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晨摇摇头:“不是,那是涟涟给我买的。”
高建业的脸色微有点变化。
“但绝不可能是她安装的窃听器。”容晨很果断地说完,抓过手机,迅速拨通妻子的电话,并且将手机调到免提。
任涟涟在那边接了电话,笑道:“我就知道你得来电话,小羽刚才还哭呢,要找爸爸。”
容晨笑道:“你跟小羽说,明天爸爸在家里等着她——涟涟,问你一件事,就是那件灰色的kiton,你送我的那件。”
“怎么了?”任涟涟的声音仍旧很轻快,“找不到了么?不是在柜子里么?”
“嗯,在柜子里。”容晨说,“是你亲自去订做的么?”
“是啊,拿着你的尺寸去做的呀。”
“后来,是你亲自去拿的,还是人家送来家里的?”
“哦,既不是我拿的,也不是人家送的。”任涟涟笑道,“那天我正好有事儿,是拜托萧竟帮我去拿的。晚上我路过他的办公室,这才拿回来。怎么?有事么?”
“哦,没什么。”容晨笑道,“晚上见面再说吧。”
挂了电话,他抬头看着高建业:“窃听器是萧竟装的。可以确定无疑了,想来视频也是他派人跟踪拍摄的。”
高建业点头:“三少,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我来处理。”容晨很干脆地说,“你和我四哥说,他只专心去劝江寒,这边我一个人能搞定。”
当天下午五点。
容晨又看了看门牌号,他定了定神,伸手按了门铃。
“来了!”
屋里的男人发出轻快的声音,不多时,安全门被打开。
“容总。”萧竟一脸微笑,“快请进。”
容晨没有笑,他哼了一声,进屋来。
这是他头一次来萧竟的住处,三房两厅的居室,摆放了数量极少的家具,显得异常整洁清净,一尘不染,仿佛即便拿雪白的手套摸过去,都不会沾到一丝灰尘,放眼望去,房间里没有任何杂乱的物件,甚至连装饰性的东西都极少。
只有雪白的墙角,放了一盆鲜红欲滴的曼陀罗。
有毒,容晨暗想,像一个警告。
萧竟倒是很客套地忙进忙出,他将容晨让进客厅,又说,自己正在煎绿茶。
“我喜欢放一点点糖和奶,容总呢?要不要来一杯?”
容晨淡淡地说:“不必客气。放奶和糖的绿茶,我消化不了。”
萧竟仍旧笑了笑,转身进了厨房,不多时,他端着茶杯走出来,坐在容晨的对面,又用打火机点燃一个很小的蜡烛,架在玻璃茶壶下面。
“这种茶要是凉了就不好喝了。所以得一直这么煎着。”
容晨哼了一声:“萧秘书的生活过得很精致嘛。”
萧竟微微一笑:“人生乐趣本来就不多,该讲究的地方,就得讲究一下,不然烙饼和披萨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这不正是你们这些贵族最擅长的么?”
“我没觉得自己是贵族。”容晨冷冷道,“你高抬我了。”
萧竟摆摆手,示意不再探讨这个话题:“容总亲自上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容晨也不说话,只打开包,将那枚窃听器放在萧竟的面前。
萧竟低头瞧了瞧,他那张精致得如同面具的脸孔,浮现出一层了然的微笑。
“我在自己的衣服扣子里,发现了这个。”容晨静静望着他,“据我所知,碰过这件衣服的除了涟涟,只有萧秘书你了。”
萧竟捧着杯子,小口啜着煎绿茶,他眨眨眼睛:“容总怎么肯定这事儿不是任小姐做的?”
容晨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别再装了好么?你我都知道彼此是什么货色。如果真想置你于死地,我就不会把这东西拿到这儿来。”
萧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咱俩真的很像,不光是五官容貌,烂性格也是一模一样。容总你之所以不把这东西直接拿去交给任部长,是因为你不敢吧?”
容晨不出声,他盯着萧竟的目光变得更为冰冷!
萧竟又喝了口绿茶,他叹了口气:“当初我找你合作,是为了打探弟弟真正的死因。可我没想到会引狼入室,你不光抢走了涟涟,还离间我和老爷子……”
“别用这么难听的词好么?”容晨不客气地打断他,“反正你也不是真心爱涟涟,这你自己清楚。”
萧竟笑眯眯看着他:“难道你就是真心爱任小姐么?在你三少的心里,到底是任小姐重要,还是四爷更重要?关于这一点你也应该很清楚呀。”
容晨哼了一声:“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和你探讨这种无聊问题的。萧竟,你到底听见了什么?你手头,应该还有录音吧?”
