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原因的危险,是最恐怖的。
因为你并不知道,那仇恨轰然爆炸的时刻,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到来。
“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不管要我付什么代价。”陈路很痴迷的看向林亦霖的睡颜,低喃着发誓。
此时此刻的他或许一无所有,怀中仅抱的,便只剩这不打算动摇的决心。
和暂时松了口气的林亦霖相反,担惊受怕的沈轩完全没办法休息,他被全身肌肉紧实的高大保镖扔到陈路办公室后就无人理睬,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门窗都紧锁着,又累又饿的最后连哭的都没有力气了,不知狼狈的发了多久的呆。
“我会再联系你的,陈路很快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和他在一起待的时间越长,你便越安全。”
那个阴冷的陌生男子临走时这样毫无感情的对他说道,当然,除了这句威胁,还有被植入身体的定位器,沈轩摸了摸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的臀部,想起男人另外的话:“想跟我玩什么花招,我会立即让你在陈路面前成为一具尸体,好奇的话,你就试试。”
沈轩当然不会试,他全身发抖,任何话都不敢说,甚至不明白那个陌生人究竟想利用自己来达到何种目的,难道是离间陈路和林亦霖?拜托,照照镜子,别逗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忽然被自动打开。
沈轩惊得猛然抬起头来,果然看到了预料之中陈路修长的身影。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想不出该说什么话。
陈路身后跟着位美丽的姑娘,手中托盘上有着非常丰盛的餐点和饮料。
姑娘微笑着把食物放在他面前,而后便乖巧的陪着陈路坐下,拿出了个平板电脑放在膝盖上。
“你是怎么到那家酒店的。”陈路径直问道。
“我本想回设计所的宿舍收拾东西,路上忽然被人跳下车劫持,带到酒店里绑了起来,等了好久好久,才被救出来。”沈轩把心里排练了几百遍的话说了出来。
“劫持你的有几个人,长什么样子?”陈路又问。
“两个,一个黑人负责开车,一个金发蓝眼的白人一直看着我,他们什么都没说过。”沈轩把奇怪男子教自己的话复述出来,也没自掘坟墓的添油加醋:“长什么样子……我有点说不上来……外国人在我眼里都差不多……”
“那就把你能说出来的告诉她,然后会有人带你去休息。”陈路显然不打算多留,起身便走。
“路哥哥……”沈轩不愿被自己留在这里,也跟着站起来。
可那看起来很温柔的姑娘伸手便按住他的肩膀,动作轻飘飘的,力气却大的惊人,瞬时间就把沈轩推了回去,微笑道:“沈先生,请你合作。”
“我,我还用回北京吗?”沈轩只好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姑娘打开电脑上的软体准备为他所描述的“劫匪”画速写,淡淡的回答道:“我若是你,就先考虑考虑自己怎么才能活下去。”
沈轩表情僵住。
姑娘很有耐心的说:“先讲讲黑人长什么样子吧。”
这一觉林亦霖睡了很久,第二天起床已经接近中午了,他愣愣的起身在床上缓了好一阵,才去简单的刷牙洗脸,也不顾发型好不好看,就离开了卧室。
果然,陈路并没有上班,照常在小林子状态不好的时候守在家里给他做做饭、切切水果,仿佛事如往常。
“休息好了吗?看你睡得熟就没忍心叫你,吃点东西吧。”大少爷伸手把他拉进餐厅,哼着歌走到厨房弄食物。
林亦霖哪坐得住,跟过去道:“昨天没来得及说,Mayer死之前跟我讲……”
“嘘。”陈路按住他的嘴唇:“难得能陪你,先不讲这些扫兴的东西了。”
“什么扫兴,你怎么还这样有闲情逸致,还要死几个人你才有危机感啊?”林亦霖满脸的大事不好,已经压不住内心的不安,失常的用严肃的语气质问了起来。
“你相信我好吗,别再想那些了,只要你听我的话……”陈路不是不肯对林亦霖坦诚,只是不知该讲什么,所以出口的内容,难免和从前千篇一律。
“算了。”林亦霖也是露出心累的样子,转身又出了厨房。
陈路受不了他失望不开心,也不愿就此不欢,立刻放下手中的餐具,拽住小林子的手腕,强行将他转过身来,深吸了口气,认真道:“我没不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你好好把这顿饭吃了,我就去找我妈,你不服气我,难道还信不过她?”
