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叶兮然的激动，顾凯歌的反应却平静得有些诡异。
不说话，只是冷淡地看着叶兮然。
避开顾凯歌的眼神交汇，却无法忽视顾凯歌依旧停留在身上的视线。
“凯歌，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好不好，他们是你最重视的亲人，我怎么会对他们怎样，我会把他们还给你的，快了，快了，真的快了，你不要逼我……”
高大的男人像是刚出生怕冷的孩子一般，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呢喃的声音听得人心里难受。
顾凯歌莫名地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个雨夜里的叶兮然。
那个时候，他和叶兮然是最普通的舍友，交流总共不超过十句话的舍友。
晚归的原因他忘了，他只记得，当他浑身湿淋淋地冲进宿舍开灯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平日那个冷淡高傲得仿佛不可一世的舍友穿着单薄的睡衣蜷缩在冰凉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呻吟声，他会以为，躺在地上的是一具尸体。
那比冰还要寒冷的温度，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他和叶兮然之间比路人还要冷淡的舍友关系，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改变的。
那一天，他看到了叶兮然冷淡面孔下的脆弱，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保护的脆弱。
他本来是准备送叶兮然去医院的，但，即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叶兮然也死活不肯去。
好心好意，人家不领情，年轻气盛，他当时气得根本不想理叶兮然。
只是看叶兮然那么费力地找东西，清冷高傲的王子即使在狼狈的时候，也依旧优雅得不像凡人。
他实在看不下去，犯贱地主动开口要替狼狈的王子服务。
或许是真的太难受，叶兮然这一次竟然没拒绝。
喂叶兮然吃了药，竟然总共有十瓶，瓶子上没有任何标记，顾凯歌他也不知道叶兮然吃的到底是些什么。
不过，叶兮然吃了药后，脸上的痛苦的确减少了许多。
还来不及欣慰，他发现，叶兮然竟然睡着了。
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比平日那副高高在上的冷清模样容易亲近多了。
抱叶兮然上床，他却一直喊冷。
室内的空调被调高到了三十度，对叶兮然而言，依旧只是摆设，冰冷的身体一点温暖的迹象都没有，即使他给叶兮然盖了两床被子，也都无济于事。
那股凉意就好像认准了叶兮然，如何都驱赶不走。
难怪这个人平时都是冷冰冰的。
后来，他是抱着叶兮然度过那一夜的。
最初的时候，叶兮然似乎不适应其他人的靠近，即使睡着了也不忘挣扎，后来还是屈服在身体驱热的本能上，主动凑近他。
一直到快凌晨的时候，叶兮然的身体才缓和了些，而他几乎快被捂住痱子了。
这一刻的叶兮然和当年狼狈的小王子重合，隔着茶几，顾凯歌仿佛能感觉到从对面传来的凉意，是再高的温度也无法温暖的冰冷。
我们离婚吧！！ 正文 第23章
“纵然海枯石烂，我对你的爱依旧，不可磨灭，无法忘记……”
悦耳的手机铃声惊醒了顾凯歌。
回过神来，顾凯歌才发现，他的手已经伸出去了。
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看到手机屏幕上优雅的笑脸，顾凯歌忍不住微微颦眉。
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秒，顾凯歌还是接通了电话。
“曼殊。”
只是一个名字，顾凯歌的声音好像在那一瞬间涂抹上了一层名为‘温柔’的东西，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也柔和了不少。
原来，顾凯歌的冷淡真的只是针对叶兮然一个人而已。
全身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僵硬了，叶兮然知道，不想自虐的话，这个时候离开是最好的。
然步子却像是生了根一般，如何都迈不开。
耳朵不受控制地偷听着与他无关的电话，至少凯歌没有赶他离开。
“不舒服？检查过了吗？”
即使声音依旧平淡，叶兮然却还是能听出顾凯歌声音中的紧张。
沈曼殊是顾凯歌唯一爱的人，她不舒服，顾凯歌又怎么会可能不紧张呢。
“曼殊不舒服吗？我让人送她去医院检查吧！”
