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掐了下他脸上的肉,一脸不屑:“你?减肥?你这种除了脸胖哪儿都瘦的人,连脸都瘦了,身上还剩下几两肉?当我们跟你一样蠢?”
“方家天天吃得那么清淡,不瘦才怪。”严玖摸着被掐红的脸,终于还是坦白。
“方家那套养生道确实烦,什么都讲究,我住过几天,素得都快能挤奶了。”杨四深有同感。
刚说完,俩混世魔王几乎是同时看向严玖的小弟弟。
“……你们干嘛!”面红耳赤的少年低吼。
“挤不出来,太小。”乔远嫌弃地点评。
“你怎么知道?!”两个声音不约而同,一个悲愤一个惊喜。
乔远并不回答,只是看向吊人的方向,说:“哎,有人来了。”
刚跳完广场舞的大妈们开始在公园跑步,人烟稀少的道路在十几分钟内就路过了十来人,被倒吊在树上的小孩们眼泪都快把地面打湿一片,这种羞耻感足够他们铭记好久。
“差不多……行了吧?”严玖其实也就是想让他们不要再来骚扰自己,这口气出得也不想太过分,于是跟两个从来不知收敛的魔王求情。
“你说行……你问下‘媛媛’?”杨四瞄到乔远不爽的眼神连忙改口。嘿,这俩人太好玩了。一个张扬跋扈为所欲为,一个胆小谨慎心地善良,偏偏互相都能影响到彼此的决定。
啧啧,一个少爷病的S,一个仓鼠胆的M,简直没有人能比他俩更适合彼此。
乔远被严玖的大眼睛给盯得有点不自在,终于点头:“你去放。让他们承你的情。”
再次狐假虎威的少年将两个已经哭得抽搐的小孩放走,立刻回来汇报:“他们已经承诺再也不敢了。”
杨四居然已经不在了,而留在原地的乔远手上居然拿着一个跟他性格完全不符的纸鹤。
严玖呆呆地看着纸鹤从他手上飞起,绕着自己的脑袋飞了一拳,然后撞到他的脑门,疼得龇牙咧嘴的少年拿着纸鹤,正想问干嘛,就见乔远拿出一张写满了咒文的纸丢给他:“教你怎么用信使。”
“……啊?”
“信使都不懂?”
发现他的表情不善,严玖连忙点头:“懂的,懂的。”只是怎么突然要教他这个?老师有提过,但这还不是他现在的能力能做到的。
“你现在驾驭不了,”乔远指了指自己的纸鹤,“这是我的,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放出来,让它来找我。”他眉头微皱,神情严肃地继续说:“有的地方连电话都未必打得出来,这时候只有信使才能帮你把信息传递出来。所以你先学一下……”
严玖呆呆地看着这个从来对自己刻薄的人,对方在教授折纸时微微低头的样子,特别的……好看。
“……对不起。”他终于把憋了很久的三个字说出来。
这回他是真心的。
无论从前怎样,此刻乔远是他最想要挽回的朋友。哪怕让他道歉一万次,他都觉得没关系。
这个人无论多高傲都没关系,自己都可以无数次地主动考过去。
因为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人在表达自己的感情方面有多么的艰难。
危急的时候总会出现,会给自己喂披萨,会给陪自己看电影,会背着自己回家,会用过别扭的方式跟自己和好……
就算这家伙是个吝啬鬼也没关系,他很容易满足的。如果他放不下架子,那么自己会搬来凳子,让他可以不用弯下腰也能好好相处。
他的道歉让乔远讶异地抬头看向他。
严玖傻笑着。
“……道什么歉。”乔远挪开视线,手上的动作加快了速度,好几次还差点折错。
等严玖花了半小时,怎么也指挥不了自己的纸鹤飞起来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将纸鹤拿过来:“下次再学吧。你先回去。”顿一下,又补了句:“……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即使我不会帮忙,也能告诉你该怎么解决。”
已经完全对大哥处于跪舔状态的严玖用力点头,刚要说再见,就发现乔远一直盯着自己,好像在等着“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接下去的“什么事情”。
……咦,好像不说点什么,这家伙又会不高兴的样子?