萧竟点头:“其实我也被自己听到的东西给吓了一跳呢。虽然我早就料到你和涟涟结婚,另有所图,可我没想到连你妻子也是另有所图,你们两口子可真登对……”
容晨脸色一变,他腾地站起身来!
萧竟却一点都不慌张,仍旧笑道:“稍安勿躁。容总,你在这儿发脾气,对大家可都没好处。”
容晨忍了忍,才又坐下来。
“那好,我们来谈判。”容晨淡淡地说,“萧竟,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竟笑起来:“问我想怎么样?你不如问问你自己,容总,你到底想要什么?是婚姻家庭女儿,还是你从小就不能割舍的情感?简单来说,是任涟涟,还是四爷?”
容晨警惕地盯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萧竟将绿茶一口倒进嘴里,他扔掉杯子,顺手拿起搁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来,按了几下。
然后,他抬起头来,望着容晨。
“我已经把窃听到的内容作了整理,放大以及清晰化。现在音频已上传到了邮箱里。”萧竟低下头,瞧了瞧网页,“抄送群发,但主要收件人,是您的岳父。”
容晨的脸上,血色在迅速褪去!
他的脸部肌肉在诡异地挪动,像不受控制的机械人,好像脸上的皮肤要裂开,骨头和肉要跌落出来!
看他这样子,萧竟满意地笑起来:“不用考虑动手,更别想跳起来砸电脑。容总,你瞧,只要我的手指轻轻一点,邮件就发送出去了。这比枪更快,扣动扳机都没这么迅速——对啦,我劝您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不要有任何妄动,不然,您就是在毁灭您的妻子和女儿。”
容晨想要扑上来的念头,终于被打消,他坐回到沙发里。
看见他这样,萧竟更高兴,他轻轻叹道:“放心,不雅的声音我都删掉了,只保留了对话。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找到了涟涟这样的帮手,亲闺女对付亲爹,那还有对付不了的?至于她妈妈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但我可真不知道,老爷子竟然是当着她的面下的手……那时候涟涟多大?十三岁?还在上初中?啧啧。”
容晨嘶哑着嗓子打断了他,“少这儿废话连篇!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竟一只手放在笔记本上,另一只手抓过一根绳子,扔给容晨:“把自己捆好。”
容晨瞪着他!
“放心,不是要杀你。”萧竟好脾气地说,“这是我的家,我总不能在自己屋子里杀人——只是不把你捆好,事情就会出纰漏。而且我也打不过您,是不是?所以只有请您自己捆自己。”
容晨抓着绳子,半晌,他咬咬牙,把自己捆在沙发旁边的暖气管上。
“然后呢?”
萧竟这才松了口气,他抓着笔记本,站起身来,弯腰仔细检查了一下容晨手上的绳索,萧竟不放心,又找出一根绳,在上面重新捆了一道。
然后,他从容晨的口袋里摸出手机,在联系人那儿翻了翻。
“你想干什么!”容晨问。
“打电话给你四哥。”萧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容晨面前,“然后,你照着上面念。”
容晨盯着那纸条,他皱眉道:“萧竟,你想对我四哥怎么样?!”
“没怎么样。”萧竟继续微笑,“有人正在那儿等着他。”
容晨把头扭过去:“我不会打这个电话!”
萧竟叹了口气:“那我就只好把邮件发送出去啦!”
“你敢!”
看着容晨那像要杀人的疯狂表情,萧竟耸耸肩:“不希望我发邮件,那就只有打电话——容总,你看,我多宽容,二选一,我不像那些匪徒,上来就动刀动枪的,不给人说话的权利。”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和纸条,另一只手,就按在笔记本的回车键上。
俩人僵持了好半天,容晨终于哑声道:“我打电话。”
萧竟笑起来:“妻子还是比哥哥重要。看来我没有误会你,你确实是个直的。”
他翻了翻手机联系人,找到了霍定恺,然后按了电话。
在等待接通的时候,萧竟淡淡说:“照着纸条念,如果你敢自作主张,我就立即把邮件发出去。”
他的话音刚落,霍定恺在那边接了电话:“小晨?什么事?”
容晨张了张嘴,好半天,他才哑声道:“四哥……”
霍定恺在那边,似乎听出他的不对劲,赶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容晨赶紧道:“没有!没什么……四哥,我要见你。”
“现在?”
“是。”容晨咬着牙,他的声音在发抖,“我在……我在荷风会所,501房,我有急事找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