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存折密码?好像不用,家属出具死亡证就能提钱。
写下爸妈、哥,我舍不得你们,他们看了会不会更伤心?
......
心乱如麻的他瞥见隔壁的那对老夫妻把一个字都没写的白纸折叠好放在前面书报刊的袋子里。
乔烈儿有点好奇地,“你们什么都不写?”
老太太没有答话,只是淡淡一笑,回眸看着身边的老爷爷。
老爷爷轻拍了一下老太太的手背,“老伴,我们在一起也有五十年了吧?”
“是啊,想当年你为了多见我一面,还天天来我家面店吃面条。”老太太眼神飘向远方,回忆着久远的事情,因白内障混沌的眼睛此时好像清明了许多。
旁边的两个老人家布满纵横交错皱纹干枯的手交叠在一起,平静的闭上眼睛。
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相依相偎,年青妈妈把孩子紧紧地拥在怀里。
乔烈儿看向舷窗外变幻万千的云朵,“捷飞...我们还能见上一面吗?”
短短的近一小时的飞行,像过了半个世纪般,期间飞机又再颠簸了几次,巨大的离心力让乔烈儿觉得心脏都快被呛出来的感觉,不时传来伤员的□□声和女人的抽泣声。
“有战机。”有乘客指着左翼舷窗。
眼尖的看到机尾的星条旗,“那边也有,是美军的。”
乔烈儿坐在右翼舷窗,往外看去果然出现了一架银灰色单座战机。
不知道谁突然冒出一句,“怎么会有战机?不会是要炮轰我们吧?”
机舱立即骚动起来,人人自危。
“啊?那怎么办?”
“我不想被炸死。”
“这是客机,怎么可能炸我们。”
“美军误炸客机也不是第一回。”
“我们进了美军的航空识别区。”(PS:防空识别区,指的是一国基于空防、需要所划定的空域。目的在于为军方及早发现、识别和实施空军拦截行动提供条件。)
“F22战斗机。”有人认出了战机的型号。
空姐连忙解释道:“别担心,他们只是在领航。”
两架F22一左一右的伴随着客机飞行了约十五分钟便以Y字型路线飞离,预视着即将着陆,心又再悬了起来,客机也从相对稳定的平流层进入接近地面的对流层。
“噼啪!”北太平洋的深夜正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这并不是一个适合迫降的天气。
乘客都穿上了橙红色的马甲型救生衣,风雨中的客机像大洋中小船般左右摇曳,腿底下是浩瀚的太平洋。
最前方的屏幕上飞机下降的高度:“2000米...1500米...1000米...”,风雨飘摇中的波音777如同一只折翼小鸟战战兢兢中逐渐下降迫近地面。
乔烈儿透过舷窗,下方的小岛隐约看到了灯光,要知道阿留申群岛是美军的基地,跑道仅够战机起落,长度和灯光都不足以降落波音777这类大型客机。
负责运送重伤员的阿帕奇直升机已经在机场候命,救护车和消防车的也都停在边上。
屏幕上飞机下降的高度:“300米...200米...100米...”
所有人的都弯腰把头埋在膝盖中抱成一团,没有人知道这次着陆飞机的起落架能不能正常打开、会不会冲出跑道、会不会断开、会不会爆炸...
灯光“嚓嚓”响了两声后全灭了,一遍漆黑的机舱仿佛步入死亡般寂静,引擎的轰鸣声让人胆颤心惊。
用停机坪临时充当延长跑道两旁,美军的士兵手一个个笔挺地站着,风雨中高高地举着大型火炬灯为随时有可能冲出跑道的客机照明导航,哪怕是用我的生命换你的平安。
“50米...10米...0米...”
飞机明显震动了一下,“轰隆隆”起落架触及地面擦起了耀眼的火花,滑行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在临时跑道的尽头处停了下来。
几乎要蹦出喉咙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死里逃生的机舱内一片欢呼雀跃,负责运送伤员的美国大兵一身防火服,戴着防火面具走进舱内。
“Are you OK?”
惊魂未定的乔烈儿打了一个“OK”的手势,大兵便示意从紧急通道的下去。
乔烈儿刚滑下去,便有军医上前替他大致检查了一下,只是额角和手臂有点擦伤并无大碍,便给他披上毛毯。
开着暖气的休息室,桌子摆放着热茶、咖啡、面包和热狗,虽然不是什么精品美食,对于经历过一场生死浩劫的人来说已经是幸福最美味的。
外面的风雨渐渐停了下来,乘客们非常有秩序地一个挨着一个排队打电话。
天际泛起了鱼肚,一线金色的光芒努力从厚厚的云层中穿透出来,带着新一天希望。
“到你了。”跟在后面的人推了推乔烈儿。
乔烈儿拿起话筒,手指快速地按下几个号码,“嘟嘟~”长鸣音后,没睡醒的声音迷迷糊糊带点慵懒,“喂。”
看看腕表,美国时间应该还在睡梦中,估计那人还不知道飞机迫降,“捷飞,是我。”
“啊?”赵捷飞一骨碌爬起来,被子掉到床下,半//裸着精壮上身,仅穿着一条底裤,“你下飞机了?”
