一个翻身,一只胳膊搭到了他的身上,脑袋也直接窝到了他的肩窝处,还蹭了两下。詹荀顿时全身都绷紧了,却不见沈寂溪下一步的动作。
  他慢慢回味过来,这想必是沈寂溪睡着了的无心之举,不由有些失落,慢慢的也放松了下来。这时却闻沈寂溪慵懒的声音传来,道:“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拖到七日之后再启程。启程后要保证第十日到沽州,不能早也不能晚。”
  詹荀觉得自己的胸膛快要炸开了,沈寂溪并没有睡,那对方此刻的行为就是有意识的喽。詹荀脑袋里快速的琢磨着自己该做什么,便感觉到沈寂溪坐了起来,道:“你没听到我说话么?”
  “听到了。”詹荀僵硬的道。
  “我会在五日后先行一步,到沽州等着你。”沈寂溪说完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詹荀慢慢抬起自己没被对方抱住的那只胳膊,想要回抱住对方,却听沈寂溪道:“别动,睡觉。”于是詹荀只好乖乖的不动。沈寂溪终于满意的又蹭了蹭自己的脑袋,然后不管不顾的睡了过去。
  詹荀一夜没合眼,怕惊动了对方,不敢动,半个身子都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跟我一起倒数~~
顺便问,有人要看番外么?

  ☆、尾声·下

  沈寂溪一早便自顾自起身离开了,詹荀临走前也没找到对方的人影,只得失望的回了大营。
  沈寂溪安排了阿南和老六提前去沽州安排医馆的事宜,只自己一人留在了北江。老六如今诸事都尊重沈寂溪的想法,已不太会约束他了。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依了对方,和阿南一起去了沽州打点。
  韩荻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沈寂溪依照对方的吩咐,每日帮对方行针,可是效果甚微。
  医馆自老六和阿南走后就关门了,沈寂溪每日除了给韩荻行针,便没有别的事可做。他住到了詹荀先前住的房间,整夜点着蜡烛。偌大个医馆,只有他一个大活人,他开始时不时的担心韩荻会醒不过来。
  外头又下雪了,还夹着风。一声敲门声突然响起,沈寂溪被吓得一个激灵,坐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出。院子锁了门,怎么会有人来敲房门,韩荻还没有醒,便是醒了一时也不可能下床走动。
  会是谁?还是自己的幻觉?
  “是我。”一个沉稳又有些焦急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让沈寂溪一颗悬着的心突然落了地。
  他鞋都没顾上穿,赤着脚便去开门,门一打开一阵冷风裹着雪花灌了进来,门口立着的是风尘仆仆的詹荀。
  沈寂溪张开手抱着对方,也顾不得对方身上还沾着雪,只觉这数日来的空落和恍然此刻都被这个怀抱填补了。
  詹荀俯身打横抱起对方,抬脚将门揣上,大步向着床榻走去。沈寂溪回过神来,惊呼道:“你想做什么?”
  詹荀将人塞回被子里,然后替对方将被子拉好,道:“门口风大,怕你着凉,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沈寂溪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晌,颇有些尴尬。
  詹荀嘴角微微扬了扬,不再继续打趣对方,而是正色道:“大军已于昨日启程了,我借口伤还未痊愈,将出发的日子拖到了三天后。”
  “嗯,我明日便启程。韩荻还没醒,我只能随身带着他。”沈寂溪道。
  “我安排了何珥带人跟着你,一路上你大可不必担心。”詹荀道。
  “哦,知道了。”沈寂溪道。
  詹荀被沈寂溪毫无顾忌的目光盯的有些气血上涌,只得吸了口气,打算起身告辞。若是再待下去,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先走了。”詹荀起身道。
  沈寂溪点了点头,缩在被窝里也没打算起来送人。詹荀走到门口,回头见对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心头一滞,不由自主的又返回身,在对方的唇上烙下了一个短暂而炙热的吻。
  詹荀最终没敢继续逗留,只得揣着满腔的情意和不舍离开了。沈寂溪莫名觉得有些失落,却又觉得心中一暖。若对方今夜真要做些什么,他应当也是不会拒绝的。但是他们彼此都知,此时不是个好时机。
  次日,沈寂溪带着韩荻启程。
  有过了两日后,詹荀带着押解章煜的队伍启程。
  北江的茫茫大雪渐渐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詹荀骑着马走在押解的队伍前头,何倚从队伍后方急急赶过来,与詹荀并行,压低了声音道:“章煜今日情况不太好,比前几日更虚弱了,从早晨到现在已经吐了两次血,再这么下去恐怕到不了中都了。”
  詹荀路上一直算着日子,今日正好是离开北江的第十日,他看了一眼漫无尽头的路,问道:“这里离沽州还有多远?”
  “若是以现在的速度前进,傍晚应该能到。”何倚道。
  詹荀思索了片刻道:“加速前进,争取在天黑前到沽州城。”
  何倚闻言叫了传令兵去传令,又问詹荀道:“你不去看看他么?”
  “我又不是大夫,去看了有何用?军医都瞧不出是何病症,只能等着到了沽州,看看那里有没有像样的医馆,或许能保住他的性命。”詹荀道。
  何倚愁眉不展,但众人此刻都无计可施,只得尽快赶路。
  沽州商贾云集,是连接北方与中都的枢纽。相对于北江而言,这里虽算不得四季如春,但已经没有了北江的那份酷寒。冬季在这里,并不长,也不算难熬。
  缘溪医馆,在沽州的要道上,三日前刚刚开门。
  沈寂溪抱着胳膊立在门口,目光一直看着斜对面,眉头微拧。阿南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半晌,道:“先生,你至于这么苦大仇深的么,左右咱们都是沈家的医馆,钱让谁挣不是挣啊。”
  斜对面的沈氏医馆,在沽州由来已久,甚有名望。如今坐堂的大夫不是旁人,正是沈寂溪的便宜爹沈喧。
  “寂溪,第三日了,一共接诊了几个病人呀?”喊话的是沈长易。
  “五个。”阿南抢先道。
  沈寂溪恨铁不成钢的抬手敲了一下阿南的脑袋,阿南夸张的叫唤着进了门。
  “没关系,别气馁,病人少是好事,说明生病的人少嘛。”沈长易和蔼可亲的道。
  沈寂溪冷哼一声,瞪了对方一眼,没吭声。虽然只有一街之隔,可是对面医馆的病人可不少。
  阿南百无聊赖的整理着原本就已经很妥当的药柜,沈寂溪拿笔沾着墨在纸上画着什么。直到街上突然传来的嘈杂,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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