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明泽,假期在大门口出车祸的就是我,谢谢你当时救了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谢,不过林湛说等你开学来了自然能见着人。”
苏朝阳眼眸一亮:“你和林湛有联系?”
余明泽摇头:“一个月前的事了,从那以后就没有打通过他的电话,最近一周我算着你们要开学所以回来学校找人,打听了一圈才知道林湛已经办了休学一年,请问,你能告诉我他出了什么事?”
苏朝阳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休学?他办了休学?”
余明泽深深的看着他:“你可以自己去教导处问,这可真是意外,你居然不知道?”
苏朝阳心乱如麻。
“今天我请你吃饭道谢,赏个脸?”
苏朝阳默然的随他去了学校附近的餐厅。
一入座,余明泽便道:“还过半个月我就出国,以后估计不会回来这里。”
苏朝阳淡淡道:“恭喜你。”
“恭喜?喜从何来?”
苏朝阳不以为意:“全身而退,离开是非之地,开始新生活,这都是喜。”
“哈哈……你说的好像有道理,以后去了陌生的国度,全新的环境,崭新的生活……忽然还挺向往的,谢谢你点醒了我,敬你。”
余明泽举杯。
苏朝阳摇头:“我身上有伤,不能喝酒。”
“那我先干了。”余明泽爽快,并不勉强别人喝酒。
苏朝阳见他精神面貌比当初车祸时截然不同,能从绝望迷雾里走出来,这样的人,以后会足够坚强。
“我的那些破事懒得提了,能在临走之际认识你和林湛简直是我的福星,能和我说说你和林湛之间的事吗?”
苏朝阳垂眸喝了口茶,缓缓点头。
总是兀自想个没完没了根本没有结果,能有个人倾听一番,或许说出来心里会好过些。
梧桐市,百年老字号的晨兴纺织公司坐落在逐渐老去的街区里,一栋布满了岁月痕迹的写字楼,会议室里看着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坐在首位,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平静无波的声音清晰在会议室里传达,每个人都认真聆听做记录,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后,男子啪嗒合上笔记本,起身潇洒的离开会议室。
安静的办公室,早有中年男人等候在内。
“会议结束了?”中年人满脸喜色。
“嗯。”
“小落,我给你买了去上城的票,你快回去上课。”
年轻男子抛掉西装,挽起白色衬衣的袖子懒洋洋靠倒在椅背上,不以为然道:“舅舅这么急着赶我走,是怕我夺权?”
中年男人摆手苦笑:“你小子说话就是损!我要是怕东怕西压根就不会让你回来。以你的本事舅舅我还怕个球。我知道你志不在此,舅舅希望你先回学校,把书读完怎么样?”
新学年要开始,却忽然被这个外甥告知他想休学,一心一意的打理生意,大学有空再上,这可把他吓坏了,虽说他们这样的家庭不一定非要靠文凭怎么的,可是陈落为了生意疏于学业却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能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非常不容易,他更希望外甥能够和普通孩子一样,有个安安稳稳的人生路。
“休学不是弃学,舅舅担心什么。”
“少忽悠我,休学个一年半载的学业还怎么跟得上?能用四年毕业就不要拖拖拉拉成五六年。现在纺织公司蒸蒸日上,你的互联网科技公司也不是非要你坐镇不可,还有你投资入股的那些更不需要你插手。钱是永远赚不完的,你现在完全可以稳扎稳打不需要冒进,好端端的做什么要休学?你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中年男人严肃的瞪着外甥,决定无论如何他说什么理由都不可以心软,必须回去读书!哪怕强过世界首富也得乖乖读书。
“理由?”陈落轻笑,手指无意识的轻敲着桌面,含笑的眼眸中蕴含着不明的情绪。
“是的,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到底为什么想休学?”
陈落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双眸盯着外面的缤纷世界,人群熙攘,车来车往,这座城市日新月异,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处处可见的象征祥瑞的梧桐树。
他一手轻抵着玻璃窗,一手插在裤兜里,神态惬意的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好似看入了迷。
真想买下这座城。
“小落?”舅舅简直无奈,面对小自己几乎一轮的外甥,他愈发觉得自己没有长辈威严了,这孩子太有主见和能力,别说替死去的姐姐照顾他,而是反过来靠他才守住了如今的一切,了不起的孩子,可是,不管他将来会走得多远,他希望……这孩子的人生能够寻常些,不要和他的母亲那般坎坷。
陈落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回头,缓缓发出声音:“我喜欢这座城市,以前有个人跟我约定,等老了不想到处折腾的时候,就回到梧桐市颐养天年。”
中年男人一震,梧桐市适宜养老不错。
但是,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而且那个人是谁?