严玖额头冒了些汗。大哥真是难伺候啊……“我找到了一面老旧的镜子。”为了让谈话能愉快的进行下去,他硬是把一个在他看来无足轻重的问题搬出来咨询。
乔远的表情终于阴转晴。听完他的形容,便很肯定地说:“是护心镜,以前的天师喜欢放在胸口,防止阴气入体,现在有别的饰品代替,这种大块头的东西就用得少了。”
“那……瑕疵品还有用么?”严玖比较在意这个问题。这三个字一直是他的心病,尤其是老师当时的眼神让他更是难受。
“可以用,”乔远点头,“瑕疵品又怎样,在危机时刻总比没有的好。”
他注意到,自己的话让严玖的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
我不嫌他现在是废物,反正我足够强大就行。
这是乔远曾经在方天晴面前说过的话,严玖以前还觉得是客气话,现在看来,应该是真心的。
……大哥,我绝对不会再怪你了!
很久以后,在聊天中得知严玖此刻想法的乔远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情景,自己会在那一刻被他略带羞涩的笑容弄得动了心,而这愚蠢的家伙却想的是抱紧大腿!
抱你妹的大腿!
老子那时候为什么要动心!为什么!
老子还以为那时候你已经喜欢我了的!
干!
第45章
没有两个熊孩子的骚扰,严玖的日子算是稍微好过一点了。但随着越来越复杂的课程开始,严玖每天都沉浸在“我一定是猪”,“也许猪都看不起我”,“不,猪都能上树了我还在树下”的自我毁灭式打击中。
相比每天都对他咆哮的老师,作为方家最有话语权的年轻人,方天晴仍然对他很温和。这里面的原因抛开严玖未来可能起到的作用不说,自己那头大部分人避之不及的白虎居然每天都去调戏严玖,这样的稀奇事也足够让他对这个怯懦的少年刮目相看。
只是方天晴的宽容并不代表整个方家。
他们等待一个新的引路人等了太久。从上一个引路人过世到现在,已经足足十年。十年时间失去了跟地府阴司上层的联络,这让他们在许多事情上浪费了不少功夫,更让他们方家在天师界的权威性越来越弱。
严玖已经成年,已经符合成为引路人的基本条件,只是先天能力和后天修行都远远达不到引路人该有的水平,这让他们非常焦急。
如果不是他在寒假成功度过了黄泉,他们甚至怀疑这个引路人会不会是个赝品。
当这些质疑在他一次次被老师投诉能力太差时,终于被引爆。
看着替自己辩护的方天晴,一直备受压力的少年低着头,只觉得自己真的不该答应留下。
他原本就不想当什么引路人。
他努力了,也认真地去对待所有的期待。可是他的天分达不到所有人的要求,那又能怎么办呢?他就像一颗干瘪的种子,即使发芽了,也孱弱得需要很多时间来慢慢培养。
时间,偏偏是最珍贵最被吝啬的东西。
无论如何,严玖都需要尽快证明自己。
眼下这份交到方天晴手上的新任务,显然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一个身份敏感的大人物,亲自上门来委托,且不说他带来的提箱里到底有多少现金,光是他的身份地位就足以让方家好几个金牌天师出来迎接。
一席密谈后,方天晴第二天就带着一群重装上阵的天师弟子们来到了大人物的家里。其中就包括忐忑不安得一晚上都没睡好的严玖。
你是这次任务的关键。点名让他参加的天师元老说。
严玖只觉得膝盖发软。关键?以他的水平,能当好一个螺丝钉就已经很了不起,这种揠苗助长的行为不可取啊长老!
可是就连方天晴都没有拒绝,严玖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方天晴指定的地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所有天师弟子围坐在自己两米开外的地方,摆出各种法器准备作法。
他感觉自己就像供桌上的猪头。
“……我,到底要做什么?”在一起就续前,严玖再次问方天晴。对方始终没有直面回答,隐晦得就像那个大人物的身份一般。
“他需要找到自己父亲的魂魄,去了解当年父亲去世的真相。这种事情不宜多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直到他爬到了这个地位才敢去查,可想里面的弯弯道道,”方天晴已经换上一身做工极其细致的天师道袍,“我们算出他的父亲直到现在仍未投胎,因此你需要去地府,查询一下他父亲的魂魄到底在哪,如果可能,把他引来,由我们来问。”
听起来实在是个重要的人物,相当不自信的严玖讷讷地问:“如果……如果我失败了呢?”
“也并不是就不能召回他父亲的魂魄,只是需要耗费我们更多时间,失败也有可能降临。”说着,他已经拿出一面古老而又保存得相当好的招魂幡,“我并不完全依赖你,但是大家都需要你在今天证明你的能力。严玖,拿出你所有的本事吧,就当这是一场期末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