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心里哪有那么镇定！
“江凤煜怎么样了？”
大门一关，林浩一把拉住一个匆匆忙忙路过的佣人，脸色已经显露出着急……家里的佣人分好几种，除了厨房的厨子，在家里负责清扫、保洁、端茶递水上菜的基本是女佣们，男人们一般负责门卫、园艺花匠、打扫庭院以及护院……可现在他拦住的这个男佣满头大汗．毫无形象的在家里大厅乱跑，为了什么，林浩不用问也猜得到。
“林先生，您快去看看吧，刚才医生说三少爷这种情况，就算再找别的医生来也没用……医生说他只能不停地吊盐水．加快代谢，把体内的药物成分代谢出来，可是三少爷现在发了狂，别说输液了，之前连续用了两次镇静剂，医生说已经计量超标、不能再用了，醒来就折腾，自残，谁也拦不住，我们把他房间能够伤到他的东西都拿走了，墙壁和桌角也都包起来了，可是就是输不上液、他也不喝水，代谢不出来，刚才他开始撕咬自己，要的全身破破烂烂、全是血……家里的留守护士帮他包扎的，也被打伤了，现在家里，大家都去度假了，就剩我们几个男工人，都在那边按住他……可是……按不住啊……”
被林浩拉住的是家里的花匠，地里干活儿的人都有力气，可男人一脸无力的举起手给林浩看……整个胳膊上被咬的鲜血淋漓。
“我们几个都轮着出来包扎上药，可是还是不行，按不住了……
急得满头大汗的南勇，很委屈，看得出手臂上的伤也够疼的，他们已经尽力了。
“为什么不打晕他？带我过去！”
林浩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暴躁如雷，他以前信奉的什么镇定、冷静……到了江家之后，他所有的优雅都去见了上帝！
然而，真的当林浩走进那间房的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江凤煜没有被打晕——
“林浩！林浩……林浩你怎么就不愿意看我一样？我到底哪儿不好！林浩……
地上那个男人，眼眶深凹，已经面露病态的黄色、披头散发、身上甚至沾满了口水、血迹……像一条疯狗，早已经沙哑的嗓子像个操劳的病人，用支离破碎的声音、混乱疯狂的意识……居然还在喊着他的名字！
这样的江凤煜，疯狂而又不堪一击，谁敢下手打晕他……这幅模样，总觉得一巴掌就能拍死一样的脆弱，连按住他都得小心翼翼。
“你们都出去吧……这儿交给我。”
说这话的林浩，自己还靠在墙上……为了说服江悦帆而演的那场苦肉计，他自己现在也是遍体鳞伤，站在这儿都费劲。
“可是，林先生……”
佣人们担心地看着他，还是不敢放手……林浩的身体状况大家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按得住？
“让你们出去，就出去！江凤煜……我想办法就是了！”
人们看到林浩的眼睛湿了，有人以为他是吓得，也有人以为他是伤口太疼了，或者是因为心疼三少爷……没有人知道——
江凤煜现在的样子，让林浩想起了他的指挥官……也是曾经跟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在那个没有人性的编制里，给了他们像大哥哥一样温暖的男人，最后出卖了他们、害死27条人命，自己也惨死的指挥官。
江凤煜没有吸毒，还有得救，但如果毒素在体内一直代谢不出的话，进入药物的第三阶段属性，开始侵蚀五脏六腑，那就真完了！
他是一家之主，他的命令，佣人们再不放心也得听，当所有人都离开、从外面关上门的时候，早已失去意识、陷入疯狂的江凤煜却因为耳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而懵懵懂懂间停止了撕咬——
“江凤煜，抬起头来！你不是在叫我么？我来了……”
这个声音叫着他的名字，疯狂的江凤煜就像是一匹受惊狂奔踩踏的烈马突然被拉住了僵绳，茫然的抬起头——
第九十七章 执着
“我来了……别乱动！不准再咬了，听见没有？再胡闹，我就走了，不理你了！”
现在的江凤煜连理智都没有，更别说智商了，就是一个神志不清的小孩儿……或者说，望着地上遍体鳞伤、趴着不动傻傻看着她的男人，林浩觉得自己就像对着一只大型犬，明明已经够过大了，却还是哭笑不得、发不起脾气来。
轻轻把手搭在男人的额头上……林浩蹙起了眉，额头肿起来不少，大概是之前拼命挣扎撞得，有血迹但不多，还有层厚厚的汗珠。
“林浩……”
涣散的目光里，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晰，江凤煜的意识里现在什么都没有，胸口像开了个大洞一样难受、可即使是这样……他似乎也认识眼前的人……就算不认识，也下意识的怕他走掉似的，真的乖乖的不动了，让他摸。
“你坐起来，我帮你擦擦汗。”
没有提血迹和受伤的事，林浩知道该怎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不刺激他……只要挨过今晚就好，今晚必须挨过去！
