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林亦霖说得很犹豫,他不是不了解情况,可是就是很不甘心放弃机会。
“你想过我吗?”陈路又问。
“……你可以坐飞机去看我嘛,再说我也有节假日,现在又不像以前,很快的……”
陈路打断他:“你就是这么考虑我的?我明白你不在乎,可我没想到你这么不在乎。”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亦霖见他有些生气的挺身起来,忙解释道。
陈路阴着脸拿起刚脱下的外套,边穿边冷声说道:“你想想我为你做过什么,你就这样,对得起我吗?”
林亦霖没吭声。
陈路拿着包又要出门,门把手都开开了,才回头目光尖锐的看了他一眼:“反正我不会让你走的,你给我等着。”
说完,碰得便甩门跑了。
林亦霖无奈的站在原地,他没想追,也不知道追上去要说什么。
陈路只不过生气而已,事实摆在眼前他总会接收的,脚长在自己身上,出不出国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林亦霖这样以为。
“路路,你就别喝了,喝酒管什么用。”杜威拿着他一直装样子的啤酒,苦口婆心的劝道。
怕被人认出来惹麻烦,陈路就在学校的操场边上坐着,脚边全是罐子。
他属于脸越喝越白的人,知道喝不醉却对身体不好,很少沾染酒精,可是烦得时候,不惹事的法子又有几个。
“发泄发泄不成吗?”陈路自嘲似的微笑起来。
杜威有点愤愤不平的说:“林亦霖明知道你为了他……”
“别说了。”陈路仰头喝下最后一口,侧头看向杜威:“你就说我怎么才能让他留下来。”
“林亦霖这人吧,不贪财不好色,我看他最大爱好就是怎么变成成功人士。”杜威阵阵有词。
“成功有很多种方法啊……谁说去美国就能成功,美国多什么了?”
“所以说他傻嘛,现在为了念那个死书不要你,等他念完书,恐怕再也找不见你了。”
“我不让他走。”
“别傻了,死留住还不如不留,再说也没法儿。”
“他只要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会动心的……”陈路低下头,苍白的脸染上月色,丝毫没有舞台上那种完美而华丽的视觉感,反而很……单薄。
杜威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试探的说:“要不就算了吧,你找谁不行啊……干吗非要他。”
“别人是别人,我老婆是我老婆,不一样。”
“我就不明白了,林亦霖给你什么好了,你置于这么犯贱吗?”
“我也不明白。”陈路忽然笑起来,表情挺惨的。
杜威看不下去,恶声恶气道:“找你妈去吧,估么也没她办不了的事儿。”
“我妈?她恨不得我俩早分开。”
“那就看你了,反正我是没办法,要不你就去订机票快快乐乐的送那个书呆子去美国。”
陈路不待确定的看着杜威,杜威点点头。
“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颜清薇穿着睡袍站在酒店房间的门口,皱眉问道。
“没有,我挺清醒的。”陈路说。
长长的卷发披散下来,让女王也没有白天那么不平易近人了,她碰巧在B城有事,原本怎么叫陈路他都不来,大半夜忽然敲门,竟然一身酒气说那些无稽之谈。
“你喝酒了,回去休息,别和我说不正常的话。”颜清薇冷声拒绝。
“妈……”陈路叫了她一声,求道:“我真没别的办法了,只有你能帮我,我不能没有他。”
“开玩笑,人家辛辛苦苦考出来,我成什么了要去搞破坏,再说我本来就不同意你和他,我怎么可能听你的话?”
“……你怎么才能帮我?”陈路头一回茫然无措的看着她。
颜清薇心里窝火,哼道:“你这么有出息,就别来找我,回去睡觉!”
