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断胳膊折腿爆头,红的白的糊成一团,太难看了。”
严靖曦的胃部一阵痉挛抽搐,乔烈儿自顾自继续说道,“跳海泡上个十来天再捞上来,绝对膨胀得大了不止几个码,连老妈都认不出来,戳下去汤汤水水准流一地。”
忍无可忍的严靖曦扳过他的肩吻上去堵住了他的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暧昧引人遐想的喘息声。
两人面对面侧躺在床上,严靖曦用指尖顺着乔烈儿的眉毛、眼睫、鼻梁和唇齿细细地描绘,“你看我的眼神,怎么好像有点不同了?”
“刮目相看。”乔烈儿头压在臂弯上定晴看着他,“我的严律师。”
“看来以前我在你心目不咋样。”严靖曦捏了一下他的鼻尖。
“确实。”乔烈儿手掌停在严靖曦的左胸,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以前律师总给我的感觉不像好人,专门钻法律的空子。”
“你要不要这么直白。”严靖曦露出一丝浅笑,“不过看在你对我刮目相看就原谅你吧!不过你今天让我吃了一惊。”
“是吗?”乔烈儿用手肘撑起半边身子,“不至于吧?”
严靖曦挑眉看着他,“小乔,你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才知道啊!别以为只有你们律师雄辩过人。”乔烈儿翻身趴在洁白的床褥上戳着手机屏幕,“哎哟,咱们被出名了。”
“赞你一句就得瑟,怎么啦?”严靖曦俯身压在乔烈儿背上,他们街头“辩护”被路人拍了放到网上,点击率节节上升。
“重死了。”乔烈儿用手肘顶了一下严靖曦,“滚开!”
动了一下脚丫子,依旧被死死地压住。
相比正在纳闷的乔烈儿,严靖曦嘴角上扬,出名对于他们律师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不怕遗臭万年,只怕石沉大海永不见天日。
为什么要帮助那对妇儿,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那一刻想起他妈妈,记得小时候他被村口三爷骂野种时,平时柔弱的母亲把他护在怀里,娇小的身子毫不畏惧地指着健壮的三爷臭骂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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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市健民医院,耳鼻喉科。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白色墙壁,光洁的地板,走廊上坐满了病人,有人低头玩手机,有人焦急地看着候诊屏幕,有人打盹...
“请孙菁到5号诊室就诊。”
那个叫孙青的人个子不高的男人,戴着鸭舌帽,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单肩挎包进了5号诊室。
坐在里头童晓岚抬起头,“怎么又是你!”
“病没治好!”孙青阴沉着脸,眼下黑气浓重:“我鼻塞、气闷,整晚都睡不着。”
“你都来了多少遍,还不相信!”童晓岚医生叹了口气,“X光、CT拍过了,会诊也做了,手术很成功,真没问题。”
“童晓岚!你当时说这个是治疗鼻炎的小手术,肯定是你造成医疗事故拒不承认。”孙青拍了一记桌子,童晓岚医生电脑显示器也被震得抖了一下。
“微创手术,医疗事故组也调查过。”童晓岚也有点恼怒,“你还想怎么样?”
“医疗事故组还不是你们医院的人。”孙青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童晓岚。
“你有话好好说。”童晓岚眼神中有点慌乱,“医疗事故组是卫生局指派的,并不只是我们医院的人。”
“有区别吗!”孙青踢翻了椅子,“还不是一家亲,官官相卫!”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别的医院看。”童晓岚点击了下一位病人的号,“请你离开,不要防碍其他病人看病。”
“你这八婆,休想打发我走。”孙青侧着头怒目圆瞪,颈上青筋暴现,从挎包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我今天就把你们这些黑心的医生杀光光!”
童晓岚吓得花容失色,双脚发抖勉强站起靠在墙壁上,手按在起伏的胸口上,冷汗浸湿了额发和后背,刀尖闪着寒光在眼前摇曳。
听到叫号的下一位病人旋开门锁,推门探头进来,双手捂着嘴几乎吓得瘫倒在地上。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刀、两刀、三刀...鲜血飞溅到孙青脸上,他胡乱抹掉沾在眼周的血雾,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四刀、五刀...甚至清晰地听到刀刃抽离肉帛的声音。
白大褂被染成血红色,面色苍白的童晓岚顺着墙壁慢慢向下滑坐到地面上,睁着眼张着嘴,满脸惊恐。
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孙青用肘揉了揉鼻子仰头长笑,垂手提着刀,血污沿着刀刃蜿蜒流到刀尖聚会成血珠“滴嗒、滴嗒~”一滴一滴落在米色的地砖上,顺着地砖间的缝隙与童晓岚身上流趟出来的血融合在一起蔓延开。
此情此景,走廊候诊的人吓得尖叫着四散奔跑。
☆、告密者
G市警局。
老大远便听到刑警大队周昆的狮子吼,“你们当中哪个是反骨仔!”
