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神真厉害。”严靖曦竖了大姆指。
“没多厉害,只是对这方面比较敏感。”陆展鹏收敛起笑容,“同志的爱特别不容易,好好珍惜彼此,尽管路不好走,但不要轻言放弃。”
“嗯!谢谢你!”严靖曦站起来跟陆展鹏握过手,“也希望你们幸福。”
把陆展鹏送出门,他折回办公室,发现乔烈儿正摆弄着礼盒。
“想拆就拆吧!”严靖曦顺手关上办公室的门,“客户送的。”
乔烈儿三两下子把包装纸,掀开盒盖顿时笑弯了腰。
☆、焦尸(二)
“啥东西那么好笑。”严靖曦凑近一看顿时满头黑线,盒子里一副金澄澄的假牙在日光灯下闪闪发亮,底座还是雕刻着“金牙大状”四个大字,无比恶俗。
乔烈儿笑着把金牙放嘴边比较了一下,“像么?”
“不许笑,人家一片心意。”严靖曦拉开抽屉赶紧把金牙藏起来,“走,咱们回家。”
乔烈儿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容,搭着他的肩下楼回家去。
南国几乎没有秋季,风高物燥的日子仅仅维持了个把月,一场雨浇盖下来就能降7-8度直接把G市带进了冬季。
严靖曦打着伞,乔烈儿双手插在衣兜里依偎并行,小货车停在马路边上,一盆盆沾着雨水的柑桔年花从货卡上卸下来,守摊人穿着雨衣和雨靴躲在用透明塑料布和竹子架起简易的棚子冷得直跺脚,水珠逐渐汇聚直到塑料承托不住的重量时顺着边沿滴落。
“快过年了。”乔烈儿看着沿路临时摆卖的摊档,按地方风俗春节前夕G市都会举办花市,“你今年回去吗?”
“我能回去哪?”严靖曦苦笑着说,“我没有老家,王健仁也生死未卜。”
想起去年的春节时没有家的他跟着傻愣子王健仁回湘西老家,王家待他如家人,湿冷的大山中一锅热腾腾年夜饭暖进心窝里头,想不到大半年后王健仁却像人间蒸发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到这里严靖曦别过头吸了下鼻子。
“还有我嘛。”乔烈儿靠近轻拉他的衣袖,“咱们一起过。”
“你不用回家吃年夜饭?”严靖曦揉了揉他的头,“你愿意,你爸妈也不愿意。”
“这个你不用管。”乔烈儿停下来侧头看着他,“只要一起过,在哪都愿意?”
“嗯~”严靖曦点头,“当然。”
工人正忙碌地搭建花市的棚架,正为入口的牌楼装上华丽的灯饰。
乔烈儿的脸上洋溢着朝气,“等花市开了,我带你去逛一下。”
“好啊!等着你这个土著带见识。”
走进僻静的横马路,乔烈儿左右前后看了看没人,伸进严靖曦的衣兜握着他的手,彼此相视一笑,笑意写满了甜蜜。
雨夜的地面映着沿路的霓虹灯,一把伞下撑起一方天地,我的生命因你而燃亮,我的生命因你而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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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市,审讯室。
郭明祥把永久墓园的负责人带进来,“请坐。”
负责人是一名中年发福的男人,不安地搓着手跟赵捷飞和郭明祥两人面对面而坐。
赵捷飞给郭明祥使了个眼神,郭明祥起身为那人倒了杯水。
“你的名字?”赵捷飞翻开记录本。
中年发福的男人接过水杯,天气已经转冷了,额角却冒着汗,“陶辉。”
“那块地谁要了?”赵捷飞的眼角狭长上挑,盯着人看时总让人不寒而颤。
“墓园的地不太好卖。”陶辉的回忆着,“大概一年前有个男人向我们租了东南面的小山坡,当时想地闲着也闲着,这不可以盘活赚点钱。”
赵捷飞问道,“名字。”
“不知道。”陶辉摇了摇头。
“怎么会不知道?”赵捷飞笔尖戳着纸张,“租个山头还没有交易记录?”
陶辉吞咽了一下口水,也不敢吱声。
“你们是桌底下交易吧?”赵捷飞跟郭明祥对视了一下,“看来等会要转交去税局,查查瞒报收入到底偷漏了多少税。”
“阿SIR,求你了!”陶辉拱手求饶,“我知道错了,只是一时的贪念。”
“那你得配合我们警方调查将功赎罪。”
陶辉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答应,“绝不隐瞒。”
“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就见过一次,租出去后我没再去那个山头。”陶辉努力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如果有照片也许能认出来。”
赵捷飞拿出根据两具焦尸头骨复原的图像,“是他们吗?”
陶辉眯起眼捧着照片仔细辨认,“这个两人我是在墓园见过,但不是他们来租地。”
案情像刚拨开的迷雾,才清晰了一点又被蒙上,赵捷飞托着腮指尖敲着桌面,看来幕后还有人,到底能不能揪住线头把团伙扯出来呢?