说完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陈路呆呆的站在原地,酒精让他的思维缓慢了许多,忧愁却像扩大了无数倍,林亦霖离开他的那种痛苦,越来越清晰的在心中浮现出来。
他终于了开始感觉乏力,感觉到了人生让人束手无策的一面。
酒店的服务员路过,好奇的瞟了几眼。
陈路回神,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无路可去的尴尬境地,竟然颓然的靠着墙坐了下去。
忽然有了点丧家之犬的意味。
颜清薇第二天一早开门,就看到了这个让人恼火的景象。
陈路明显是没睡,眼框很红,见到她便挣扎着站起来,声音哑哑的:“妈……”
“陈路,你疯了吧?”颜清薇不敢置信,她一直以为儿子性格很冷,对什么都热切不起来,结果谈个恋爱而已,竟然成了这样。
“妈我求你了,我就求你这么一回,你帮了我我这辈子都不再烦你。”
“路路,没有谁能控制一切,你为什么不接受现实呢?”颜清薇百感交集的摸了摸他的脸。
陈路特倔强,还是坚持那句话:“我不要他走。”
颜清薇忽然无奈的笑出来,她是过来人,哪能看不到结局,只不过人都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摔跤不知道什么叫疼。
“好,林亦霖不会拿到签证的,你安心了?”她微笑着反问。
风让混乱的大脑清晰了不少。
陈路站在酒店外,点了根烟吸了口,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这事办得简直太废了。
连自己都知道特别任性特别混蛋特别不公平。
可是对林亦霖,他总是能保持幻想。
硬是想不通只有硬件没有软件的人生是没有用的。
这是老天爷给他犯浑的资本,他的家庭把他捧得太高了。
陈路的中文还是不到家。
有句烂了大街的话是怎么说得来着?
不是高处不胜寒,是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知道疼了?知道疼得哭了?知道疼得哭了也于事无补了?
好,其实这就是生活。
我唯一学不会的东西,是真心的痛恨你。
但我难免有时对你感到失望。
因为曾以为,整个世界都可能出差错,而你身边永远安全。
谁知道,牵我离开冰天雪地的人是你,让我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的人,也是你。
——2006年5月10日
“姐姐你别忙了,我又吃不了那么多,再说你也不方便。”
林亦霖体贴的阻止颜小柔在厨房东忙西忙,抢着接过她手里的盘子。
“那不成,你好不容易来一趟,SAT考那么好,得大大祝贺一番。”颜小柔拿起汤勺笑眯眯:“只可惜路路要去比赛,不然大家在一起多热闹。”
“是呀……”林亦霖干笑,心想陈路能祝贺我那才是见鬼,除了那天气跑了彻夜未归,大少爷是再不提这件事,跟没发生过似的。
“厨房禁地,男生免进。”颜小柔打断他的走神,把林亦霖往客厅推:“去陪陪你那伟大的老师吧,他该郁闷了,前两天还念叨你不来上课他特失落呢。”
今天是肖言的生日,夫妇两个知道陈路恰巧赶上B城赛区五进三,便把独自一人的林亦霖叫来,难得聚会。
肖言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朝林亦霖微笑:“她愿意忙你就让她忙,小柔就爱干这个。”
林亦霖翘翘嘴角,坐在他旁边。
两年的时光不会在成年人身上体现得多明显,但十几岁的年龄不同,林亦霖个子长高了,眉目舒展,气质沉稳,真的很难看出他就是当初束手束脚闯进教室的那个孩子,肖言叹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长大了。”
林亦霖身上没变的,是不多话的性格和清澈的眼神:“是吗,我倒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看得清楚啊,今年你走了,明年我也走了,估么着你就是我这辈子能教到的最好的学生了。”
“怎么会呢?老师以后是要进大学带研究生博士生的,他们总比我优秀。”
“优秀。”肖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反问:“你认为优秀就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吗?”
“不完全,但很重要。”
“优秀的人太多了,我可能都欣赏不过来,你给我印象最深的并不是你如何比别人强,而是……”肖言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林亦霖好奇的眨眨眼睛。
“而是你比不上别人的时候,所迸发出的那种精神。很大气很宽容,特别积极,显得这世上根本没有大事似的。”
“倒霉多了,就习惯了,什么时候特别顺我反而会奇怪。”林亦霖笑出来。
“瞎说。”肖言道。
林亦霖没再反驳,注意力竟然转移到了电视上,肖言顺着他看了一眼,便朝厨房喊:“老婆,你那破弟弟出来了。”
“啊?”颜小柔没用一秒就露出脑袋,手里还拿着胡萝卜,屁颠颠的杀到客厅占据有利地形。
陈路在屏幕上看起来,与平时干干净净的样子很不同,也许是原本就很明晰的五官轮廓被妆容和灯光点缀了,年轻的脸带了点贵族气的神秘,衬着特别制定的服装,美丽的就像是要融化在音乐中了似的。
“现在出场的便是我们的王子,陈路~!”女主持人的声音永远精力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