周昆双手叉腰来来回回地踱步,伸出五爪金龙做了一个正反动作,“吃碗底反碗面。”
李石踏前一步小声提示道,“老大,是‘吃碗面反碗底’。”
“是吗?”周昆疑惑了一下,瞬间又绷起脸,“别转移话题,这不能为你洗脱嫌疑。”
“老大,真的不是我!”李石举起双手作无辜状。
周昆心想李石平时懒得像坨屎,他的可能性比较少,周昆的眼神在张涵和刘华之间来回移动,“不是你,就是他!”
“我指天为誓。”张涵向天举起爪子,“真不是我。”
“你一向发誓当吃生菜。”周昆拍掉张涵的手,“完全没有说服力。”
“绝对不会是我。”刘华摊了摊手板,“我没跟这个案子,干吗要掺和这事,对不?”
周昆摸着下巴,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到底哪个小王八居然去告密!
有个人影在窗前一闪而过,周昆探头细看时人已经走远,“那是谁?眼熟。”
“我也觉得眼熟。”李石瞧刘华使了个眼色,“是吧?”
“是!是!”刘华捅了捅张涵,“不就是那谁嘛!”
张涵摸着后脑勺打哈哈,“就知道是那个啊!”
“放屁!”本来还在思索着那个是谁的周昆突然醒悟过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仨骂道:“差点给忽悠了,你们背对着窗户,哪看到是谁!别想着岔开话题,今天不供出谁是二五仔,休想滚回去。”(PS:二五仔意为叛徒)
司法鉴证科。
一双逞亮的小牛皮鞋停在他面前,闲得抠脚丫的张一眼眸也懒得抬起来,“亲,这儿不是躺着进来就是碎成几块给搬进来,此地生人勿近,请速速散退,您要是来报案的请出门左拐下楼。”
“咳咳!”
站在面前的人轻咳了两声,熟悉的声音让张一抬起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哟西,新瓶装旧酒。”
“这什么破比喻。”乔烈儿摘下墨镜。
“装模作样戴墨镜,你不怕看不着路!”张一绕着乔烈儿转了个圈,松阔的T恤牛仔裤变成修身的西裤配衬衣,提包取代了背包,“抽哪门子的风?才去了K城两天。”
“他让买的。”
张一像只大狗一样手搭在乔烈儿的双肩上,在颈窝上嗅了嗅,“居然是香水味,不是福尔马林味。”
“我还没死,用不着泡福尔马林。”乔烈儿推开张一,坐下来三下五除二踢掉皮鞋揉着脚,“还是运动鞋舒服。”
“还好,休假只是去K城几天。”张一打量着他,“要是去棒子国,回来说不定连你妈也认不出来。”
“我这么帅!”乔烈儿指着自己脸凑近张一,“犯得着动刀子么?”
“行了!”张一拍了两下他的脸,“知道你是咱们的警草。”
乔烈儿满意地笑了,“刚才看到周昆揪着他们三个□□,咋回事?”
“有人告密了。”张一神秘兮兮地贴近乔烈儿耳朵。
乔烈儿挑眉,“告啥密?”
“把案子的事告诉了判官。”张一靠在椅背上,“然后就捅出大事儿。”
乔烈儿手中转着的笔掉了下来,“什么大事儿?”
“Z市向上级提出并案,省厅责问下来,说我们局欺上瞒下,故意隐匿案情。”张一摊了一下手板,“俞局后台硬,一句是新官上任不熟悉业务就搪塞过去了,周昆这回倒霉了,首当其冲成活靶子,听说不仅扣工资,还得全省通报批评。”
“那不叫倒霉。”乔烈儿撇了一下嘴,“叫活该。”
“那人不会是你吧?”张一斜眼看着他,“我看你跟光头强蛮熟的。”
“你觉得呢?”
张一笑而不语,朝他摊开手掌,“掩口费。”
“想得美!”乔烈儿从后用臂弯卡颈,“SB!我更想杀人灭口。”
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医患案(二)
G市健民医院。
医院的保安用警戒线和雪糕筒把耳鼻喉科封锁起来,风穿过走廊卷起散落在地面的病历、验单,地砖上一点点芒星状的血滴,越往5号诊室越密集越浓烈,红艳得让人惊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