好在地上是厚厚的地毯，空调的温度也适宜，倒也不怕他受凉，把他扶起来直接在地上坐好，林浩拿过身边的湿抽巾躬下身子，想先把他身上的血污清理一下……眼泪、鼻涕、血迹，到处都是一塌糊涂的狼藉。
此时的江凤煜很听话，立刻乖乖的坐好，像个孩子，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气息没有了，反倒显得有点可爱了。
却不料，刚躬下身，林浩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的后背挨了好几棍子，那么重的金属棒球棍可不是玩具，他也不是铁打的，医生说他骨裂让他卧床静养……可这么混乱的局面，他躺得住么？
而江凤煜的本能反应就是一把将人紧紧地抱住，那么轻，那么瘦，紧紧地抱住，也许他现在乱哄哄的脑袋里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四肢的反应却在告诉他——这个人很重要，不可以摔了！
“好了好了，先放开，我没事．我把你擦擦……”
林浩也说不出自己怎么这么好脾气，最欠揍的不就是这家伙么……可是也许此时的江凤煜眼里，没有半点侵略性，完全气不起来，也许是因为这样空洞有痛苦的喘不过气来的折磨，它不但经历过、还经历过好几年……说不上是心疼这个人，还是心疼他自己、或者还是想起了他的长官。
紧紧地拥抱，鼻息中传来对方身上浓重的汗味儿、血腥味儿，还有大概鼻涕口水什么的，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了，总之很难闻……但是也有江凤煜自己的味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味道，但是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记住江凤煜的味道的。
“别动，我把你擦。”
一个像听话的布偶，任他摆布，一个认认真真的擦拭、脸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专注的表情有多美。
老实说，林浩让佣人们离开的时候，并不确定自己能制止住江凤煜，他是逞强关了，看着别人不行就自己上，虽然当时也不知道他这样一身是伤的身体到底能做什么，但就像他悲凉的说法一样……他的字典里没有办不到的事，如果办不到，谁来帮他一步步走到今天？
可是现在，他确认了江凤煜真的肯听他的，心里反倒没底儿了。
江凤煜从一大早折腾到现在，佣人和护士几次为了帮他处理伤口……虽然结果不理想，不过他身上现在只剩一条平角裤，擦拭起来就轻松多了，垃圾箱在以米开外的地方，林浩全身困痛不想动，用过的湿巾就丢在地上，很快，地摊上以他们俩为圆心，堆满了沾着血污的湿巾，房间里乱的已经惨不忍睹了，可是似乎也不太重要……
“我帮你上药，咬伤的地方得消毒！”
“我想抱抱你……”
“知道我是谁么？”
“林浩。”
“为什么要抱我……”
“喜欢你。”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对白，林浩丢掉最后一块湿巾，抬起头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哑然失笑……现在的江凤煜眼睛湿漉漉的，果然还是像大型犬，也不知道清醒点儿没有，样子挺招人疼，就不是不像江凤煜。
这家伙明天就又会变成那个招人讨厌的臭流氓了……呵呵，总比今晚翘辫子强！
“你先乖乖上药，会很刺激，不许喊疼，不许闹……忍住了，我就给你抱着！”
为了护住这几个败家子，他早就已经什么手段都不计较了。
“恩，好，说话算数！”
酒精涂在那么深的咬伤处，格外的刺痛，尤其像江凤煜这种，他把自己手臂、小腿，嘴能够到的地方几乎都要烂了，这种小伤对林浩这中以前光取子弹不知取了多少的人来说实在不值一提，但对江凤煜这种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贵公子来说，周身火烧火燎的痛楚，让林浩几度听到他的牙关被咬出刺耳的声响。
但是，像个倔强的孩子……江凤煜居然真的从始至终，一声未吭，没闹，更没有叫疼，只是疼的太厉害的时候，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在发抖，抖得厉害。
“现在躺回床上去，我帮你把针头插上……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喝水、输液，小便、排汗，喜欢我就别再给我添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