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凯歌没意识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里，多了几分悲切。
“顾凯歌，如果是在没有征求沈曼殊同意的情况下，那是犯法的。”
那一刻，宋澄允有些懂，顾凯歌为何会向他确定，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不是因为怀疑叶兮然的话，而只是求证，要一个准确的答复，这也解释了，为何顾凯歌问那句话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顾凯歌的质疑。
“我知道。”
不是突发奇想的决定，在承诺要给叶兮然一个交代的时候，这个想法，便那样毫无征兆地从脑中冒出来。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有多残忍，有多冷血，但，想到叶兮然，想到叶兮然礼貌的疏离，他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对不起沈曼殊，或许会有那么一丁点，然，那个孩子，本就不是自然的意外，更不是爱的结晶，只是阴谋之下的产物罢了。
那是他的孩子，他可以忍受他的存在，但，兮然呢？就算兮然不说，他也知道，一旦这个孩子出生，一定会成为他心头永远挖不去的伤。
就算这样兮然仍就不肯原谅他，他也不能让这个孩子出生。
“顾凯歌，这种事一旦爆料出来，你知道后果的。”
涉及到小孩，群众的反应定然对那些八卦绯闻不一样，那不光是涉及到法律，更多的是道德舆论，那股力道，绝对是无可估量的。
顾凯歌甚至有可能被毁到毫无翻身的地步。
对小孩，欧阳昱倒是没有什么喜好，想到那时顾凯歌和沈曼殊的孩子，他更是没有一点好感，所以，他对顾凯歌的决定，绝对是举双数赞成的。
这么说，可不是担心顾凯歌的事业，只是纯粹的看好戏罢了。
他要看看，顾凯歌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顾凯歌没有接话，那眼神，却让人看懂了他的坚持。
“顾凯歌，从医生的职业道德角度，我是不赞同你的决定的。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宋澄允一脸严肃地问道，虽然这么说，却也看不出他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
这件事，就算到时候出问题要负责人，也不会由他来负，有顾凯歌就够了。
的确，从职业道德而言，他是不赞同的，但，从私人角度，那个孩子的存在，也碍着他的眼了。
虽说孩子是无罪的，但错就错在，他投错了胎，找错了父母。
“一切由我来承担。”
没有一点的迟疑和犹豫，早就做好的决定，在这一刻，更加迫不及待了。
“叶，你怎么了？”
Hippocnates刚好叶兮然说这话，刚说到一半，叶兮然便捂着肚子，似乎很痛苦的模样，看得Hippocnates有些担心。
“没事。”
虽然这么说着，叶兮然脸上的痛苦之色却还是没有淡褪半分，只这眨眼之间，还能看到额角的汗滴。
“回去吧！”
不给叶兮然拒绝的机会，Hippocnates直接拉着叶兮然上车，返回。
这才拉着人出来散散步，当然，主要是散散心，就出现这样的情况，要是孩子或者叶兮然的身体出了情况，他会后悔死的。
叶兮然似乎是太疼了，几乎一点反抗都没有。
Hippocnates那里虽然地盘不大，但医疗设备都是最先进的，检查的过程不长，出结果的时间也不长，却是让Hippocnates急得不行。
过程中，叶兮然一直都没出来，那点痛苦，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严重。
结果出来，Hippocnates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愈发的凝重。
有了结果，他才敢给叶兮然注射止痛剂，在叶兮然不知道的情况下，也一并在里面加了些安眠剂，对孩子不会有任何影响。
看着叶兮然沉沉的睡去，Hippocnates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尤其是看着那还没显形的肚子。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叶兮然说现在的情况。
这个承载了他和叶兮然希望的孩子，还能留吗？
第一次，Hippocnates对自己在医学上的研究，产生了怀疑。
这才两个月而已，便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后面还有八个月，叶能扛得住吗？
趁着叶兮然熟睡，Hippocnates又替叶兮然做了一次全面检测，结果如故，甚至于似乎比他想象的更糟。
翻阅了储存的文件，一直到叶兮然终于醒了，Hippocnates还是没有一点眉目。
“Hippocnates，我的身体出问题了？”
毕竟是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叶兮然多少还是有些感觉的，他问的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Hippocnates却无法像他一样淡定。
