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色暗了,我也倦了。我爱你,永永远远。时间没有什么了不起。
——奥德丽?尼芬格《时间旅行者的妻子》
夜深。
陈路从电梯里出来,随手看了看表,几个白色的指针已经渐渐向顶部聚合了。
十天悠闲的度假回来,由于新专辑已经进入最后的制作阶段,他的工作就变得特别忙,即便怕林亦霖在酒店住得不方便而租了高级公寓,一天到头陈路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外奔波的,四处赔笑,虚情假意。
轻轻打开防盗门,宽敞的客厅已经陷入了黑暗,只有挂在墙上的超薄电视机还发着银色的光芒,上演午夜重播的娱乐节目,自己在里面华衣美妆谈吐自如,俨然的大明星一个。
陈路心不在焉的换下鞋,才发觉沙发上躺着个瘦弱的身影,已经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他有点心疼,轻手轻脚的走近,俯身想把林亦霖抱进卧室里去,但睡觉一直很轻的小林子还是醒了,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拉住他的手问:“怎么这么晚……”
“和一个新的制作人谈事情,应酬的没完没了。”陈路只得坐在旁边摸了摸他疲倦的小脸:“对不起,忙得忘了时间。”
“我还以为你会回来呢,做好晚餐左等右等,都浪费了。”林亦霖渐渐的不再和他客气,不乐意的看了陈路一眼说:“赔我。”
陈路顿时坏笑着把他压倒在沙发上:“好呀,让为夫好好的服侍服侍你。”
林亦霖温柔的轻笑出来,也不再闲扯,搂住陈路的背第一万次的劝说:“你不要这么拼命了,身体是自己的。”
“那不成,我要养我娇贵的可爱老婆。”陈路亲了亲林亦霖的嘴唇,王子式的英俊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露出只对他才会流露的柔和。
“是你娇贵吧……高一时你故意把班里的书费扔进杜威的包包里,害得我一天两三块还不是照样活……”林亦霖慢腾腾的说。
“我都说我错了,你再这样我只好脱光衣服负荆请罪了……”陈路装得可怜巴巴把脸藏在他的肩上,心里就差把爱废话的某人生吞活剥。
林亦霖呵呵的笑出来,扶着陈路起身道:“我开玩笑的,你去换衣服,我给你放洗澡水。”
陈路叹气:“有个老婆真好,你最好永远不要回重庆。”
“做梦。”小林子从来不理会这种无理要求。
陈路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我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明天放假可以陪你去逛街,坏消息是我妈要回美国,让我中午带你一起去吃道别餐。”
林亦霖听了有点呆滞:“啊?我不要……”
“没关系,有老公保护你。”陈路又亲他两下占够便宜,也不听小林子推辞,站起来就跑进卧室逃之夭夭。
白色女式套装纤尘不染,颜清薇挺胸抬头依旧气质不凡,长长的卷发不但没让她显得温柔,反而更加华贵而高傲。
她坐在完全清场的高级餐厅里足足盯了对面两人有半分钟,才露出属于大商人的完美笑容:“不要拘束嘛,这儿的老板邀请我来试菜,独自一个人比较寂寞,我只是想让你们陪我聊聊天罢了。”
林亦霖穿着和她很衬的白色衬衫,闻言清秀的脸上浮现温和笑意。
倒是陈路在一旁哼道:“我看是你比较拘束。”
“呵呵,我很少和年轻人在一起,也不知道亦霖的口味,不喜欢可以换别的。”颜清薇不生气,大眼睛的注意力仍在她儿子的心爱上面打转。
“挺好的……谢谢阿姨。”林亦霖赶紧拿起刀叉切下了小块的不知名法菜。
“不叫我姐姐啦?”颜清薇笑。
看着老婆表情很尴尬,陈路端起酒杯和他妈说:“你不要执著的装嫩。”
“嗯……我倒不像你。”颜清薇还是露着酒窝,对小林子说:“你知道吗,路路交的第一个女朋友是个金头发的拉拉队长,那时候个子都跟他差不多高呢。”
“是吗……”林亦霖默默地看了陈路一眼。
陈路语结,他忽然意识到颜清薇是变了个法子收拾起自己来了。
“一晃长得这么大,我记得路路小时候很可爱呢,为了不让我上班,天天在家里装病,每天早晨都拉着我的衣角哭得眼睛肿了也不放手。”颜清薇叹气:“哪里像现在,几个月看他一回还要闲我烦,太让人伤心了。”
林亦霖开始听的想笑不敢笑,后面又很认真地对陈路说:“你这样不对,就知道和杜威他们玩些没有用的东西,应该多陪陪你妈妈,她把你养这么大很不容易的。”
大少爷本想讽刺颜清薇,但是对老婆只能低眉顺眼,几乎就是点着尖下巴在用勺子在盘子里画圈。
颜清薇非常满意,又很亲民似的对林亦霖说:“你也叫我妈妈吧,我工作很忙,路路还要拜托你多多照顾。”