“嗯~”
赵捷飞半眯着眼睛看看手机,明明是半夜,难道手机坏了?再看看床头的闹钟,没错啊!还没天亮,飞机到达时间应该是上午八点,“你在哪啊?”
“阿留申空军基地。”
“什么?”赵捷飞一边夹着电话,一边从被窝里翻出IPAD上网,头条便写着飞机迫降阿留申群岛,“你有没有受伤?”
“一点点擦伤,没事。”乔烈儿抚着经过简单包扎过的伤口,“我想问你在美国当法医要什么资格?”
赵捷飞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啥?”
“我问你在美国当法医要什么资格?”乔烈儿又再重复了一遍,“别让我说第三遍了!”
“哈哈!”赵捷飞开心得整个人在床垫上蹦起来,“小乔,这个问题等你来了我们再促膝详谈。”
乔烈儿挂掉电话走到户外,从海上升起来的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大衣的衣角随风扬起,经历过黑暗的生命因你重新燃亮。
☆、梦中人
乔烈儿一路小跑着穿过小区的花园,“啪”一声给人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下,对方是个长着一双深隧桃花眼的帅哥,向左走向右走,他们缘分就是从那一刻开始。
扶老人反被讹诈,正当他在想要不要去跳海猪脚才能把自己洗白时,严靖曦档在他前面护着他,视频为证加上一通法律条文终于把无赖给震住了,那天严靖曦告诉他自己是一名律师,而他却选择了隐瞒,谎称自己是一名医生。烈焰吞噬了906那间房中房,冷雨纷飞的晚上严靖曦无家可归,他又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把哥哥卢毅儿衣服说成政府救济一轱辘给了严靖曦,当他以为严靖曦会介意他的职业和以前的刻意隐瞒,没想到严靖曦道出了他的心声、他的顾虑,一杯热茶从指尖暖进心房。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心,他在江边啃着虾蛄时,短短的三个字“我想你”在屏幕上显现出来,他的脸红了,到底是酒精作用还是从那时起他已经动心了?
火灾过后他在哥哥上班的银行与严靖曦重逢,举手之劳帮了他打赢了官司,蒙罗丽莎西餐厅开始了他们第一次约会。他送的那条浅蓝色斜纹真丝领带静静地躺在衣柜里,自从严靖曦走了后他一直珍藏着,那是他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永远占据他心灵的一隅,也许对赵捷飞不公平,但爱情不是代表法律的正义女神手中的天平,他相信捷飞能理解他、原谅他和包容他的一切。
当他再次偷偷伸出援手帮了严靖曦一把讨回了债,也许是同情他的遭遇,也许是敬佩他的坚韧,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那份情悄悄的植入彼此的心房,偷偷地抽芽、成长、开花结果。
情人节,风雨亭。
一束心型的用塑料管折的玫瑰花放在他的手心中,严靖曦说把心交给他,问他愿不愿意接受?怎么可能不愿意,严靖曦不知道是他自己是多么优秀!多么帅气!多么坚韧!强龙过江,不知道从何时起吸引了他这个地头蛇,他愿意与他结伴同行在生活的激流中闯荡。
解剖中他扎破了手指,看着那一池血水,他第一次直面死亡,他却害怕了!因为心里更多的牵挂和不舍,当他庆幸上天的宽容,却没料到上天的残忍,最终夺走他的挚爱。
哥哥的婚礼,那是严靖曦跟他的家唯一的合照,谁料到物是人非,照片还在却天人永隔。在严靖曦离世后的那段日子,他每日指尖摩挲着照片泪如雨下,他告诉自己他是一名法医,而且是一名出色的法医,怎么能轻易地被自己的情绪打败,他要振作,只要活着才能把那伙人绳之于法。
除夕的烟花下,他们抱团仰着头趴在警局顶楼的栏杆上看,印象中一直觉得那一年的烟火最美最灿烂,两人相拥而眠,寒冷的夜不再寒冷...严靖曦离去的那夜,无论他盖了多少张被子,总是冷进骨子里头,怎么也暖不起来。
还记得那天他们吵架了,回想起来竟带着几分讽刺,吵架的原因正是赵捷飞的案子,他不明白为什么严靖曦要去掺和那个案子,曾经有一天他问了赵捷飞,如果不是这个契机他会不会调来G市,赵捷飞的答案是“不会调来”,乔烈儿如梗在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