司法鉴证科。
刘星边套上解剖服边侧头夹着电话跟女友说,“秋高气爽,周末咱们去烧烤。”
“要是剖完了你还能去烧烤。”徐强鬼魅一样冷不丁出现在他身后,“那你就是我带过最出色的徒弟。”
听完徐强的话,刘星后背生起寒意,头皮发麻。
焦炭一样的尸体呈拳斗姿势躺在解剖台上,手指粘连卷曲,面目全非,男女老幼都分不清。
刘星的针管刚碰到尸体,焦黑干裂的皮肤就碎裂掉,好不容易找出肋骨间骨缝,穿刺针插进心脏抽取心包。
徐强在光镜下观察尸体水疱和痂皮,没有巨噬细胞增生。
死者的胸腔被打开,支气管和肺部被剖开,从喉头到支气管再到双肺,整个呼吸道内没有发现烟灰炭末。
开颅是对于法医来说一件相当头疼的事,因为首先要为死者剃发,焦尸唯一的好处就省了这一步。
高速转头的电锯切割坚硬颅骨,尖锐的钻头与骨头磨擦高温中产生的骨头碎屑的味道十分难闻,颅内并没有发现血块。
徐强把完整切出来的颅骨倒放金属托盘上,“刘星,碳氧血红蛋白在心脏及大动脉血内含Hb-CO检验结果出来吗?”
“一具没有,另一具有20%。”
同样在另一具尸体的气管内,徐强发现了些许烟灰炭末,他先后剖开两名死者的腹腔,取出胃容物进行毒物分析。
徐强把血样溶解于碱性溶液中,直接吸入原子吸收光谱仪,显示波长766.5nm,“氰化钾。”
☆、焦尸(三)
刑警队办公室。
省厅一直很重视这起杀人盗卖器官,上头不断施加压力,即使是铁人也有疲惫的时候,赵捷飞靠着椅子长腿交叠搁在桌子上,外套随意的搭在上半身,眼睛的睫毛因睡得不安稳而轻微颤动。
“捷小飞,起来吧!”徐强敲开了他的门,“验尸报告完成了。”
还在睡梦中的赵捷飞听到报告完成了,立即睁眼精神抖擞地坐直身子,“GOOD JOB!”
“焚尸,准确的来说一个是焚尸,另一个失火时还没死透。”徐强指着第一份报告书,“尸体A呼吸系统完全没有发现烟灰炭末,碳氧血红蛋白在心脏及大动脉血内含Hb-CO为0,尸体没有生活反应,所以失火时他已经完全死亡了。”
徐强翻开另一份报告书,“尸体B肺部及气管发现有轻微烟灰炭末,碳氧血红蛋白在心脏及大动脉血内含Hb-CO为20%,光镜下可见炎症细胞浸润、巨噬细胞增生等,尸体烧伤、红斑、水疱、痂皮处有炎症反应。”
“没死透?”赵捷飞摸着下巴,“那么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毒物分析是青化钾中毒。”徐强解释道,“从胃容物的分析,他们的食物被掺入青化钾,尸体A吃得多一点,尸体B相对吃得少一点,所以才会出现失火后一个是焚尸,另一个中毒后昏迷状态下吸入浓烟后引下窒息死亡。”
青化钾俗称山诶,相比砷(砒双)的水溶性比氰化物要差很多,因而掺入酒水后容易沉淀下来而被人发现,这也是为什么青化物的“地位”要高于砒双,可以说是犯罪分子在各类投毒案中王牌首选。
“给我说说青化钾的毒理。”
“青化钾的致死剂量在50-250毫克之间,这与砒双(As2O3)的致死量差不多,而决定是否致死,则需要看血液浓度达到多少,青化物中毒血浓度约为0.5μg/ml,致死血浓度≥1μg/ml。形象地说,如果口服青化钾固体,若吃下相当于1/3颗普通胶囊或半个新版1毛钱硬币大小的一小撮粉末,就几乎肯定能置人于死地。而如果考虑的是最小剂量的话,米粒大小的青化钾粉末就可能致死。”
徐强继续科普道:“一般而言,中毒后如果没有采取有效的急救措施,除非剂量很低,否则死亡通常都在中毒后15分钟至1小时内发生,具体的时间长短与毒药剂量、中毒途径都有关系,如果口服大量青化物,或通过静脉注射、吸入高浓度氢氰酸气体的形式中毒,1-2分钟后就会出现意识丧失、心跳骤停并导致死亡,算得上是‘闪电式死亡’了 。”
“相比之下,砒双中毒大约需1小时方才出现症状,且要等到数小时后甚至次日才会死亡,从而给医生留下了充足的抢救时间。现代医学对此已经有了一套规范的抢救方案,如立即吸入亚硝酸异戊酯气体,倒在手绢上捂住口鼻,再静脉注射亚硝酸钠或亚甲基蓝(又称美蓝)、4-二甲胺基苯酚、羟钴氨素、硫代硫酸钠等药物解毒,并给予吸氧、呼吸机支持、高压氧治疗及利尿等辅助措施,往往能挽救中毒者的生命,不过这种急救过程就是在和死神赛跑,服用的青化物剂量越大,留给医生的时间就越短,严重中毒的患者多数会死于送往医院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