急急地接过顾凯歌的话，声音比平时大了几分，盖过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不必了。”
顾凯歌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冷回绝道。
“凯歌，难道你要亲自去吗？会传出绯闻的，这个时候传绯闻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你的脸今天也不适合出去见人啊，被记者看到还不知道会怎么宣传，你……”
“闭嘴！”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凯歌打断了，“叶兮然，你突然对曼殊这么好心，是不是打算再主导一场车祸！这次的结局是把人偷偷送走还是直接宣布死亡？！”
冰冷的话像是锋利的剑刺穿了叶兮然的心脏，张口想要辩解，顾凯歌却是看都不看他，只是安慰电话那头的人，“没什么事，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一句‘无关紧要的人’，令叶兮然全身发寒。
七年的相伴，最后换来的，也仅仅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人’，连仇人都够不上格。
叶兮然在顾凯歌眼里，什么都不是。
就算现在阻止了，又有什么用呢，顾凯歌迟早会知道的，就当做是，提前让自己解脱了吧！
不是已经决定了放手吗？
可是，心还是很疼。
一刻钟前，他还真震惊于顾凯歌对他的态度转变，还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幸福中，一刻钟后，所有的一切都被打回原形了。
不属于他的，不管再怎么努力，都不会属于他。
他承认，他不是那么好心的人，也不是真的想要对沈曼殊好，但，他真的没想书香门第若颜、整理过对沈曼殊动手的，纵然，他曾经无数次的希望过沈曼殊不曾存在于顾凯歌的生命里。
他主动，只是因为想要隐瞒一件事——沈曼殊怀孕了——仅此而已。
我们离婚吧！！ 正文 第24章
或许，他应该放手了。
在顾凯歌离开之前放手，这样的话，叶兮然在顾凯歌心目中的形象会不会好些？
只是，想到叶兮然就要从顾凯歌生命里消失，心痛得难以言喻。
顾凯歌，如果你宁愿顶着这张脸，不顾自己的形象也要去看沈曼殊，我就放你自由好不好？
“你可以去安和，新皇旗下的艺人基本看病基本都是在那里，不必担心被记者看到。你如果不想去那里，待会儿我让Joesen给你传些资料过去。”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凯歌沉默了。
半晌，他听到顾凯歌说，“曼殊，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
仿佛看到了救赎，身体依旧发冷，心底却燃起了一丝微弱得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希望。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不敢问出口，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
如果是那样，他宁愿继续自欺欺人。
“那你好好休息吧，bye！”
顾凯歌在这个时候，挂断了电话。
听不到更多的内容，顾凯歌的那句话到底指的什么，他找不到答案。
忍不住又胡思乱想，‘我们’，指的是沈舒曼和顾凯歌吗？还是其他？
“你……要去找沈曼殊吗？”
微垂着头，错开顾凯歌的眼神，也因此，他没注意到，顾凯歌皱起的眉宇。
没等到顾凯歌的回应，却等来了敲门声。
原来，叶母一直担心叶兮然和顾凯歌之间发生争吵，等了半天还不见叶兮然下来，怕叶兮然出事，便主动寻了上来。
刚才进门的时候，房门被关上，叶母敲了两下发现门是开的，便直接推门进来了。
还好，两个人都好端端的坐在沙发上，没有她想象的血腥画面。
见到顾凯歌，叶母倒是不像欧阳昱那般针锋相对，反而很是和善，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真心实意的温柔。
“凯歌，好久不见，又变帅了，听说《战神》已经拍完了，我们可都等着看呢！这段时间就先在家里好好休息两天，没事的话和兮然回叶家看看吧，你爸你爷爷他们也挺想你们的……”
“妈！”
叶母的絮絮叨叨被叶兮然匆忙打断，顾凯歌不喜欢回叶家，他不想因为这些让顾凯歌不高兴。
笑着白了叶兮然一眼，叶母倒是也没继续，反而道，“刚才就让兮然上来叫你吃饭，他啊，担心你饿着，就先端了点上来，这么点东西怎么能够，再一起下去吃点吧？”
这次，叶兮然倒是没出声。
余光看向被他洒了一地的粥，还有那碗里剩下的残余，他也希望顾凯歌能一起下去。
“辛苦您了。”
仿佛过了很久，又像只是一刹那，他听到顾凯歌开口。
有些惊讶甚至是惊喜地转头，却只看到顾凯歌冷硬的侧脸。