林亦霖顿时心软:“我不是不服气,也不是不信,只是想帮你们……”
陈路被那个防尘塞窃听器弄得多疑了,他亲了亲林亦霖,伸手盛起锅里热着的华夫饼,拿起蛋黄酱在上面飞快的挤上了“隔墙有耳”四个字,然后又把另外一块华夫饼扣在上面,笑道:“好啦,去吃饭。”
多可笑啊,明明是在自己家,却像是在做贼。
林亦霖并无法笑出来,他眨眨眼睛,只好轻声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第四十七章
也许我竟不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这个消息令我害怕,却也让我从容。
因为即便此生付不出最好,至少能拿出全部。
——2016年9月20日
颜清薇的办公室,一样多余的东西也没有,整洁利落的和她本人毫无差别。
虽然是主动跟着陈路到女王这里来的,但林亦霖还是有点拘束,安安静静的坐下,话也不多讲。
倒是颜清薇表示了并不虚伪的关心:“休息好了吗,Mayer的死你不用担心,就算政府会告你,我也可以为你解决。”
“我不担心,我并没有做亏心事。”林亦霖点头。
“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并不重要。”颜清薇轻笑他的天真,而后问道:“你们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比起自己的家,陈路更信任母亲这里的安全系数,闻言将那两个已经被毁坏的窃听器放在桌子上说:“这是从我和林亦霖的手机上拿下来的,本是我们从街上随意买的小东西,却被发现是有定位功能的窃听器,看来我们被人监视了,我怕你也……”
颜清薇稍稍的皱了下眉头,一如既往的淡定:“我知道了。”
“什么叫你知道了,妈,你别再这样敷衍我了成吗?难道真的要等出了事,你才会对我诚实?”陈路对母亲的淡定有些忍无可忍。
颜清薇的红唇弯起冷笑的弧度:“你这样吵是什么意思,觉得妈妈明知道谁要害你,却故意不说吗?”
“不是。”陈路已经是个大男人了,无法再想小时候一样对她口无遮拦,甚至有些无可奈何:“我不希望你什么都自己扛。”
“如果我讲,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握之中,你相信吗?”颜清薇反问。
陈路只是回答:“很多事都是因为太自信才以悲剧收场的,这回自信的代价我付不起,不管是你,还是林亦霖,我都没办法忍受你们受伤害,之前始终没有插手,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了,但这回林亦霖被警察带走已经超过了我忍受的范围,妈,你给我的保镖就自己收回去用吧,如果你不说,我就自己着手调查这件事。”
他显然在一夜之间想的很清楚,语气不容商量。
颜清薇只是笑笑,却没再回答。
正巧这时陈路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清号码啧了一声,却还是起身接了起来:“喂?”
“少爷,发布会快到时间了,要我去接你吗?”电话那头是负责公司媒体的秘书,小心的问道:“昨天说过不取消的。”
“不用,我会准时来。”陈路实在逃不开重要的工作需要,一边答应一边放下电话,回头对颜清薇说:“妈,我刚才的话是认真的。”
“我明白你最近精神紧张,随你吧。”颜清薇道:“有事就去忙,我再和亦霖聊一会儿,一起吃个晚饭。”
“好,我一会儿回来找你们。”世界上能威胁女王的人可能还没出生,陈路知道自己多说无益,皱着眉头便先行离开。
林亦霖的心情是绝说不上好的,他原本完美的生活,似乎在极度的自信中被一个黑影慢慢的瓦解了,而事到如今,都还不知道对方是谁,讲起来似乎有些可悲,他凝视了颜清薇片刻,忽然问出心里面最害怕的答案:“这一切,不会是你做的吧?”
颜清薇微微一怔,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讲的确可笑,也很可怕。”林亦霖反倒态度平静。
“你已经看着好几个人死在眼前了,自己也经历了些危险,怕是理所当然的,我理解,所以不怪你这样说。”颜清薇难得为自己点了支烟。
“对身体不好。”林亦霖伸手把烟拿了过来:“我不是怕危险,只是特别忧心陈路有什么不测,讲实话,对你也是爱屋及乌的惦记。”
“我喜欢这句实话。”颜清薇问:“你真的愿意保护陈路吗?”
林亦霖点头:“之所以惹上Mayer这件事,就是想自己查一下蛛丝马迹,也许我太自不量力了吧。”
“是怪我一直让你们活在安全的泡影之中。”颜清薇看向窗外盛大而遥远的纽约,喃喃道:“我生病了,却没办法对陈路说,也许没有我,也只剩下你可以无条件的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