就连陈路都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但不知什么心理,竟然有点期待的扭头看着林亦霖。
可是小林子的表情非常直白,干干净净写着里两个字:为难。
“现在不习惯也没有关系,但是过年的时候在亲戚面前,还是要给我面子。”颜清薇微笑。
陈路很多时候都不是彻底明白她的母亲在想什么,就比如现在。
即便是她开始接受林亦霖的存在,对于一个男孩,也表现得太过了些。
女王陛下向来是利益最大化的忠实代言人。
很显然,她在预谋什么需要林亦霖的诡计。
但早就紧张的不像样的小林子哪能想到这些,他也只剩下力气不好意思了。
华灯初上,B城最繁华的商场里灯火辉煌,空荡而华美的大理石几乎要延伸到视线尽头似的,每家世界顶级品牌的专卖店里都挂着并不拥簇的新衣,被灯光照得分外美好。
因为这里的客人并不多,也都是些傲慢的有钱人,安静的氛围至少能让两个人正常说话,林亦霖也便不怪陈路奢侈了。
公共场合,他们几乎都会保持着朋友距离,就连手都是很少牵的。
这世上的目光总会比想象中多,到处都是隔墙有耳,更何况对于成天曝光的公共人物。
“我觉得,你妈妈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林亦霖忽然说道。
陈路笑了下,拿起件风衣边看边说:“她呀,有一千种表情可以用。”
“你怎么总像说陌生人似的?”
“你怎么总关心别人不关心我?来,试试这件衣服。”陈路跟他岔开话题。
林亦霖看着两个人拎得众多包装袋,有些头痛:“不要啦,已经买这么多了……我又不是明星,衣服够穿就好。”
“谁让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陈路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亲自给林亦霖往身上套:“等你开学了我又不在你身边,你肯定什么都舍不得买。”
“陈路,你越来越像我妈。”林亦霖无奈。
“我可不敢,今天不是有人抢着要当你妈吗?本少爷只能勉为其难就把你娶了吧。”陈路呵呵的笑。
正巧一个来帮忙的售货小姐走来帮忙,林亦霖也不方便再说什么,只能用眼神骂他。
当然,陈路向来把这种小兔子似的威胁当勾引,对他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不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面对不到那些琐事。
见到你,说上几句话,都是奢侈的行为。
可是当我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你的脸,当我们说着说着话便要涉及明天。
我便渐渐的发现了你生活中那些我从来不知道的东西。
你的前途,你的亲友,你对待小事情的喜怒。
不过,这并不使我烦忧而退缩,反而让我觉得我忽然间变得无比富有。
因为现在的每时每刻,我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人了。
奥德丽?尼芬格Audrey Niffenegger
视觉艺术家,也是芝加哥哥伦比亚学院书籍与纸艺中心的教授。
她负责指导写作,凸版印刷以及精美书籍的制作。
曾在芝加哥印花社画廊展示出个人艺术作品。
《时间旅行者的妻子》是她的第一本小说。
目前她居住在芝加哥。
我感觉到所有看见我的人都读到了我纹在皮肤上的你的名字。我感觉自己是赤裸的,身上只附着着你的名字,它使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加赤裸裸的。但是,我快乐,我是幸福的,我因能爱你而幸福,因你爱我而幸福。我将永远幸福下去,如果我爱你永远,你爱我永远。
——路易?阿尔都塞《给芳卡的信》
“林帅,你回来啦?”
一进宿舍的门,便迎来了小伍热情的问候,他正和几个同学在床边聊着暑假见闻。
林亦霖刚想说什么,又被身后几个拎着大皮箱的黑衣男人弄得很尴尬。
在大家诧异的目光里,男人们踏踏实实放下东西,然后为首的那个特恭敬的说:“林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打个电话来好了,这是颜总的一点心意。”
诧异的接过一个信封,小林子只好点头道谢,客气的送他们离开。
“恩?什么好东西啊?”平时关系挺不错的同学好奇问道。
打开来看,很简单一张支票,上面的数字倒是华华丽丽,林亦霖掩饰着笑笑,把它往书架的缝隙里一塞,转移话题:“你们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