苏朝阳慢慢说完和林湛的事情,一壶茶差不多喝完了。
酒杯空了,余明泽晃晃杯子,失笑:“我的感情已经成为过去式,车祸那一撞让我明白很多,醒来后躺在医院里孤零零的看不到他人,我就知道这段感情不值得挽回。可是你和林湛……他跟我讲过你对他的好,你们分开了太可惜。如果有办法说服他父母就好了。”
“要不然你们一起出国,过几年说不定他爸妈就看开了。”
苏朝阳没有说话,如果仅仅是出国就能解决的事……
“谢谢你的招待,我得去他们家谈谈,不说别的,仅仅因为这件事就让林湛休学我已经忍不住了。”
余明泽一愣,随即大笑:“你亲自上他们家?哈哈哈……你有种,小心被人大喊变态打回来哦。”
苏朝阳莞尔:“不试试怎么知道。”
“为你的勇气干杯!”
和余明泽告别,回到住处的苏朝阳认真想了很多很多,翌日一大早起床,他便搭车往林家去。
林家住在距离梧桐路不远的两条街外,他曾经登门去拜年,熟门熟路的找到门口,却只见铁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杂乱无章,有用的家具尽数不见了。
“搬家了……”
苏朝阳想到什么急忙跑到隔壁敲门,不多时一个老太太拉开门。
苏朝阳在小区打听了好一番才寻摸到了林湛家的新地址,马不停蹄赶到时已经是中午。
站在门前,狠狠吸口气,苏朝阳摁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林父。
看见门口的苏朝阳,林父愣了愣,随即摆个臭脸冷哼:“阴魂不散。”
苏朝阳心中一恸,强制镇定的开口:“叔叔,我能找你们谈谈吗?”他没有说见林湛,就怕一说起便没了后文。
林父确实意外,以为他是来找儿子纠缠不休,找他们谈?哼,倒是有胆子。
“跟你没什么好谈。”他和苏朝阳仅有过年时的一面之缘,当时也觉得这孩子很好,可如今只恨不得将人撵出去。
“今天大家坐在一起认真的谈谈,就算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我不希望林湛就此消沉颓废。”
“我儿子消沉不消沉是我们的事,反倒是你自己急吼吼的跑来,不管你说的多动人,这事情结果不会让你如愿。”自从知道儿子喜欢男孩的事情后,林父到现在还没回过味来,怎么都想不通好端端的儿子会成为一个变态。
“等我说完如果你们依然不同意,那我从今以后和林湛再无瓜葛。”
林父闻言心中一动,他和妻子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今天让苏朝阳说清楚,最好让儿子从此死心,以后好好改过重新做人。
林父侧身让他进了屋子。
“阿姨和林湛不在家?”话音才落,林母踩着高跟鞋便从外蹬蹬回来,神色不善的瞪着不请自来的苏朝阳和看家不利的丈夫。发现儿子林湛不在场,她才松口气。
“你真以为我不敢报警!”林母怒斥。
苏朝阳开门见山道:“我希望你们让林湛好好去上学,不要因为私人感情的事情迫使他休学,他毕竟是成年人,你们该给他一些自由,道理你们肯定比我懂。”
“笑话,为什么休学你更清楚,不趁现在让你们彻底断了将来后患无穷。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以防万一我宁愿他浪费一年。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林母语气坚决,一边和苏朝阳对峙一边冲丈夫瞪眼睛。
林父几次想插嘴都没能张口,看着妻子让他闭嘴的示意,他便懒得做声了。他并不赞同儿子休学的方法,可是妻子固执起来根本不听人劝。
“你就那么确定一年时间可以断掉我们?一年不行莫非你还打算两年三年,十年八年不让他上学?要管教孩子不该用这么武断的做法。”
“武断不武断是我们家的事,林湛休学不关你的事。”
林父忍无可忍的插嘴:“凭什么让儿子休学,你以为梧桐大学是你开的?你白白浪费光阴耽搁他的前程,要休学也是别人休学啊!”他说着意有所指的横着苏朝阳,原本他就认为自己儿子乖巧听话不可能误入歧途,现在看到行事有胆子又有主见的苏朝阳,更加确定罪魁祸首非他莫属,肯定是他带坏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