第106章
“叶，你拒绝我给你检查身体，不是嫌麻烦，是因为不想我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是不是？！你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生孩子，为什么不早点说！我会害死你的！”
激动的情绪无法宣泄，Hippocnates急躁的在叶兮然面前踱步，一脚一脚地踩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声音，昭示着他此刻的不平静。
怎么能平静的了，想到那堆检查报告，已经出来的那部分显示的情况都已经很不好了，还有部分暂时还没出结果，他都不敢在往下想了。
“叶，现在打掉孩子还来得及，才两个月大，对你的身体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
不是没有遗憾的，这个决定，在叶兮然睡着，准确的说是昏迷的时候，Hippocnates也是挣扎了好久的。
毕竟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的研究成果，马上就要看到果实成熟了，他的心情有多激动，是别人无法体会的。
却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都怪他当初坚持要让叶兮然成为承载这个孩子的母体。
如果不是他的坚持，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Hippocnates，你先冷静一下，我的身体，能坚持到孩子出生吗？”
手轻抚着肚子，眼里多了几分柔情。
即使现在还没有显怀，但他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在一天天长大。
有时候明明知道只是错觉，他却还是会以为，孩子在肚子里面翻滚。
不再是因为顾凯歌而期待这个孩子，那种血脉相连，好像能感觉到孩子想法的错觉，然他的心变得柔软，期待这孩子的出生。
他的身体，他很了解，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样的选择对他而言，只会带来更快的衰弱毁灭，但他还是一点也不后悔，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不过，情况似乎比他以为的还要糟糕些。
他现在担心的，不再是不能看着他的宝贝长大，而是担心他能不能健健康康的出生。
“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孩子，等你身体调养好了，孩子还可以再有的，我想，顾应该也会理解的。”
Hippocnates很是不赞同地反驳道，心里的那点迟疑渐渐消失殆尽。
“Hippocnates，你不懂，那是不一样的，就算还能再有其他的孩子，这个孩子，是无可取代的。”
叶兮然摇头，淡笑着反驳道，眼里满是柔软和坚定。
Hippocnates的想法，其实很多人都会有，甚至于，在Hippocnates眼里，他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根本还不能称之为孩子，还只是在胚胎阶段，没有形成自我意识。
但，对他而言，真的不一样。
“叶，你太固执了.............”
真的太固执了，看不出一点动摇，令他根本无可奈何。
“你和孩子的情况暂时都不太好，我得等所有结果出来才能知道结论，不过，叶，你真的不考虑吗？你这样，对孩子也是不好的。”
怀孕期间，母体的身体情况对孩子的影响是很大的，叶兮然各个器官机能都在衰退，能不能补给孩子需要的营养都还是一个未知数，更别说其他。
要让Hippocnates说，这个孩子，就算出生，身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更别说，随时都面临流产的可能。
“Hippocnates，你知道吗，我出生的时候，医生说，我说不过半个月，不过，半个月后，我还是挺过去了，被那些医生成为奇迹。
然后，是活不过一岁，五岁，二十岁.............可是，这些，我都安然渡过了。”
一次次的痛苦，一次次的惊喜，叶兮然的整个童年，真的几乎是在医院度过的，洁白的墙壁，是他对童年最深的印象。
见惯了父母眼里的悲切，听惯了医生重复着同样的话，只是时间从最短的半个月延长到了三十五，他学会了冷淡，学会了平静。
没有人天生是冷淡的，也没有人天生拒绝被人的靠近，人毕竟都是群居动物，一个人久了，也是会寂寞的。
拒绝着别人的靠近，也拒绝别人走进他的世界，只是不想再在别人眼里看到和父母相同的悲伤。
他这样的人，是会在谁都无法预料的某一天，突然离开，他不愿再让别人为他难过了。
他沉重的感情，他承受不起。
那是他的父母，他无从选择，但如果只是陌生人，那样的感情，他不需要。
不受他控制，闯进他世界的，欧阳昱是一个，顾凯歌也是一个。
两个人用了不同的方式，却都在他世界里留下了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